隨着‘咔嗒’一聲輕響,汽車後備廂被打了開來。蓄勢待發的特警,立即撲了上去,似乎那裡面真的會有洪水猛獸一般。
只是,他們的身形撲了一半就停了下來,站立在後備廂那兒不再行動。
對於特警的行動,李震民算得上是最爲關顧的人之一。他一直在等着檢查結果的出現,然後準備對周紹鬆進行發難。此時,面對車廂裡的情景,他的嘴巴一下子張得老大老大,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從汽車上被請下來的沈新梅,離車子後備廂最爲靠近,對後備廂中的情景,也更是看得比所有的人都要清晰幾分。
這時,她‘哇——’的一聲大叫,就撲到了李震民的懷裡。由於事出突然,腳下上的高跟涼鞋掉了一隻在地上,也沒有顧得上彎腰去撿。
現場上的人,不但是李震民、沈新梅大吃一驚。其他也有不少人發出了驚叫聲和讚歎聲。後備廂中到底是發現了什麼東西,會讓這麼多的人如此失態哩?
後備廂中,真的是躺着一個人。雖然身體蜷縮成一團,但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得到臉部。
這個人,竟然就是全城都在追捕的‘白眉’。只是此時的‘白眉’,已經停止了呼吸,變成了一具屍體。
誰也不會想得到,鼎鼎大名的‘白眉’,竟然會死在一個女人的汽車後備廂裡。‘白眉’的臉上,呈現出青紫色,顯然是服毒身亡。
他那嘴角微微上翹的紋路,讓人初初看到,會認爲他還活着,會認爲他是在發笑。只是這種笑,顯得有點詭譎。
既然已經找到了‘白眉’,全城的道路管制當然也就隨之解除。只是惹事生非的沈科長,也被請到了臨時指揮部,她面臨的問題,是需要說清楚與‘白眉’之間的關係。
對這樣的做法,李震民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情人被警方帶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在有皮磊志在那兒幫助照料,倒也不要擔心會吃多大的苦頭。
只是當他轉過頭來,朝着女兒和同學剛纔站立的地方望去的時候,卻發現李若菡早已是沓如黃鶴,不見蹤影。
李震民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苦處。沒有想得到,自己會在女兒面前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洋相。
沈新梅沒有吃到什麼苦頭,當天晚上就被放回了家。這倒不是皮磊志幫忙的結果,在這種部、廳都有領導在場的情況下,他這種小小的區警察分局局長,是說不上什麼話的。
真正的原因,是因爲事情查到最後,確實與沈新梅沒有什麼關聯。
在警方抽調警力包圍‘留香酒樓’的時候,‘白眉’就發現了酒樓周圍的異動。本來準備束手就擒的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是感覺到有點不甘心。
他最後的決定,就是要再戲弄一下這幫無能的警察。
‘白眉’將目光朝着門外一打量,發現一輛‘桑塔納’轎車停到了飯店門前,並且打開了後備廂。
一個有點嬌柔做作的女人,把一隻密碼箱放進了後備廂。放好之後,很隨意的的拉了一下後備廂的蓋子,腰身一扭就拉開了轎車的左後門。
這一看,‘白眉’立即就有了主意。
他的身形很快,一個健步就從窗戶那兒竄出了酒樓大廳,出現在了轎車的尾部。當沈新梅將車門關上的時候,雖然也感覺到了車體輕輕一震,但並沒有在意。
她和洪師傅都認爲是自己關車門的原因,根本沒有想得到,就在那一剎那間,‘白眉’已經鑽進了汽車的後備廂。那輕輕的一震,也就是‘白眉’關上後備廂蓋的響聲。
沈新梅雖然被解脫了嫌疑,但警方內部卻爲‘白眉’的死亡時間,發生了很大的爭執。爭到最後,形成了兩派意見。
一部分人認爲,‘白眉’進入後備廂之後,就立即服藥自殺。他之所以要這樣做,純粹就是要出警察的洋相。讓警方鬧得雞犬不寧之後,才發現是空忙一場,要抓的人早已成了屍體。
另外一部分人則認爲,‘白眉’是在汽車被攔下之後,知道逃脫無望,才服下毒藥的。理論就是屍體的溫度和柔軟程度,都能證明‘白眉’的死亡時間極爲短暫。
其實,這種事情很難說得清楚。
從‘白眉’逃跑到發現屍體,總共也就那麼一點時間,讓法醫去確定他死亡十分鐘與二十分鐘之間的區別,確實是讓人有點爲難。也許,到了將來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在此時還是沒有辦法能夠做得到的。
不過,這種分歧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只要‘白眉’真的死了,那就是萬事大吉。至於早死與晚死,那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當然,‘白眉’的心理變化和逃脫過程,基本都是專家的推理,並不能得到什麼科學的驗證。
事情查到最後,雖然能夠證明‘白眉’和那個沈科長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只能算是一種巧合。
但如果沒有羅大鵬的堅守職責,警方很可能還要走許多的彎路,拖很長的時間,纔會發現‘白眉’的屍體。
得到了最佳結果,大家都很開心。到了這時,大家關心的焦點,都轉換到了路檢現場上那麼奇特的一幕。周廳長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信心,去支持那個小警察對車子進行檢查?
大家都在追問周廳長的奧秘在哪裡。對別人的詢問和打聽,周紹鬆可以笑而不答。但對於孫副部長的再三追問,他還是無法拒絕的。
畢竟大家都是在京城一起長大的發小,又在同一系統工作,特別是在‘白眉’事件上,人家已經作出了這麼大的讓步,這麼一點小小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事情真的說白了,倒也沒有什麼奧秘。
周紹鬆和孫副部長一行人趕到路檢現場後,並沒有站到前排去,而是站到一邊打量起了現場的情況。
他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涉及執法工作的事情,有海濱市警察局的薛局長在。與地方政府有關的事情,也會有市長、市委書記出面協調,他完全犯不着上前去湊這個熱鬧。
和周紹鬆站在一起的人,有劉支隊長和他從省廳帶來的幾個刑偵專家。幾個人站在那兒,沒有什麼好話可說,就對那個飛揚跋扈的女人進行了評頭論足。
當然,也少不了會對李震民與沈新梅之間的關係,開上幾句不登大雅之堂的玩笑。作爲領導,周紹鬆當然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好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隨便議論一個地方政府的領導。
實際上,他對李震民這個區長還是有着很大的怨恨。
任笑天的事情,讓他耿耿於懷。特別是對方在小天進入考場的時候,玩出了那麼卑鄙無恥的一着。這麼幾年來,如果不是李震民在中間發力,孩子根本不可能過得這麼累。
對於被打的交警羅大鵬,周紹鬆雖然沒有見過面,但這副特有的形象也曾經聽全校長說過。不要說是家裡的孩子,就衝着沈新梅毆打警察的事,周紹鬆也是感覺到十分惱火。只是在表面上,他還是要注意維持自身的形象。
有了這個原因,他既不參加說笑,也不想去幹預部下的說笑。既然這樣,周紹鬆就一個人站在那兒,細心觀察起了被打的羅大鵬。這一觀察,他就發現了問題。
照理說,一個遭到無辜毆打的警察,看到這麼多的領導到了場,應該是急着要訴說自己的委屈。而羅大鵬不是急着訴苦,而是始終如一的站在汽車那兒,不肯移動半步。
這中間到底有一些什麼玄機呢?周紹鬆把目光投向了轎車。
新組裝出廠的桑塔納轎車,在小小的海濱市來說,也算得上是有那麼一點檔次了。只是僅僅是檔次,還是無法吸引周紹鬆的眼球。他的目光從車頭移到車尾,終於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這一停下來,就發現到了蹊蹺之處,那就是轎車的後備廂下墜得比較多,顯然是裝有重物。
政府的車子,又是這個風騷女人用的車子,會裝什麼樣的物品,能把汽車後輪胎壓得那麼厲害哩?周紹鬆進入了深思。
就在這時,有一個穿着花襯衫、染着紅頭髮的年青人,闖到了周紹鬆站立的附近。
警察對於這種裝扮的人,歷來沒有多少好感。又是這麼多領導在場的情況下,當然是要進行驅趕。
那小子倒也不反抗,任由警察把自己往外推,只是在嘴上喊着:“劉支隊長,劉支隊長。”
正在聊得開心的劉少兵,突然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擡頭一看,唷,竟然會是那個錢小祥,也就是給自己送來消息,說‘白眉’在酒樓出現的錢小祥。
“別趕他,讓小祥到我這兒來。”這麼一想,他立即止住了警察的驅趕,讓錢小祥到自己的身邊來說話。看看有什麼事情,讓這小子闖到了警察集聚的地方。
看到劉支隊長讓自己過去,錢小祥也有點神氣活現。當小混混的人,很難有機會這麼揚眉吐氣的。更不用說,是在這麼多的大領導面前,來埋汰這些警察叔叔。
錢小祥得意地在推自己的警察肩頭上拍了一掌,然後調侃道:“小兄弟,把招子放亮一點。耽誤了大事,你的飯碗就保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