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得到消息開始,李震民和皮磊志就一直是在靜觀形勢的發展。得知陳中祥、簡寧奇這些人亂成一團時,李震民還是不想動。他要待價而沽,顯示一下自己的身價。
但李震民又不希望看到簡寧奇真的出了大洋相。真要是那樣,京城那幫老人家也不會饒恕他。爲了這個原因,他纔將皮磊志給派了出來。這樣的做法,既幫助簡寧奇補了臺,又沒有掉自己的面子。
皮磊志到現場也已經有了一會,一直在選擇最佳時機。作爲分局局長,對整個情況做到了如指掌,當然是不費吹灰之力。因此,當他聽到陳中祥提出的問題後,小眼睛眨巴了幾下以後,就來了主意。
“各位領導,我提三點意見,供大家參考。”皮磊志略一思考,笑容可掬的開了口。
聽到皮磊志如此這樣的開場白,簡寧奇沒有吱聲,只是把目光灑到了皮磊志的身上。會場上有人撇了撇嘴,哼,這傢伙總是記吃不記打,剛一重新出山,又要在新領導面前譁衆取寵嘍。
“我認爲,無論是農機廠的工人人,還是灞橋的司機,都與一個人有關。這個人有了事,錢小祥那幫人肯定不會安分守己,肯定會要跳出來幫忙。這些人是些什麼人?都是牛氓地痞!所以說,我們根本用不着想得太多。
有一個抓一個,抓了幾個以後,我們對老百姓也就有了交待。我就不信,有誰會來支持這些流氓地痞?這樣一來,我們就爭取到了主動,也加大了對那些靜坐的工人和司機的威懾力度。”皮磊志說得唾沫星兒到處飛濺。
皮磊志的話中,雖然沒有一個字提到任笑天,在場的人,都是一些明白人,知道他在話中提及的那個人,說的就是任笑天。只是因爲某些原因,誰也不肯揭開這層窗戶紙,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儘管如此,不管是鄙視皮磊志的人,還是與皮磊志有隙的人,也都在頻頻點頭。是呵,只要找到合適的理由抓人,擺脫了眼前的尷尬,那後面的事情,還不是任意揉搓,要方就方,要圓就圓嗎?
聽到這兒,簡寧奇抿了抿嘴,嘴角上翹起了幾絲微笑的紋路。
到海濱之後,爲了自身形象的原因,他刻意拉開了與李震民、皮磊志這幫人的距離。從現在看來,要想真的把任笑天給拿下,給徹底的打敗,單靠陳中祥這樣的官場油子,遠遠不行。
就在這一瞬間,他已經打定主意。過了眼前這個危機,自己要主動和李震民拉近關係。
至於外界輿論,那又算得了什麼!自古以來,就是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只要把任笑天給打倒,又有誰會爲了一個過了氣的任家來鳴不平!
陳中祥對於皮磊志的提議,也大表支持說:“對,皮局長說得很對。戴局長,你抓緊時間安排人去落實。要抓緊,不能拖拉。”
聽到陳市長的指示,戴斌咂巴了幾下嘴脣,沒有說得出話來。
對於皮磊志這種一進門,就奪去自己這個市局局長風光的做法,他的內心之中十分的不悅。只是礙於市裡有這麼多的領導在場,纔沒有公開表現出來。
此時陳市長不但採納了皮磊志的主意,還讓自己下令抓人,這可讓他抓了瞎。廣場上那麼多人,誰是皮磊志說的那些牛氓地痞呀?萬一抓錯了人,豈不又是一場滔天大禍!
“陳市長,我在進會議室之前,已經讓分局的警察分頭下去進行搜索。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報上來的。”還好,皮磊志很快就出手幫助解了圍。
聽到這樣的回答,戴斌鬆了一口氣,簡寧奇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心說,這個皮磊志是個有心人唄。不但有周密的計劃,連措施也都落實到了位。看來那個李震民,手上還是有幾把刷子的人,陳中祥讚道:“老皮不錯,做事有點子,有主動性。好,繼續說你的其他建議。”
“二是對灞橋車隊的處理。我覺得你們現在所提出的理由站不住腳,很容易引起老百姓的同情。”只見皮磊志的嘴脣上下亂飛,又拋出了新的觀念。
副局長仇益生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雖然不分管交警支隊,但因爲原來是交警支隊長,這一次的行動也是他親自指揮的。如果否定了交警的行動,自己在交警系統也就徹底丟掉了面子。今後要想再有什麼動作,恐怕也沒有人敢於接受命令。
“你是什麼意思?”仇益生說話有點甕聲甕氣,明顯表示了自己的不悅。
“應該罰款的罰款,應該放回的放回,應該道歉的道歉。至於扣車所造成的損失,應該賠償的賠償。”皮磊志聳了一下肩頭,根本沒有在意。
在他的心目中,只有簡市長一個人的存在,對於仇益生的怒火,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哼,老子角逐市局副局長的時候,你姓仇的還在旁邊休息哩,什麼時候輪到你在老子面前甩臉色!
“你——”仇益生一下子站了起來。
難怪他會這麼激動,要是照皮磊志這麼一說,等於是徹底否定了交警的行動。這樣的結果,讓他怎麼去面對交警的那幫弟兄,怎麼去與分管交警的局長說話?
陳中祥倒是聽懂了皮磊志話中的意思,看到仇益生的反應,用手敲打了一下桌子說:“坐下說話,這麼毛糙幹什麼!”
對於其他領導的訓斥,仇益生也許還能犟上幾句嘴,唯獨碰上了陳中祥,卻是秀才碰到兵,有理也沒法說。他是依靠陳中祥的關係,才走到了現在的位置上。聽到陳中祥這麼一說,儘管心中不服,也只得怏怏不樂得的坐了下來。
“嗯,不錯,這叫壯士斷腕,當機立斷。與前面的抓人結合起來,就是又打又揉,剛柔相濟。對,就這麼辦。戴局長,你立即讓人去落實。”陳中祥到底是老謀深算的人,一聽到皮磊志的主意,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戴斌聽到這樣的命令,也感覺到有點揪心。命令是自己下的,現在又讓自己下令賠禮道歉,這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有心辯駁,只是看到簡寧奇的臉色,只好把話給嚥了下去。
他和仇益生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就見到仇益生悻悻的站了起來。往門外走的時候,還剜了皮磊志一眼。
“做好這兩件事之後,我們就可以和農機廠的代表進行對話。稅務局依法檢查納稅情況,無可非議。在這一點上,我們一步也不能退。有問題就依法處理,沒有問題,那就繼續生產唄,哪有什麼廢話好說?”皮磊志把桌子一拍說:“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翻得了天!”
“如果他們仍然不聽呢?”信訪辦的方主任怯生生地問道。
這樣的事情,他經歷得不少。如果不先問個明白,到了最後還是他倒黴。
“不聽?那就抓人!有一個,抓一個,其餘的人,全部強行驅散。”皮磊志露出了殺氣騰騰的一面。
“陸書記,灞橋那邊又來了消息。”謝秘書又帶着笑意走進了陸明的辦公室。
“說。”陸明的腦袋靠在沙發上,眼睛瞟着天花板,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任笑天去了車站,勸阻要到市區上訪的老百姓。他表態說,大家要相信陸書記,一定會爲大家作主。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好的事,寧可這個區長不當,也要和大家一起到市區來,爲大家討上一個公道。聽了他這話,那些老百姓也就散了。”
“哼,他說不當就不當嗎?”陸明‘哼’了一聲以後,就坐直了身體問道:“任笑天現在在幹什麼?”
“去了新街道那兒,說是要實地勘察一下地形。”
“噢,他倒是悠閒得很。小謝,那一邊的情況怎麼樣?”
謝秘書當然明白陸明口中說的‘那一邊’是什麼意思,揚了一下手中的筆記本說:“皮磊志到了會議室,幫助出了三條主意。”
聽完皮磊志所獻之計的具體內容以後,許書記用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有點生澀地說道:“皮磊志到底是個老警察,出的主意也很歹毒。”
“毒在哪裡?”姜書記追問了一句。
“人家是有硬有軟。抓錢小祥那幫人,就是硬,就是在殺雞給猴看。”
“人家又沒有惹是生非,憑什麼要抓人家!”
“就憑他們的前科,就憑他們出現在這個有麻煩的地方。有理沒理,先抓了再說。即使在事後弄清了問題,眼前的危機也得以闖了過去。”
щщщ★тTkan★¢o
“這是哪一家的道理!”姜書記不服氣的咕嘟了一句。
許書記也不加分辨,而是繼續解釋說:“讓交警那方面的人進行道歉,更是厲害,既分化瓦解了上訪的隊伍,也讓市政府站到了道義的制高點上,爲贏得民意打下了基礎。至於農機廠的事,有了前面那兩招,無論是抓代表,還是強行驅散,都不會掀得起大的亂子來。”
“嗯,是這麼一個道理。嘖,這個劉丹丹,做了一件傻事。”姜書記抓了抓自己那平整的頭髮。
從職務上來說,姜書記不想看到政府有麻煩。從感情上來說,他又不希望看到任笑天出現任何不好的事。能說的話,也只是感嘆劉丹丹碰上了高明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