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身子擋着,將手機的錄音功能打開,悄悄放進自己的褲子袋裡。然後拿了紙巾過來遞給她,輕聲說:“不要激動,慢慢說。”
張林鳳卻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鈕局長,我真是瞎了眼,纔跟着這樣的男人。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索性都告訴你。你們是校友,又有着特殊的關係,你就幫我出出主意,我到底應該怎麼辦?也給我說句公道話,這到底是誰的錯?”
鈕星星不插話,他知道這時候做一個真誠的聽衆最好。是的,張林鳳見他聽得專注,一臉同情,就越說越激動了:“他朱昌盛真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畜牲。他道德敗壞,生活腐化,平時,他一直在外拈花惹草,根本沒有我這個妻子,也沒有這個家庭。爲了他的前途,也爲了這個家,我一直忍耐着,就是做活寡,也不跟他多吵,不跟他離婚。可是我沒有想到,他卻得寸進尺,欺人太甚,居然在外面養起了二奶,建起了新家。”
說到這裡,張林鳳又哧哧地哭起來。然後只顧抹眼淚,不說話。她大概又害怕了,不敢說下去。鈕星星等了一會,心裡有些焦急,卻不能催得太急,就進一步誘導說:“那個女的,是不是姓劉?”
張林鳳的身子又是一震,猛地停止抽泣,睜大淚眼說:“是,就是城北中學副教導主任劉桂花。他給她在市郊結合部買了一套房子,大套,裝飾得很好,全新的傢俱,起碼化了一百多萬。上個星期六,我跟蹤他,親自把他們捉住了。他進去後不久,就與她上了牀,我真的氣死了。敲他們的門,我問他這買房子的錢是誰的,他騙我說是她的。劉桂花也跟着說是她的。一個一般教師,家裡經濟條件又很差,她哪來的錢啊?”
鈕星星心裡竊喜不已。他沒想到會從她的口中套出如此大的秘密,化一百多萬元錢給情人買房子,這是腐敗分子最常見,也是最爲典型的一種表現!但他不能流露出來,而是繼續裝作很隨便的樣子追問:“你說這錢是他的,他哪來這麼多錢啊?”
張林鳳這時已經喪失了警惕,也完全相信了他,就脫口而出說:“他有的是錢,不要說一套房子,就是兩三套,他都買得起。”
“是嗎?”鈕星星假裝驚訝地說,“這些錢,他是從哪裡來的?這可是不能亂說的。”
張林鳳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走嘴了,連忙改口說:“我,猜的,這買房的錢,到底是誰的,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有多少錢,我只是瞎猜而已,鈕局長,你不要當真。”
“我當什麼真?上次,我跟朱昌盛說過了,我們真的希望他不要出什麼事。”鈕星星這樣繞過張林鳳欲蓋彌彰的話,又進一步引導她說,“那你準備怎麼對待這件事情呢?”
張林鳳眼睛紅紅地盯着他說:“這些天,我心裡很亂,思想鬥爭很激烈。我想來想去,一直拿不定主意。我想跟他離婚,又覺得就這樣離了,不就成全他們了嗎?不行,我不能太便宜了他們;不離吧,這活寡的日子,我真的再也不想過下去了。鈕局長,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鈕星星沉吟着說:“這種事,我還真不好說。作爲他的校友,我爲他的這種行爲感覺羞愧和難過,但我不希望你們離婚。真的,離了,對孩子影響不好。但不離吧,你又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心理上也可能接受不了他了。
唉,真的很難。錯肯定是他的錯,他是做得太過分了。但離不離婚,還是由你自己決定。”
張林鳳絞着雙手,垂着紅紅的眼睛,似有難言之隱。鈕星星猜到了她的心思,繼續開導她說:“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擔憂?怕這事抖露出去,他可能會出事,你也會受到牽連,是不是?”
張林鳳一眼不眨地看着他,點點頭,只輕輕“嗯”了一聲,臉上露出害怕和擔憂的神色。
鈕星星想了想,旗幟鮮明地說:“這倒大可不必。你跟他不一樣,完全有機會彌補的,你可以主動向組織交待問題,或者乾脆站出來舉報他,將功贖罪。我不想害他,也不希望他出事。但他要是真的有問題,遲早會被查出來的。你還不如早點醒悟,挽救自己爲好,你懂我的意思嗎?”
張林鳳眼睛裡有了一些亮光。鈕星星繼續鼓勵她說:“張處長,你要替自己考慮考慮,真的。你還不到四十歲,離婚後,你就可以尋找一個適合你,又相愛的人,建立一個新的家庭,過真正幸福的生活。如果你能站出來將功贖罪,在前途上也就更有希望。否則,你想過沒有?要是你繼續這樣替他瞞着掖着,在生活上,你會更加難過,甚至可以說是生不如死;前途上呢?更要受到影響,弄不好,自己還會搭進去。明白嗎?要是他被上面查出來,你作爲他的妻子,能脫離得了關係嗎?”
張林鳳聽着聽着,陰鬱的臉色越來開朗起來,眼睛裡也露出了決心反戈一擊的堅毅目光。鈕星星看到了分化瓦解她的成功希望,就索性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張處長,我現在不叫你名字,而這樣稱呼你,因爲這是在單位裡,不是談個人私事,而是在談工作,很重要的工作。”
鈕星星說到這裡,神色禁不住嚴肅起來:“尤其是對你,當然,對國家和人民,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千萬不要把錢看得太重,如果你手頭保管有他的錢,我是說如果,你明白嗎?就不要猶豫,應該果斷地去上繳,去舉報。否則,你不會安心,也不會安全,這種事遲早會敗露的。這種不義之財,你藏在手裡,就等於是藏着一顆不定時炸彈。它一旦爆炸,不僅會把你們的家庭炸得人仰馬翻,還會毀了你們的前途。你要是引爆得早,他就會傷得輕一點,你自己還可以避免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