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茂才是何天影這個圈子裡的人,他當然清楚,在圈子裡藍光耀相當於是何天影的代言人,很多何天影不便佈置安排的事,都是通過藍光耀的嘴巴里說出來。
藍光耀大馬金刀地開口就說事,郎茂才自然以爲這是何天影的旨意。
郎茂才是何天影挖掘出來的人才,還是藍光耀充當了伯樂的角色。
當時,驤陶市有位副市長因爲搞了一位下屬女幹部,被女幹部的老公舉報到了省紀委,這位副市長走通了何天影的門路,在何天影的關照下逃過了這一劫。
沒曾想女幹部的老公是個死心眼,他不依不饒,把事情捅到了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造成了不小的負面影響,南延平爲此還發了脾氣,省紀委花了不少的精力和錢財也難以收場。
正在爲難之際,藍光耀不知道從哪裡得知郎茂才有些能量,就把他推薦給了何天影,郎茂才一出手,果然找對了路子,當天就把這事擺平了,網絡上的負面消息一掃而光,轉而是各路大V披露事件“真相”:女幹部的老公栽贓陷害。
郎茂才在何天影的舉薦之下,一舉成爲了東南省直機關裡的最牛處長。
這一次,郎茂才能當上青原市的市委副書記,幾乎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大餡餅,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頭上,他後來得知了這也是何天影的力薦,自然打心眼裡往外感激何天影。
所以,接到藍光耀的電話,郎茂才馬上畢恭畢敬地說:“藍主任,請吩咐。”
可是,藍光耀把樑宇軒的事一說,郎茂才當即就傻眼了。
藍光耀說:“郎書記,樑宇軒是紀委系統很有能力的一名幹部,尤其是執行力非常強,省紀委一直都十分關注,也有意重點培養,現在他的處境好像不是太好,情緒也相當悲觀,已經反映到省紀委來了,希望你能幫他振作起來。”
藍光耀雖然始終沒有提何天影一個字,但左一個省紀委,右一個省紀委,這幾乎就是在暗示郎茂才,這就是何天影的意思。
能否讓領導滿意是衡量一個幹部貼心與否的重要標準。
領導有指示,郎茂才再苦再難也不能含糊,他滿口答應道:“請藍主任放心,茂才一定竭盡全力。”
對此,藍光耀似乎並不滿意,他非常嚴肅地說:“郎書記,不是竭盡全力,是必須辦妥辦好。”說完,連禮節性的再見都沒有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郎茂才話筒抓在手裡,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擱回到電話機上。
上次樑宇軒來找過他之後,郎茂才已經把他的情況搞得一清二楚了。
樑宇軒直接開罪了伊海濤,害得他失去了市長候選資格,差點還毀了這一輩子的政治前途,現在可以決定樑宇軒命運的大權在握,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會輕易放過。
想到這些,郎茂才暗暗罵道:你奶奶的樑宇軒,你不知道你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嗎,還他媽的有臉到處找人叫委屈,還惦記着死灰復燃,要是換做我是伊海濤,非要把你整熄火不可。
罵完了,又開始納悶:這樑宇軒有何德何能,居然讓何書記高看了一眼,要讓我來幫他渡過這一難關,這不是把我推到火上烤嗎。
一邊是何天影,一邊是伊海濤,孰輕孰重郎茂才不會拎不清。
這可是自己上任之後何天影給自己佈置的第一個任務,再苦再難,硬着頭皮也要按照領導要求“辦妥辦好”啊。
解鈴還須繫鈴人。
郎茂才覺得直接去找伊海濤幫樑宇軒求情,很有可能要碰一鼻子灰,搞得不好還要讓伊海濤產生不好的印象。
何天影的旨意違抗不得,但也沒有必要爲了一個樑宇軒惹伊海濤不開心。
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
要知道,兩個人在一起合作可能回事好多年,把上下級的關係處融洽,日子才能過得滋潤。
思前想後,郎茂才想起了楚天舒,如果能通過他在中間牽線搭橋,至少有一個很好的緩衝地帶。
實事求是地說,伊海濤看似受到的傷害大,但卻塞翁失馬,因禍得福,倒是楚天舒吃樑宇軒的苦頭更大,如果能說服得了楚天舒,他在伊海濤面前說話的分量比自己要重得多,這差事或許還有希望能“辦妥辦好”,如果楚天舒這一關都過不了,伊海濤那裡就沒有必要去自討沒趣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郎茂才和楚天舒因爲網絡滅火的事打過交道,合作得比較愉快,雖然有龍門客棧的一些因素在裡面,但畢竟郎茂才並沒有明確的授意,購買一些古董屬於楚天舒的願打願挨。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楚天舒應該算是欠了郎茂才的人情。
這麼一想,郎茂才有了信心。
正好伊海濤找郎茂才有事要談。
郎茂才去了書記辦公室,談完事之後,特意繞到秘書室,告訴楚天舒說,今晚上他分管的幾個黨羣部門的負責人一起吃個飯,問楚天舒有沒有空也參加一下。
郎茂才上任伊始,所分管的紀委、宣傳、團委等部門的頭頭多次要請新的頂頭上司聚一聚,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官場慣例。
楚天舒表示了感謝,又說不敢擅自做主,要請示伊海濤才能答覆。
郎茂才說,小楚,我跟他們不太熟悉,你一定要來幫我活躍活躍氣氛,要是你不好說,我來幫你向伊書記請假,你看怎麼樣。
市委副書記要幫一個秘書請假,這有點不符合常理呀,楚天舒警覺起來,他客氣地說,郎書記,還是我自己來跟伊書記說吧,我想,您的事情也是我的工作,伊書記應該會准假的吧。
送走了郎茂才,楚天舒立即向伊海濤作了彙報。
伊海濤略一思考,說,我估計是爲了樑宇軒的事,剛纔談完了事,他跟我說了幾句,春節過後,接到了一些幹部違規收受禮品的舉報,紀委工作比較忙,人手緊張不說,主要是年輕人的經驗也不足,缺乏能帶隊的人。
楚天舒說,老師,我也有這麼個預感。
伊海濤說,這個郎茂才,知道我反感樑宇軒,這個時候怎麼就想起來要用他呢。
作爲下屬,楚天舒不好議論郎茂才,只能怪上了樑宇軒,他問,老師,我也想不通,這個樑宇軒真是臉皮厚,他怎麼好意思向郎書記開口。
這個我也不好妄加猜測,伊海濤想了想,說,朱敏文的案子還沒有辦完,省紀委抽調了幾名有經驗的同志在協助辦案,市紀委最近確實還有點忙,郎書記剛來不久,也需要有經驗的人來做事,是不是就想起樑宇軒來了。
楚天舒說,要是這樣,倒也好應付。
伊海濤望着他,說,你什麼意思。
楚天舒想起了在蓮花招待所受到的非人虐待,尤其是那個什麼“燜茄子”,要不是自己練過龜息功,說不定人都被整廢了,所以他沉吟片刻,陰沉沉地說,老師,這個樑宇軒太狠毒了,我和彭老師在裡面,可吃了他不少苦頭,不能放過他。
伊海濤眉頭緊鎖,也是臉色陰沉,說,小楚,你相機行事吧,如果郎書記真是有心要幫樑宇軒,回頭我們再商量對策。
快要下班了,市委宣傳部的副部長舒一凡又給楚天舒打過來電話,說郎書記讓她來問問,假請好了沒有。
楚天舒說,對不起,剛纔一忙,我差點忘了。
舒一凡馬上就急了,楚主任,郎書記一再交代要把你請到,你可不能放了大家的鴿子呀。
如果郎茂才不是太真心希望楚天舒去參加,楚天舒既然不回話,也犯不着讓舒一凡來催問,舒一凡更用不着這麼着急。
沒等楚天舒說話,舒一凡馬上又說,說,小楚,你要是爲難,我向郎書記彙報,請他來跟伊書記打個招呼。
既然舒一凡話說到這個地步,楚天舒心裡有數了,今晚上的這場酒席非出場不可了,於是,便回到說,舒部長,你稍等,我這就去請假,有什麼結果立即給你回話。
掛了電話,整理了一下伊海濤晚上要看的材料,楚天舒又回撥了舒一凡辦公室的電話。
舒一凡開口就問,小楚,怎麼樣。
楚天舒說,我一說是郎書記有活動,伊書記馬上就准假了。
好,舒一凡不放心,又說:下班我們一起過去吧。
謝謝,不用了,楚天舒說,我先把伊書記送回青苑賓館,然後讓萬師傅送我過去,舒部長,你告訴我時間和地方就行了。
舒一凡說,晚上六點,旋大酒店,888包房,一會兒我再給你發個短信吧。
剛掛了電話,舒一凡的短信就發過來了,說了時間和地方,還另加了一句:不見不散啊。
下班之後,楚天舒帶上文件袋,將伊海濤送回了青苑賓館,又和蘇幽雨交代了晚上要處理的文件應該注意的一些事項。
蘇幽雨確實有當秘書的天賦,才幾天的時間,就適應了伊海濤的工作方式,也能很快地領會他的意圖,這些天,爲了收服朱系人馬,聯絡郭系人員,穩住靳洛冰等人,楚天舒晚上經常有應酬,有了蘇幽雨幫忙,不僅省心,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