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於心的話說的難堪,想來是一早就知道了林慕雪的身份,故意的讓她下不來臺,而隨行而來的秀女也是臉上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好像這其中只有魏傾城不知道似得。
其實早在進宮之前,大凡的秀女都收到了東方桃夭的知會,東方桃夭不傻,怎麼能夠容忍着把林慕雪放在這宮中,就真這麼好吃好喝的頤養天年,怎麼樣也要尋尋林慕雪的晦氣。
不敢冒進的就如安於心身後躲着的秀女一般,不言不語,而膽大敢於奉承的則是安於心這樣,明晃晃打着林慕雪的臉,捎帶着辱罵了魏傾城。
氣氛尷尬,魏傾城的臉色煞白,杏眼圓睜,怒不可遏的望着一方得意洋洋的安於心,袖下握緊的拳頭,纖長的指尖掐進了肉中,恨不能滴下血來。
“漣漪姐姐,那樣不好吧!”人羣之中,一身煙綠蘇繡留仙裙襯托下的嬌小身影擠到了人前,水杏美眸的容顏之下藏滿着嬌俏,只見她拉了拉前頭觀望着的慕容漣漪的裙襬,小聲說道,意難平。
“不要多事,長公主吩咐的,就是咱們不做,也不能出頭,若不然吃苦的只有你自己,你就是不爲自己想想,總也要爲你姐姐麗昭儀想想,你姐姐還指望着你出頭呢,長公主何許人也,那位何許人也,兩相比較你可不能犯傻!”
素日裡與陸芙蕖交好的慕容漣漪瞧得出她心中的不忿,知道她想爲魏傾城亦或者林慕雪出頭,只是如今這個狀況,誰若出頭,誰必然會成爲衆矢之的,在陸芙蕖還來不及想要幫襯的時候,慕容芙蕖厲聲,斷了她的心思,不讓她有所動作。
那邊杏花疏影之下火藥味正濃,這邊木槿花叢之中,把一切看的真切的魏清莞則不禁的心中長嘆,這些個十六七歲的女子,本是花季年華,應該是質樸可愛的,怎麼倒是看着一個比一個的心思內斂,善於功利的模樣。
“那日麗昭儀的話說的一點不假,這些個秀女小主可真是一個個的不簡單。”魏清莞尚在沉默時,滴翠已然翹着嘴看不過眼的開口道。
“旁人倒是不說,那日選秀那慕容小主對着太后都能夠毫無畏懼的一番陳詞,今日反倒畏畏縮縮的明哲保身,原來,也不過如此,從前還當她是個好的,皇上真是看走了眼!”滴翠的話音剛落,身旁的半夏亦出聲附和,兩人的小眼瞪的直圓,膽子大的現在也是連東方宸也敢編排了。
魏清莞無奈的一笑,心中只道,那慕容漣漪當日能夠不畏太后義正言辭,那是因爲當初的事情直接關乎的是她一輩子的命運,今日這件事情,明眼人都知道,不過是一趟早已經攪爛了的稀泥,誰趟過去,誰倒黴,這樣的事情,她不明哲保身才怪呢!
不過她倒也算是好的,算不得末了良心,至少剛纔還拉住了陸芙蕖沒讓她去當那個刺頭,麗昭儀的妹妹能有個這樣平和不善功利的心態,真真是個難得的。
“娘娘,那邊瞧着像是快打起來了,咱們出去吧,免得真的鬧得不可收拾,再惹是非!”
戲看的差不多,人也瞧得可以後,半夏對着魏清莞輕聲道,魏清莞回神,漫漫的瞥了一眼後,點了點頭,自木槿花樹叢中走去,半夏輕咳着一聲,將秀女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魏清莞的身上。
果然,在看到自花叢中走出的魏清莞後,有幾個人的臉上早變了色,尷尬的下跪,甚至身形似乎還在打顫,而本就腳上吃痛的魏傾城在見到魏清莞之後,臉色越發的難看,見着她那副趾高氣昂讓衆人臣服的模樣,心底裡的恨意再一次的徒增了兩分。
“昨兒才聽教養嬤嬤說,最近在教導各位小主懂得修身養性這四個字,可適才那番行爲,似乎是嬤嬤們教導不善,讓諸位小主背道而馳了!”
輕扶着半夏的手腕,魏清莞端起來素日裡少有的威嚴之相,目空一切的以皇后之姿蔑視着底下跪着的衆人。
“臣女惶恐!”
魏清莞的話才吐口,底下的秀女一衆的齊聲道。
“呵……”
“本宮沒瞎也沒聾,你們真用不着惶恐,本宮知道,你們都是世家之中出來的好姑娘,自命不凡,恃才傲物,這一切都無甚要緊,可你們不能沒了一顆明辨是非的心!”
“既然進了宮,身爲妃嬪就算要討好的人也只有一個,皇上是你們的天,是你們的主子,旁的人就算討好了,又能如何?說句難聽的,難不成她還能夠綁着皇上來讓皇上寵幸與你不成,姑娘們可以天真,但不能傻,不能傻的讓人拿來當了槍使,還高興的不知!”
聽得她們這般說,魏清莞淡淡一笑,隨後移動着腳步,站在了安於心的面前,一語雙關的話語說的自然便是面前這個,此刻正在不住心虛着的妙人。
“臣女多謝皇后娘娘教誨,臣女錯了,臣女以後定明辨是非,修身養性!”
安於心不是傻子,眼角拐到魏清莞的身影之後,她便惶惶的認錯,虔誠的模樣讓跪在身側的魏傾城不覺好笑,眼中充滿着鄙夷,安於心自然也看到了魏傾城的目光,四目交匯之時,怒火迸發,若不是魏清莞在場,說不定兩個人又要掐起來。
魏清莞未曾與她多說,瞭然含笑的看着底下兩個人眼中的氣勢洶洶的模樣。
繼續道“如今你們入了宮,本宮不管你們從前家世有多榮耀,在這裡,你們都是未晉封的小主,你們平起平坐,誰都不比誰高貴,除非有一朝一日,你們有了位分,得了高低,那麼你們能夠擺起自己主子的架勢,不然,還請你們安守本分,老老實實的度日。
不然你們能夠進宮,自然也能夠出宮,若真讓本宮看着心中不順,打發了出去,丟臉的可真就不是你們自己,本宮向來不是好說話的,若是不信,你們儘可以去打聽打聽,畢竟你們的消息來的一向快!”
連消帶打的一番話語,讓底下的秀女面面相覷,卻不敢有任何的言語,她們自然知道現在的皇后不比從前,壓根兒沒有好性,連太后至若珍寶的長公主都敢得罪,她們怎麼敢在這時候違其逆鱗,聽得魏清莞如是說,個個的忙不迭點頭。
見她們一下老實了,魏清莞一番話說的口開舌燥的,也懶得再與她們多費脣舌,打算小懲大誡一番打發了她們。
“平朔殿秀女御花園鬧事,各自回去找嬤嬤要宮規,罰抄十遍,不曾抄完之前,不準用膳,以示懲戒!”
魏清莞的話音一落,底下秀女們的士氣萎靡,大清早的讓人拉來在這兒看了一通吵鬧,早膳還未進,如今回去抄上十遍的宮規,便是今兒到晚上都吃不上飯了,這麼一來,個個的臉上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魏秀女,安秀女你們二人是這次大鬧御花園的罪魁禍首,罰你們二人在御花園思過,跪足三個時辰回宮,好好的清醒下頭腦!”盲從的人處置了,自然是要讓惹禍的人好好的吃一塹長一智才行,對於自己的這個親妹妹,魏清莞當真不知該說她什麼纔好,眼瞧着連她身邊的櫻桃都能夠知道,此刻的她應當躲避鋒芒纔好,偏生的她卻永遠喜歡當個挑事的。
安於心聽後小臉跨了一半可未曾有半點反駁,倒是一向喜歡來事的魏傾城耐不住,忙不迭的問道“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罪魁禍首並不是只有我與安秀女兩個,還有一個您還沒處置呢!”
魏傾城的腳踝刺痛着,讓她只覺得全身各處都那樣的痛,眼瞧着魏清莞發落了全部的人,可害她顏面盡失,又一次陷入尷尬之地的始作俑者未曾處罰,魏傾城揚聲不服氣道。
“煩勞你操心,事情自一開始的時候,本宮就在那木槿花下,看的真切,你先撞的人,打的人,怎麼?你還希望人家陪着你一道受罪?是否有些偏頗了,說你是罪魁禍首真是一點都沒委屈了你!”
魏傾城淺短的一番話讓魏傾城尷尬的同時,也讓有着心思的慕容漣漪尷尬,若是知道皇后適才就在不遠處,或許剛纔陸芙蕖想要出去勸和時,她就應該出去,給自己掙個露臉的機會,如今想來當真悔不當初。
慕容芙蕖只道自己能在殿選之上露臉,得了皇帝的一番青睞,憑的就是自己直言不諱的氣勢,如今兩面做人,生怕魏清莞嚼了舌根,讓東方宸對自己失去了好印象,讓自己失了先機,悔得恨不得腸子都青了的慕容芙蕖現下當真明白了所謂一子錯滿盤皆輸的道理,可事已至此,她也只得沉默,另尋其他機會。
聽得魏清莞這般說話的魏傾城卻是不服,恨恨的咬牙,對視着魏清菀道“娘娘剛纔既然看的真切,也該知道她還手打了我的人,既然都動了手爲什麼她不用受罰,這不公平!”
魏清莞撇了撇嘴,無謂道“等有朝一日你能與我平起平坐之時,再來與我談論公平,這會,本宮就是公平,你那麼話多,想來應該有的是力氣,那你就在這兒多跪一個時辰,跪足了四個時辰再回平朔殿,好好收斂收斂自己的性子,免得總在這內宮惹是生非,平白的丟了魏家女兒的臉面!”
一衆的人看着,魏清莞就這麼淺淺一笑,絲毫不給魏傾城任何的好臉,她可真不是聖母,一想到眼前的這個是自己親妹妹的女人,恨不得自己早早的死了,這點懲罰對於她算輕的。
正打算帶着半夏與滴翠離開時,魏傾城卻在身後再一次的揚聲,不忿着說道“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魏家不是隻有我一個女兒,娘娘難道不姓魏,不是魏家的女兒,還是娘娘早就不把自己當作魏家人。”
翩然俏麗的身影立在了原地,回身,魏清莞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驚奇道“哦!多謝提醒,你若不說我真要忘了,那今日本宮就以魏家嫡女的身份,讓你跪在這風口好好清醒一下,免得你總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有失魏家臉面的事情!”
話音一落,魏清莞傾城一笑,揚長而去,而跪着的秀女則乖覺的早早起身各自回了平朔殿,空蕩蕩的御花園內,安於心與魏傾城長跪的身影成了這花園之中少有的景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