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小黃和小趙安裝好門窗扇的第二天,又和大家一樣閒了下來。

時間又是幾天過去。這天早上,天氣特別的晴朗,鳥兒在枝間不住嘰嘰喳喳的叫着,空氣中潤着露水的潮溼,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剛剛升起地平線的太陽的光,從這個山頭,照向下一個山頭,山上還沒有生芽的樹枝,把整個幈帳給分劃分出道道光線來,如同條條幔帳橫在上空。

樑嬸還是與以往一樣做好了早飯,又盛到碗裡,擺到了案桌上,就吆喝大家起牀吃早飯。這時大家雖然還躺在炕上,卻是已經沒有了睏意。都聽到樑嬸的叫聲後,一股腦兒的爬起來,穿上衣服,套上鞋,就下了炕,又動身向外走。

十幾個人像亂了營的兵一樣,從內房間裡走出來,經過外房間,又去房門外洗了把手臉,就回頭從案桌上端起飯碗,吃起飯起來。一時老宋邊吃飯,邊說:“我覺得今天的天氣,要比昨天暖和了好多似的。看樣子,咱們快能開始幹活了。”

樑嬸也是和大家一樣端碗吃飯,他聽了老宋的話,就接着說:“是的,我一路來做飯時,也覺得今天刮的是暖風,可能天氣要開始變暖了。”這時大家就議論開了,有的人說:“天氣開始變暖了,就好,這樣就能開始幹活了。”有的人說:“天氣再不變暖,咱就閒不下去了。”又有的人說:“天氣是該變暖了,要不然,這關東的氣候,就變得全是冷天了。”大家七嘴八舌,邊吃着飯。

吃過飯,大家又是把碗往案桌上一放,就要走去內房間。這時老闆又走進了房裡,他一進門,就笑嘻嘻的說:“咱們總算把暖和天盼來了。聽氣象臺說,今天刮的是東南風,從今天開始,就真正進入春天了。以後就擺脫了冷天,變得一天天的暖和起來了。”

老宋在一旁高興的說:“這樣好,我們來關東不少天了,一直都在這裡閒着,都快給憋出病來了。大家來關東的目的,就是幹活,老是這樣閒着,也不是個事。”老闆接着說:“你說這話是真,你們一大幫人在這裡閒着,我心裡也不是個滋味。這樣天氣變暖,再過個幾天,咱們就可以開工幹活了,大家的心情,也就好受些了。”

老闆這話說的讓大家心服口服,雖然是天氣不由人,大家夠不上幹活,每人心裡的牢騷,那是避免不了的。再說了,哪個不是爲賺錢來?一天干不上活,夠不上賺錢,心裡就是個疙瘩。在這裡玩下去,還不如在家裡玩呢,起碼在家裡能走親串友,到處溜達溜達。

這裡老闆又轉臉看了眼小黃和小趙,又不溫不火的問:“你們兩個人把門窗扇安裝好了?我是幾天沒有過來了,也沒有過問你們兩個。”小黃和小趙正站在一旁,聽老闆這麼問,都答應了一聲說:“安裝好了。”老闆又淡淡的一笑說:“聽說你們又鬧了個笑話。”小黃和小趙無話可答,都是臉上一紅,感到很尷尬。

老宋在一旁說:“一點小毛病,都是那辦事員太誇大其詞,嚷的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老闆卻沒有把老宋的話,聽進心裡去,接着又說:“就你們這樣的技術,以後誰還敢用你們幹活?”老宋聽了這話,就知老闆要訓話小黃和小趙,就跟着圓謊說:“他們這是在關東初次幹這樣的活,摸不清這裡的規矩,有了這次的經驗教訓,以後就知道該怎麼幹了。”

老闆哼了一聲,就沒有接着再說他倆的事。這時又向大家說:“這樣暖和下去,用不了幾天,這裡所有的冰凍就融化了,咱們也就能開工幹活了。”接着又說:“最近幾天,大家好好的休息,也別到處亂跑,一心等着開工幹活。”說完,又轉身出房走了。

老闆走後,小宋第一個開始高興起來。這時小芳站在他身旁,他就轉身抱住了小芳的腰,臉趴到小芳的肩上,笑着說:“小芳,咱們終於盼到能開始幹活的一天了,這回我可高興壞了!”

小芳很厭煩他這個動作,邊用手去扳他攔腰的手,邊說:“我犒,快放開你的手,這樣我很難受的。”小宋卻是不放手,還笑着說:“你犒什麼犒?哪一個人叫你犒?”一頓又說:“你這人不知好歹?我這樣抱着你,這是給你走的近,看得起你。要不然,你設宴席請我,我也不會抱你一下呢!”小芳聽得嘿嘿一笑,接着說:“我操,你這話說的讓人感到好笑,你這樣抱着我難受,難道我還要感謝你不成?”這話惹的大家笑了一陣子。

正說笑間,門外傳來“哎嗨喓”的喊號聲,這聲音是從儲木場裡傳過來的,一遍一遍的重複,讓人聽起來,有一種節奏感。房裡的十幾個人,除小芳和做飯的樑嬸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都不由的轉臉看向房外。

這時小宋就放開了攬小芳腰的手,回頭眼看着房門外,吃驚的問:“這些人怎麼啦?就這樣的喊聲。”小芳知道這聲音的來源,很平靜的樣子,笑着向小宋說:“我操,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跪下來,給我磕一個頭,我就告訴你。”

小宋笑着擡手對着小芳的身上打了一拳,接着說:“看把你美的!我給你磕頭,那你能享受得了嗎?”然後怕小芳報復他,那是擡腿就跑。小芳冷不防被小宋打了一拳,那是心裡不甘白挨這一拳,他見小宋轉身跑了,就在後面追趕。

小宋怕被小芳抓到捱打,就想對房外跑。這時小孫正站在房門口,小孫與小芳走的近,怕小孫幫小芳截住了他,就轉身跑向樑嬸,他到了樑嬸身後,就求樑嬸趕緊勸架。樑嬸正在洗碗,被小宋攪的也洗不下去了,就丟下手裡的活,笑着勸小芳說:“算了。你們別鬧了。鬧惱了的話,大家都不好看。”

樑嬸是個不愛取鬧的人,平時對人很溫和,說話都是一張笑臉,大家都很尊重她。她在小芳面前又是長輩,經她這麼一勸,小芳就停了下來。小宋見小芳不再報復了,就從樑嬸身後走過來,向小芳說:“小芳,咱們別鬧了,我向你俘降。”這話說的讓小芳一笑,也就退回去,不與小宋計較了。

這時外面的喊號聲,還是不斷的傳來。這裡小宋就問樑嬸說:“樑嬸,這外面的聲音到底是幹麼的?”樑嬸見小芳回去了,她又開始洗碗,邊洗碗邊向小宋說:“是場裡的裝卸工在幹活,他們已閒了多天沒有活幹了,這是今天又有了活幹了。這聲音是他們幾個人擡一根原木走路喊出的號子,每一次聲音,他們就同時邁前一步,這樣他們的步子就會走的不亂,走起路來又穩,而且不會出現危險事情。”

小宋覺得這些人很聰明,這叫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他們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也是各行有各行的套路。但他心裡很好奇,由於閒着沒事幹,就想過去親眼看一下。他覺得小芳去年來過,肯定去木場玩過,就邀請小芳陪他去,結果小芳拒絕了他,並說:“我纔不帶你去呢,這地方又不遠,過去馬路就是,幹麼還要我帶你去?要去的話,你就自己去。”

小宋遭到小芳的拒絕,卻並沒有改變去木場看一眼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去太孤單,就看了眼小黃說:“小黃,你今天反正沒事幹,就陪我一起去看看,你也開闊一下眼界。”又轉臉看了眼小趙說:“小趙,你也和我們一塊去。”接着又瞅了眼小芳,就報復他說:“小芳這人架子大,我是請不動他,就咱們一塊去。”這話惹的小芳嘿嘿一笑,接着說:“那不咋的!”卻沒有改變不陪小宋去木場的意思。

小黃聽了小宋的邀請,就點了點頭,答應了他。他也覺得待在房裡沒事幹,反而悶的荒,又轉臉向小趙一使眼色,然後回頭向外走。小趙很相信小黃,他見小黃向外走,也隨後動身了。

小宋一時挺高興,他見小黃和小趙動身了,就隨後又吆喝了一聲:“還有要去的嗎?大家一塊去。”說完,就轉身走向門外。他的作爲讓老宋看得不高興,就瞪了他一眼,喝訴他一聲說:“你瞎吆喝什麼?別人不去,你們幾個人去就是。”他說這話,小宋已是一步門裡,一步門外,卻也沒有回頭向老宋回話。

他們剛走出房門,後面小孫粗着嗓門喊了聲:“等一等,我也陪你們一塊去。”說話間,就已動身追上前來。他這一動身,後面小吳又說了聲:“我也去。”也跟在後面向外走。

這兩個人一跟上來,小宋那是高興極了,回頭向他們笑着說:“你們兩個人倒是給本人面子了,就是表現的不積極。我們都走這麼遠了,你們纔想起來跟我們一塊去。”小吳笑着說:“剛纔我們是在考慮是不是跟着你們去?現在決定了,才陪你們一道過去看看。怕你們在路上受了氣。”小芳回頭一笑說:“你得了罷!那是你想去長見識。”

小吳不以爲然的說:“瞎說!我們不是爲了保護你的安全,誰趟你這渾水。”小宋覺得小吳這話,那是有意不買他的帳,搞的他有點很尷尬,就笑着說:“好了好了,你們願情去,就和我們一塊去,不願去的話,就回去。”說完這話,就回頭自顧往前走。小吳只是一笑,也沒再搭理他。

他們說話間,就已走到了院門口,接着出來院門,又穿過馬路,就往儲木場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