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太陽已完全落山,晚霞映滿了天際。晚風徐徐,帶着星星點點的涼意,吹在人的臉上,有一種舒適的感覺。山上的森林,布上了暮色,林間的鳥兒唱起了晚歌。大地眼看着拉開了夜幕。

小黃和陸師傅回到住房,天色已經快黑透了,這時其他人都已回到了住房裡,老朱幾人和露露也沒有來這裡。樑嬸還在做晚飯,這是由於她下午走了趟親戚,回來的時間晚了些,就沒能及時的做好晚飯。

樑嬸的這家親戚,就是她的胞妹。由於她們姊妹倆好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樑嬸很想念妹妹,下午就動身去了妹妹家看親。他們兩家住在一個山頭上,樑嬸家在山前,妹妹住在山後。說起來,兩家人住的距離不太遠,可這個山頭有點高,如要翻過這個山頭去,一來一去,就需要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樑嬸翻過山頭,到了妹妹家,又見到妹妹後,姊妹倆的見面之情,那是相當的親熱。她們坐在一起聊起了家常,那是沒完沒了。樑嬸心裡有心思,她回來還要給建築隊的人做晚飯。姊妹倆聊了一時,這時樑嬸就要辭別妹妹往回走。樑嬸的妹妹卻不依,她死拖硬拽的把樑嬸留下,便說:“姐姐好長時間沒有來我們家了,好不容易的來了這一次,就多待上一會兒,咱姊妹也能多親熱親熱。”

樑嬸怕晚了給建築隊的人做飯,就解釋說:“妹妹,我回去還要給建築隊的人做飯吃呢!”樑嬸的妹妹卻不依不饒的說:“晚不了。你在多待上一刻鐘,我就讓你走,那是不會耽誤你的做飯時間。”樑嬸擰不過她,只好駐足停下,姊妹倆又聊了起來。

他們聊了不多時,這時樑嬸妹妹家的鄰居大嫂過來報信說:“妹子,你家孫子在學校與別家的孩子鬧氣了。”

樑嬸和妹妹都是聽得心裡一驚,樑嬸的妹妹有點不信真,就問鄰居大嫂說:“嫂子,真的嗎?你是聽誰說的?”鄰居大嫂說:“這事,千真萬確。這是我家孫子回家告訴我的,他怕別人看到了是他來給你們傳的信,怕別人報復,就要我來轉告你一聲。”鄰居大嫂說完這話,就轉身回家走了。等樑嬸的妹子想問一下鄰居大嫂的孫子還在不在時,人已經走的老遠了。

鄰居家大嫂的孫子與樑嬸妹子家的孫子是同班同學,但不同位置,都是十歲的年齡,在學校讀小學二年級。他們兩個人處的挺好,上學的時候,來來去去的路上,都是走在一起。這回樑嬸的妹妹信真了,她是疼孫子心切,就趕緊動身向學校奔,邊走邊說:“姐姐,你給我照看着家,我去去就回。”說話間,人已奔去了老遠。

樑嬸這下傻眼了,待在這裡給妹妹看家罷,又不知她什麼時候回來?怕誤了回去給建築隊的人做飯吃;不留在這裡罷,左右掃了一眼,又沒有看到妹妹家的鑰匙放在什麼地方?再說了,就是找到妹妹家的鑰匙,把房門鎖上,又不知鑰匙該怎麼放,自己帶走又不成,放到明處,與不鎖門無區別,這樣不安全,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她在房裡來回踱步,心裡有點忐忑不安起來。

過了好大一陣子,樑嬸的妹妹回來了。原來她孫子是給同位的同學鬧氣,就是因爲一節鉛筆的事,兩個小孩子鬧起來的。她孫子在地上撿到了這節鉛筆,那個同學說是他的,又賴是偷的,兩個人你言我語的就開始鬧了起來。後來老師來到了教室,把情況弄明白,就教訓了那個學生幾句,接着又把雙雙勸好,兩個人又坐下來,開始聽課。樑嬸的妹妹一路小跑的到了學校,那是事情都平息了,她又向老師打了聲招呼,就原路回家走。這一來一去,時間都耽誤到路上了。

樑嬸見她妹妹回家了,那是急不可待的拔腿回家走,她也來不及問一聲她妹妹家的孫子的情況了。樑嬸的妹妹見姐姐這麼急的回家,又說了句:“姐姐待一時再走。”樑嬸邊走邊說:“還待呢!這樣回去給建築隊的人做飯,都晚了。”這話落音時,人已走出了妹妹的院門。

樑嬸一口氣翻過山坡,也沒有往家回,就直接走來住房做晚飯。她到了住房,還是晚了做飯的時間,這時她趕緊着手開始做飯。等她做飯做到了一半時,就到了建築隊下班的時間了。一時大家來到了住房,見樑嬸還沒有做好晚飯,看樣子還要等一時,大家就走進了內房間,上炕閒聊起來,就等樑嬸做好飯吃。只有老宋留在外房間裡,一個人站在一旁,嘴裡叼起了香菸。

老闆是最後走進住房來的,她見樑嬸還在忙着做飯,就問了句:“怎麼還沒做好晚飯?”樑嬸覺得耽誤了大家吃飯,心裡有點不好意思,邊忙活着做飯,邊向老闆解釋了一遍耽誤做飯的情況。老闆聽後,並沒有埋怨樑嬸,便笑着說:“事出突然,這也怪不得你。做飯晚就晚了,反正大家吃過晚飯,也是休息。”

樑嬸在專心忙着做飯,也沒有與老闆接着說下去。這時老闆轉臉見小黃和陸師在房裡,就關心的問陸師傅說:“第一天干活,怎麼回來的那麼晚?”陸師傅一笑說:“看着太陽落山了,又不好乾活了,也就下班回來了。還是之間路子遠的事,我們回來到這裡,天就快黑透了。”

老闆覺得陸師傅很會說話,接着又問:“你們把木殼子架支了多少了?”陸師傅回答說:“快乾到一少半了,就這樣的進度,用不到三天的時間,就能全部完成。”老闆聽了,一點頭,然後又說:“你們就慢慢的幹罷。現在有了儲木場修院牆的活,看樣子給副場長家澆灌圈樑的活,也不那麼急了。就是你們把木殼子架提前支好了,也不能過去澆灌。”

陸師傅沒聽明白老闆的話,就問:“爲什麼?”老闆說:“咱們先集中力量修儲木場的院牆,等院牆修好了,再去澆灌那圈樑。”

此刻老宋正站在一旁抽菸,他是一個建築隊施工員出身,對於建築上的分工和進度,那是掌握的一清二楚。他聽了老闆的話,覺得他這樣的安排工作會誤工,就提醒老闆說:“你這樣的安排工作法,有點不符合邏輯。”

這話好像刺激到了老闆的神經,他正眼看着陸師傅,一時轉臉看着老宋問:“我這樣安排活,又怎樣不符合邏輯啦?”這樣的問話,讓老宋感到很尷尬,他正微笑着的面孔,猛然間的收斂了,便淡淡的解釋說:“我覺得你這樣安排幹活的辦法,往後那就有點誤工了。”

老闆清楚老宋這個曾經幹過施工員的分量,對於建築上的活路,他是安排的比較周全。便問:“依你呢?”這時老宋心裡平靜了下來,就眼看着老闆說:“依我說,讓木工師傅抓緊時間支木殼子架,支好了,就趕緊派幾個人把圈樑澆灌上,然後大家再全心修院牆,這樣就不耽誤幹活的進度。因爲澆灌的圈樑,用的水泥有凝固期。等過幾天把院牆修好完工了,圈樑的水泥也凝固好了,這樣大家就能接着再去建房子。”

老宋這想法,明明是一條好路子,老闆卻是不採納。又聽他說:“木工這樣急着幹活,人可就累了。”老宋說:“只要不誤工,木工師傅多辛苦點,也是可以的,畢竟大家都是爲了多掙錢。”這話讓老闆聽得不對自己的口味,就見他臉一沉,瞪了眼老宋說:“這個建築隊裡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

這話把老宋問的閉口無言,臉癟的成了紫色,就氣憤的回駁說:“我不是幫你出出主意嗎?好心成了驢肝肺!”老宋這話,就是氣話。老闆那是聽得受不了了,就見他眼瞪的老大,眼珠子都快暴出來了,就大聲吼着老宋說:“你願意跟着我幹,就幹;不願意跟着我乾的話,就捲起鋪蓋走人。我偏不依你的辦法去做。”

老闆這話一出口,老宋卻是不幹了。他動身就往內房間裡走,邊走邊吆喝小宋說:“小宋,快帶上行李。咱們爺兒倆回老家。”小宋就在內房間裡與大家閒聊,聽了老宋的話,卻是沒有動身。他知道他叔叔的脾氣,是個暴性子的人,別人的“苦味”一點不吃。

其實,老闆和老宋鬧翻,只是瞬間的事,大家沒有留意到他們。陸師傅卻是心裡明白,他料想老闆和老宋鬧翻,其原因都是從他引起,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他見老宋的氣這麼大,怕他們爺兩個真的走了,就趕緊攔住老宋,勸他消氣。

一時大家見老宋動真氣了,都也不閒聊了,有的過來勸老宋消消氣,有的過去勸老闆消氣,短時房裡亂哄哄的。這時樑嬸已做好了晚飯,見老闆和老宋鬧翻了,她也不給大家往碗裡盛飯了,就轉身向老闆走去。邊走邊說:“我把晚飯做好了,大家就自己盛了吃罷。我這就把老闆勸走,他們兩個人不在一起,也就消氣了。”

樑嬸說着話,就已到了老闆面前,接着就推起老闆的肩頭向外走。邊埋怨老闆說:“看你一句話惹得事,把老宋氣的勸都勸不住了。”接着又說:“走,跟着到我們家去。我動手炒兩個小菜,你去和我老公喝兩杯。”

老闆本來氣呼呼的,他見老宋真的要捲鋪蓋走人,心裡的氣,也就消了一半了。他心裡很明白,如老宋爺兒倆真的捲鋪蓋走了,他的這個建築隊裡,就缺少了一個大師傅,心裡有點後悔自己說話太強了。這時他聽了樑嬸的話,正給他一個臺階下,就跟着樑嬸出房門走了。

老闆被樑嬸勸走後,大家好勸歹勸,又把老宋勸好。老宋雖然不堅持回老家了,但氣還沒有消,他在大家的勸說下,回老家的動作已停止了,就坐在炕頭上,從兜裡掏出一支香菸,又對着火抽了起來。

小黃和陸師傅也跟着進了內房間。這時炕上新來的兩個找人的老鄉,也不在了,有人說是他們下午就急着走了,這裡找不到他們要找的人,要到別處去找。陸師傅看到老宋平靜了下來,心裡總算鬆了口氣,要不然,老宋真的回老家走了,他覺得他的責任還真的不小。

這時大家見老宋不再鬧了,就開始去外房間吃晚飯。小宋盛了碗飯端進內房間來,又要遞給老宋吃,老宋說是吃不下,也沒有接過飯碗,只是一門心思的抽悶煙。小宋見勸不叔叔心裡去,就痛苦的嘆息了一聲,又端着飯碗去了外房間,然後自己吃起來。

一會的工夫,大家吃過了晚飯,小吳和小芳就動手把鍋碗給洗了。由於剛吃過晚飯,又不宜隨即休息,大家又上了炕,就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有的人見老宋還在生氣,就走到他面前,與他閒聊,逗他開心。

又過了頓飯的工夫,這時大家不再聊了,就先後躺在炕上休息了。老宋經過這一陣子大家的勸說,卻也消氣了,也就隨着大家睡了。他這一陣子不住的抽菸,地上的菸頭,那是被他扔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