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樑嬸洗過鍋碗後,就自顧挑起雨傘回家了。大家卻還在炕上閒聊着,聊過大概有兩個小時的時間,這時外面的雨,就停了,火紅的太陽含着笑臉,懸在了西南方,原先灰暗的房內,現在已變得明亮起來了。一時有人說了聲:“外面天晴了。”大家正聊的開心,都不由的向外看了眼,見外面果真是晴天了,都是心裡一喜,就陸續的穿上鞋,下炕向房外走。

雨後的大地,那是特別的美麗。各種植物新生的嫩葉,附着殘留雨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光亮。溼漉漉的地面,在太陽光的蒸發下,釋放着溼熱,各種清香隨風而至,令人心曠神怡。

大家來到房門外,呼吸了一陣新鮮的空氣,感到心情特別的舒暢。一時小宋驚奇的說:“大家快看!山上的煙霧也沒有了。”說話間,還手指着山峰頂上。大家聽到這話,都不由的看了眼眼前的山頭。小黃讚歎的說:“這真是一種很神奇的現象。下雨時,山上煙霧繚繞;不下雨了,山霧也沒了。”

老宋見天上晴空萬里,就說:“天氣已經晴起來了,也不見老闆過來!這麼高的太陽,咱們還可以去幹一陣子活呢!”老宋這是說的實際話,到了這個時間,整個下午過去還不到一半,如果出去幹活的話,還能幹出好多活來。 wωω ⊕тt kΛn ⊕¢○

老宋這話說出口,惹起大家一陣子的爭論。有人說:“這個時間去幹活,老闆怎麼給咱們開工資?”又有人接着說:“那就由老闆做主唄!幾成都行。咱們出攤就是賣的,來關東就是幹活掙錢,有活幹了,就能掙到錢。閒着不幹活,那是一個子兒也掙不到。”

小芳在一旁聽了,就辯解說:“話是這麼說,不過,我叔叔也有他的考慮:就現在這個時間了,讓大家去幹活,工資還真的有點不好說;給大家少了,大家明着沒有什麼話說,內心裡卻是藏着怨言,活幹出來了,卻得不到應得的工資。如果給多了,大家歡喜,可我叔叔又虧了。”老闆是他叔叔,他是胳膊肘子不能向外拐,他說這話,讓人聽了明顯是向着老闆的。

小孫猛然一聲,說話如同霹雷,便說:“這樣今天老闆也虧!”這話聽得大家一驚,都把眼光轉向他。小孫見大家都看着他,心裡有點煩感,就陰聲怪氣的說:“怎麼,我說的有錯嗎?咱們今天不幹活,伙食費沒有人替老闆掏。”小孫的話,確實沒有錯。老闆在老家請人成立建築隊時,那是有言在先的,規定好的工資,每人每天多少錢,幹一天,有一天的錢,不幹,就沒有工資,包吃包住。今天大家一天沒有幹活,工資是沒有了,可生活費老闆要掏腰包。其實,小孫與老闆有點親戚關係,他的話,也是向着老闆的。

老宋見小孫生氣了,就笑着說:“小孫別誤會,其實我們看你,不是因爲你說的話,而是你說話的聲音太大,把我們嚇了一跳,我們纔看了你一眼。”小孫總算明白過來,接着向老宋一笑,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宋卻是閒不下來,他見天氣晴起來了,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並且又沒有活幹,這時就約小黃去橫道鎮玩。他走到小黃面前,就說:“小黃,現在沒事做,咱們再去橫道鎮上玩一趟。”小黃沒有答應他的想法,只是看了他一眼。

老宋在一旁看出詳情,就勸小黃說:“小黃,去罷,再叫上小趙。你們幾個年輕人到鎮上轉轉,也好散散心,別老是待在家裡閒着,沒有什麼意義。”說這話,他面帶笑容的眼看着小黃。

小趙沒有什麼意見,他聽了老宋的話,就轉臉看着小黃,意思小黃去,他就去;小黃不去,他也不去。小黃讀懂了小趙的眼神,再說了,他一直很敬重老宋,自然他說了,如果不去的話,那是情義上講不過去。這時向老宋一點頭,回頭叫上小趙,就和小宋一起往院門外走。

這裡小黃幾個人剛一動身,後面小孫和小吳也要跟着去。他們在後面叫了聲:“等等咱!”也就快步跟了上來,接着五個人聚到一起向外走。院裡的其他人,有的人在住房附近散步,有的人又回到內房間休息去了。

他們五個人出了院門,又入了馬路,就奔橫道鎮方向走。由於這裡全是山區,交通不發達,又不靠人口密集的城市,路上行駛的車輛,也是隔三差五的看到有車輛經過;走路的行人,也是少的可憐。他們一路說說笑笑的行到橫道鎮的入口,這時幾個人又有了分歧。小宋建議先去火車站看一眼。小孫就堅持去看商場。小趙沒有發表意見。小吳第一次來橫道鎮,不知道內情,也沒有參與這事。

小黃聽他們爭執不休,就向他們建議說:“你們別爭了,咱們兩個地方都要去看。不過,我的辦法,就是咱們路上加快步子,節省時間。火車站的地方小,咱們就先去火車站,看一看,回頭再去看商場,然後回去吃晚飯。”

小孫也改變了主意,贊成這個辦法,這時就說:“行。那還等什麼?趕快去火車站。”話沒落音,他已經動身奔火車站走了。其他人見小孫頭前走了,都也隨後跟着往前走。

幾個人在路上加快了步子,時間也節省了很多,不一會的工夫,他們就走進了火車站廣場。現在的火車站廣場,可算是今非昔比了,他們上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那時天氣還冷,廣場周圍的花池裡,只有凍乾枯了的花草殘根,各種樹木,也是光禿禿的枝條;現在時隔不久,如今暖洋洋的天氣,廣場卻是煥然一新了,各種樹木吐出了嫩葉,綠瑩瑩的,花池裡的各種花草,綻放着不同顏色的花朵。這是車站工作人員從關內調運來鮮活的花木,移栽到花池裡的。

幾個人站在廣場中央,對整個廣場看了一時。這時小宋笑着說:“你們看到了罷?你們信我的話,來的沒錯。現在的火車站建設,要比上一次來的時候,美觀的多了。”小宋這是賣關子的話,小趙就是看不慣,聽到他的話,就說:“別再多嘴了,大家又不是眼瞎看不到!看一眼,就趕快走罷。”

這話說的大家一笑。小宋倒是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這時瞅了小趙一眼,接着轉身就走去候車室了。大家見小宋去候車室了,也就跟在他身後走。

天氣一暖和起來,車站裡的乘客也多了起來。大家該探親的探親;該訪友的訪友,整個候車室裡,亂哄哄的人。

幾個人進了候車室,就在過道上走了幾趟。這時小黃就說:“小宋,咱們這裡也看過了,該往回走了吧?要不然,時間就不夠用了。”

小宋聽了小黃的話,卻反而賴着不走了。這時他身旁有一個座位空座,一轉身,就坐到了座位上,然後自言自語的說:“我累了,歇一歇,再走。”卻也不看小黃等人一眼。

坐在小宋右邊的位置上,是一位中年婦人,懷裡抱着五六歲的男孩,面前的地上,還放着很大的兩包行李。這個中年婦人老家住在關內,幾年前與丈夫結婚,後來隨丈夫來到橫道鎮,在一家工廠謀了份工作,從此在此地安了家。

由於他們夫妻幾年沒有回老家了,心裡很思念家鄉的親人。最近天氣暖和起來了,她就想回老家省親。幾天前與丈夫一商量,結果是廠裡忙,丈夫請不下假來同往,後來她就決定自己帶着孩子回去一趟。在今天一早,她就開始收拾行李,也是幾年沒有回老家原因,她想給老家的親人多帶點關東的特產,所以也就帶的裝了兩個大包裹的東西。

她收拾好行李後,這時已經到了中午。這時丈夫從廠裡回家吃午飯,借這個空兒,丈夫把她送到了火車站的候車室裡,又給她買了車票,結果是下午四點鐘上車。這樣一來,丈夫還要急着回廠裡上班,就等不得送她們母子上車了,就交代了一番,也就急匆匆的回家上班去了,留下他們母子在候車室裡等着乘車。

這時小宋一轉臉,就與中年婦人攀談上了。他見中年婦人懷裡抱着孩子,地上還放着兩包行李,就開始問長問短。中年婦人把實情給他一說,小宋認爲中年婦人上車不方便,就決定留下來幫她一把。就回頭向小黃等人說:“你們聽到沒有?這位大嫂回關內老家探親,她帶了這麼多的行李,懷裡又抱着個孩子,還又沒有家人送她,一個人不容易上車。我決定留下來幫她一把,送她上去車。”

中年婦人聽了這話,忙客氣的拒絕說:“不要不要,我一個人能行。你們幾個年輕人去玩罷。”其實在中年婦人心裡,還真的需要一個幫她提行李上車的人,只是她對小宋等人不熟識,纔不好意思接受他們的幫助。小宋聽了中年婦人的話,就笑着說:“這位大嫂,你就別給我們客氣了。實話告訴你罷,這是我們閒下來沒事幹,纔來到這裡的,就是我們回去,還是去其他地方玩,同樣沒有事做。”他又擡頭看了眼候車室牆壁上的掛鐘,這時離中年婦人上車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堅持說:”現在到你上車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我們就等着把你送上車,再走。”

中年婦人聽了小宋的話,心裡很感激,料定小宋等人都是熱心青年,也就不再推辭了。她開心的笑着說:“那我謝謝你們了!其實我知道自己抱着孩子,又有這麼多的行李,上車有難處,可就是不好意思耽誤你們。”小宋一笑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雖然咱們很陌生,可出門在外的人,誰都會碰到難處。這回我們幫你一下,就是做了一次雷鋒。”小宋說完這話,惹的周圍的人笑了一陣子。一時中年婦人又與小宋聊了起來,就等待着乘車的時間一到,送她過去乘車。

小黃等人見小宋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本來站在原地與他慪氣。後來聽他與中年婦人交談,打算幫中年婦人乘車,反而又支持他了。他做這事,大家沒有反對的,都是不聲不響的各自找了個座位坐下來,等他送中年婦人乘車。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這時候車室的喇叭裡,傳來中年婦人要乘列車到點的車次聲。中年婦人就站起身來,又抱起孩子,向小宋說了聲:“乘車已經到點,我也不客氣了。咱們走。”說完,就抱着孩子帶頭向檢票口走去。

小宋也已站起身來,他隨手提起一個包,又看了眼小黃,意思讓小黃幫着提另一個包。小黃也打算去幫忙,剛要起身,小吳卻槍在了前頭。他個頭大,腿長,又步子快,邊說着:“這事還是我來。小黃力氣小,就歇一會兒罷。”說話間,他已幾步走過去,伸手提起另一個大包,與小宋一起隨中年婦人往檢票口走去。

小黃見小吳搶在了前頭,接就是一笑,心想:“就咱們幾個人,誰送都是一樣。”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和其他幾個人一起眼看着小宋和小吳送中年婦人去檢票口走。

列車很快就到站了。中年婦人抱着孩子,又和小宋、小吳通過檢票口,接着她們母子上了車。小宋和小吳又把行李給她遞上車,中年婦人那是千恩萬謝,隨後又揮手道別······

小宋和小吳回到原地,小黃等人正等在這裡。小宋就笑着說:“咱們沒有想過到了關東這地方,卻做了一次雷鋒。”這話惹的大家笑了起來。在笑聲中,幾個人就動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