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自是見了徐薰的。
徐薰臉色很是憔悴,眼圈下的青黑倒像是用螺黛塗畫過一般。楊云溪只看了一眼,便是一聲輕嘆:“惠妃這是沒睡好?怎麼還是想不明白嗎?
徐薰笑了一笑:“畢竟是面臨分別,哪裡能睡得好呢?”
聽着徐薰這話,楊云溪便是微微的挑了一挑眉。覺得徐薰這話是話裡有話——面臨分別,是她理解到的那個意思?
不過楊云溪也並不打算多加猜測,很快便是微微一笑:“哦?這話卻是怎麼說的?爲何要說面臨分別?”
徐薰看着楊云溪,忽的垂下頭去,一滴眼淚便是掛在了睫上盈盈欲墜:“回想往昔,我竟是無比的後悔。云溪,卻是我自己犯了糊塗了。”
楊云溪聽着徐薰這話,倒是微微的晃神怔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她便是又微微一笑:“這話是怎麼說的?倒是聽着叫人心酸得很。往昔……已經過去,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如果徐薰是想要打溫情牌,那麼楊云溪卻是隱晦的用這個話將徐薰接下來的話都堵住了。
而事實上,她也是真的不願意讓徐薰用上這樣的手段。對她而言,過去的美好若是被人拿來當成是手段,那她卻是不願而且心生反感的。
徐薰被楊云溪這話微微一噎,而後好半晌也是沒說話。最後她才嘆了一口氣:“我說這些,並不是想用這個來作爲手段,而是我真的後悔了。”
徐薰說得十分動容,楊云溪聽在耳裡,倒是好半晌都沒說話。最後才又嘆了一口氣:“可是你又後悔什麼呢?”
“若是早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我當時就不該想養着墩兒的。我就不該……奢望墩兒能做太子,繼而又生出了別的心思來。”徐薰說着這話,幾乎是忍不住戴上了幾分哭腔。
或許,徐薰是真的後悔了。
楊云溪看着徐薰,心裡略有些複雜。最後她才嘆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最終,她的手落在了徐薰的肩上,輕輕的拍了拍:“都過去了。”
是的,都過去了。所以後悔的話,也並沒有什麼作用了。因爲不管再怎麼後悔,時光不會從頭來過,而事情也不會再有任何的改變。
楊云溪的意思,或許徐薰也是明白了,也或許徐薰並不願意明白。徐薰伸手握住了楊云溪的手,而後低嘆了一聲:“是啊,往事不可追。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件事情沒有辦法。所以即便是眼淚流乾了,事情也不會有任何的乾煸。
楊云溪微微用力,將徐薰的頭擡了起來。徐薰滿臉淚痕,嘴脣微微哆嗦着,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來。
“徐薰。”楊云溪和徐薰四目相對,神色卻是清冷平靜:“事到如今,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的選擇,是什麼?”走到了這一步,她若是因爲徐薰心軟,那麼之前的努力,便是全都白費了。
不僅僅是她的努力,更有朱禮的。所以,再心軟也好,再怎麼覺得自己或許的確是太殘忍了也好,她都……無路可退。
既是無路可退,那麼就只能逼着旁人逼着自己前行。
楊云溪問得直白,而徐
薰則是沉默了片刻。最終她才嘆了一口氣:“我可以照着皇后娘娘的意思來,但是有一件事卻是想要先和娘娘達成協議——”
徐薰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講條件,楊云溪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薰,心裡倒是也猜到了幾分:“是和墩兒有關?”
徐薰默認了。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你說罷。若是可以答應你,我自然是不會有半點的遲疑。”
徐薰能自願出宮去也好,若是不能……她卻是不想有那樣的情形。所以只要不過分的話,自然也是可以答應的。況且,若是和墩兒有關的話,想來也就是那麼幾件事,倒是也過分不到哪裡去的。
“我想出宮嫁人。”徐薰抿了抿脣,然後看了一眼楊云溪,彷彿是豁出去了一般:“至於嫁人一事兒——我想能幫得上墩兒。”
楊云溪頓時皺眉——徐薰這個要求,未免是太過了一些了。徐薰若是出宮嫁人,她想嫁誰倒是可以自由些。可是若想要幫得上墩兒……她嘆了一口氣:“你是想讓皇上與你賜婚?”
這件事情卻是不太可能的。若是她是朱禮,必也是不會答應這件事情的。畢竟朱禮現在纔多大?而墩兒雖爲太子,可遠遠還不到應該有自己班子的時候。
“你這是想讓皇上對墩兒早早的生出忌憚之心嗎?”見徐薰不說話,楊云溪便是微微一挑眉,如此問了一句。“你想想之前皇上作爲太子時候的事情,難道你也想將來墩兒面對這樣的情形?”
徐薰垂眸,執拗的不肯言語。
“此事兒絕不可能。”楊云溪直接搖頭,將這件事情否定了。“我若是你,我倒是寧可換別的。畢竟,此事兒我卻是不能做主,更不敢做主。”
反而徐薰還是不吭聲。
楊云溪也不知該繼續說什麼了,當下便是隻得道:“此事兒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給我答案即可——一時半會兒的倒是也不大着急。”
正巧此時秦沁卻也是來了,楊云溪便是乾脆的就將徐薰放在屋裡,自己去了偏廳見秦沁。
徐薰倒是也沒說要跟着去,沉默的坐在屋裡。
秦沁倒是顯得從容了許多。比之前看着倒是好了不知多少,可見倒像是真的想明白了似的。
楊云溪看着秦沁,笑了一笑:“瞧着氣色倒是不錯。怎麼出宮的事兒準備妥當了?”
秦沁笑應了一聲:“嗯,的確是都收拾妥當了。明日就該出宮了,趁着還沒離宮,便是再來給娘娘請個安。”
楊云溪聽這話笑容更深幾分——秦沁說出這句話,便是顯然真的是對離宮的事兒已是徹底的放下了。既是這樣,她自然也沒必要冷着臉,便是和善道:“雖說是離了宮,可是畢竟也沒走太遠,南邊的氣候更好些。你和阿媛好好的過日子,別委屈了自己。至於阿媛的婚事——”
秦沁的笑容登時就一頓,然後便是有些僵。她遲疑着開了口:“娘娘的意思是……阿媛的婚事……”難不成到了這一步,楊云溪還記掛着將來利用阿媛的婚事?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她便是隻覺得渾身都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