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不過對於這些學子們或許很快,可是對於在旁邊看的人說,這時間卻是過得很慢的。但饒是如此,衆人還是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看着等着。
其中楊云溪覺得最爲出彩的,極有可能就是小蟲兒和昭平公主口中黛鈺的姑娘,卻是最先擱了筆。待到墨水乾了之後,她也不動,只是端坐在凳子上,垂眸候着,並不曾先將自己的作品交上來。
就衝着這一點,楊云溪便是又滿意了幾分——不驕不躁,處事溫和有禮,只這份氣度便是已經勝出了不少了。
而當下她又在心頭揣摩,想着如此氣度不凡的女子,想來也是出自大家族纔是。卻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家族,竟是培育出了這樣好的姑娘來。
那些作品自是要先給朱禮過目的。楊云溪湊在朱禮旁邊,自也是將這些作品都看了個遍——雖說她對這些倒是沒什麼研究,可是卻也是能分辨出個好壞的。
自然,她這點鑑別的能耐,就不可能出聲說什麼。
倒是朱禮叫了一聲好,指着其中一篇道:“這一首卻是極好,大氣又細膩,最是動人心腸。”
楊云溪看了一眼,也是覺得不錯,暗暗估摸着是能得了其中前三。而且那字也是寫得好看。都說字如其人,她便是不由得又看了那姑娘一眼。總覺得應該就是那姑娘寫的。
這些作品傳了一遍之後,朱禮便是笑道:“諸位大人覺得誰當拔得頭籌?”
一時之間衆人自也是都將心目中的頭籌說出,楊云溪聽着便是不由會心一笑:果然是那首知夏。
隨後第二和第三也是如此選了出來。等到公佈了名字,第一的果然是林黛鈺。
聽了這個名字,楊云溪便是立刻想起了江南的林家——林家出過兩個狀元,如今還管着江南的鹽課,只可惜子嗣不豐,唯一的嫡子聽說身子也是不大好,也不知養得活養不活。
而這個林黛鈺,倒是真真兒的就是那個最爲出挑的姑娘。
而另外兩個,卻都不是鳳凰書院的。這一門比試,卻是鳳凰書院輸了。不過……在楊云溪看來,鳳凰書院卻是雖敗猶榮了。畢竟,這頭籌,卻是鳳凰書院拿到了。
這個結果,直接讓國子監祭酒的臉色徹底的陰沉了下來。如果一開始他還能保持住風度,勉強讓他自己看着平和,如今……卻是瞎子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不痛快了。
最是掛不住臉色的卻還是那幾個國子監的學子,那幅樣子就差沒站起來說“我不服”了。
楊云溪看着這般樣子,含笑看了一眼朱禮。
朱禮便是笑着開口道:“若是有人不服,也可去看看拔得頭籌的大作,若仍是不服,咱們再說。”
朱禮話音剛落,國子監那邊其中隱隱爲首的學子便是率先站起身來,而後去看了那首知夏。等到飛快看完了之後,那人卻是一下子就白了臉。好半晌才勉強道:“小生服氣了。”
此話一出,登時就等於又墮了國子監的體面了。
登時國子監其他的人都是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楊云溪高興歸高興,不過卻並不動聲色,只是笑看了一眼林黛鈺。只見林黛鈺面上微微含笑,卻並不自傲。一副坦然的樣子,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只坐在那兒便是讓人覺得再是美好不過。
接下來自是又進行第二場比試。第二場卻是比的下棋。
不等旁人說什麼,方纔爲首的國子監學子便是直接先開了口,死死的叮囑林黛鈺道:“不知姑娘可否賞臉?”
林黛鈺聲音倒是平和:“公子高看,我必是不敢拒絕。”只這麼一句,氣度高低便是立刻分明瞭。
林黛鈺這般的姑娘,只往她跟前一站,若不是天之驕子,只怕也是立刻就會自慚形穢了。
楊云溪頓生得意,而後便是看了一眼朱禮,壓低聲音輕笑道:“回頭我卻是要留這位林姑娘說句話。”
“我也是這個意思。”朱禮興味一笑:“這樣鍾靈毓秀的姑娘,我倒是想知道是哪家養出來的。”
楊云溪微微一挑眉:“大郎這般好奇?”
“自是好奇。”朱禮輕笑,聲音越發低了:“我可有兩個閨女呢,若是能學一學,縱養不出一樣鍾靈毓秀的,有個七八分,我也是心滿意足了。不比兒子強?”
楊云溪本還想調侃朱禮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聽了這話倒是噎了好半晌都是沒說出話來——
末了她只能笑笑搖頭:“你呀,這輩子就掉閨女這個坑了。”張口閉口都是閨女的,也是叫人無奈了。
第二輪比的是下棋,楊云溪倒是也不大喜歡,索性便是隻找了個藉口出去透口氣。又叫了莫先生到跟前說話,笑着問道:“咱們鳳凰書院竟有這樣鍾靈毓秀的姑娘?倒是真真兒也叫人覺得長了臉面了。今日這事兒傳出去了,明年招生的時候,只怕地方就不夠用了。”
莫先生也是直笑:“倒也不是書院的好處,林小姐來時已是十分出彩了。只是到底眼界兒到底不夠開闊就是了。畢竟都沒出過幾次門,接觸的都是後院那些,也是情理之中。”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是啊,咱們女子一輩子就在兩個宅子裡,過了一輩子。所以這個女學,卻是必須得繼續辦下去。哪怕有一丁點效果,咱們也不能放棄。”
“娘娘說得極是。娘娘此舉,卻是造福了天下女子。”莫夫子便是恰到好處卻又十分誠懇的恭維了一句。
“贏我看也是難了,不過今日這般,我卻也是雖敗猶榮了。”楊云溪抿脣一笑,而後便是又道:“回頭讓林姑娘進宮來,我與她說說話。這樣鍾靈毓秀的姑娘,只怕天底下靈氣都在她身上了,我也沾一沾。”
莫夫子登時就忍不住被逗笑了:“娘娘這樣說,她可沒臉進宮了。至於贏不贏,娘娘只管放心,就算輸,咱們也輸不了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