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慌忙挪開了目光,轉而看向了院子裡。
朱禮則是抱着楊云溪直接坐下了。椅子很大,足夠兩人並肩坐着還有盈餘,可卻不知道爲什麼朱禮並沒有放手,而是一直就那麼抱着楊云溪,讓楊云溪坐在他懷裡。正好他抱着倒是將楊云溪連人帶披風都是抱了個滿懷。
楊云溪也沒反對,就那麼窩在朱禮懷裡。靜靜的等着放焰火,神色卻是有着些恍惚——她和朱禮之間,原來也能這般相處。
院子裡靜謐一片。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響。
楊云溪和朱禮誰也沒動,卻都是有些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直到小黃門點燃了焰火。
“碰”的一聲,楊云溪忍不住擡頭仰望。不過這個是小型的,卻是也沒放多高,很快就在半空中絢爛的開放了。
焰火綻放出來的絢麗花朵轉瞬即逝,卻是給人留下了慢目的震撼。
楊云溪輕笑了一聲,低聲開口:“大郎你不知道。小時候我只看過一次焰火,還是偷溜去鎮上看的。那時候我聽我奶孃說京城裡每年過年和十五都是要放焰火的,也不知比這個漂亮了多少倍,我就想,什麼時候能去看看呢?”
朱禮聽着楊云溪說這些小時候的瑣碎事情,也不覺得無趣,反而越發的生出了幾分憐惜:楊云溪小時候是在鄉下長大的,可以說是被楊家直接捨棄了。好好的小姐,去了鄉下吃苦……
“我想我奶孃了。”楊云溪嘆了一口氣。“小時候,我身邊只有我奶孃。我記得有一年遭了災,奶孃爲了不讓我捱餓,也不知想了多少法子。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倒是覺得反而很懷念了。”
其實說句實話,自從回了京,她沒有一日是覺得有以前那樣的歡快的。以前在鄉下的日子,平凡得甚至寡淡的日子,卻是偏偏叫她心中無比的懷念。
朱禮沉吟片刻:“你若想見,我叫人將你奶孃帶進宮來讓你看看如何?”
楊云溪搖頭:“算了。奶孃年事已高,我又怎麼好讓她跑這麼一趟?沒得勞累了她。”
一時之間誰也沒再說話。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看着焰火,直到徹底平靜下來。
宮人們都識趣的退得遠遠的。
明明焰火都放完了,可是楊云溪卻發現,朱禮根本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不過,她也發現她自己似乎也是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只覺得反而是無比的眷戀,竟是捨不得離開了。
如果,時光能在這一刻停住的話,那該多好?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楊云溪便是忍不住笑了——卻是苦笑。隨即她微微掙了一下:“外頭到底冷,咱們還是回屋去吧。”
朱禮猛然回過神來:“冷了?那就回去罷。”
當天夜裡,朱禮卻是歇在了薔薇院。不過自然也是什麼都沒做,只是相擁而眠罷了。
第二日朱禮起得有些遲了,險些誤了時辰。臨走的時候,他忍不住的笑着搖頭:“倒是這段時日睡得最好的一日了。劉恩你也該早些叫我。”
劉恩只是笑臉:“殿下好不容易睡得香,晚一些也不打緊。這些日子殿下的勞累所有人都看着呢,誰也不敢說什麼的。”
朱禮搖頭:“努力九千九九十九日,可能就壞在這一日之上。下次不可馬虎了。”
劉恩只得應了。
楊云溪看着劉恩那一臉無奈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日子只怕朱禮是真累壞了。當下不由得柔聲勸道:“殿下也別太累了自己。人才是最要緊的。縱然早上不肯多睡一會兒,中午也可適當小憩片刻。”
朱禮脣角便是止不住的往上翹。伸手替楊云溪籠了一籠鬢邊上的碎髮,他笑道:“好。你也別操心,若是無聊了,叫徐薰她們過來陪你說話就是了。”
朱禮語氣太過溫柔,楊云溪臉上便是微微發熱起來,彆扭催促朱禮:“殿下快去罷。不是說遲了?”
朱禮這才走了,卻是又有些不捨的蹭了蹭楊云溪的臉頰。“等我回來,晚上陪你吃餃子。”
楊云溪看着朱禮出了屋子,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側頭看了一眼正偷偷樂的蘭笙,便是瞪了一眼:“膽子越發大了。還不快出去?”
蘭笙笑嘻嘻的去了。不多時歲梅進來服侍楊云溪梳洗。
用過早膳,徐薰便是過來了。一進屋子便是道:“昨兒殿下在你這裡歇着,也不知多少人要背地裡扎小人了。”
楊云溪白了徐薰一眼:“是麼?你莫非也在其中?”
徐薰抿嘴直笑:“這話說得。倒像是我多妒恨你似的。我真妒恨你,哪裡需要扎小人?直接掐死你就完了!”
看着徐薰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楊云溪搖搖頭:“哪裡還有個良娣的樣兒?”頓了頓又問徐薰:“怎麼今日你這般閒?”
“胡家那姑娘要進宮了,殿下吩咐我們收拾屋子出來呢。這事兒熙和一人也就夠了,哪裡還用得上我?”徐薰冷笑了一聲:“熙和如今往皇后娘娘那兒跑得越發勤了。生怕有人不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的人似的。”
“也無可厚非。況且,如今太子妃不能過去請安,本來你或者秦沁就該過去請安的。熙和這麼一去,倒是省得你們跑腿了。只是說出去多少不好聽罷了。”楊云溪笑了笑,又問徐薰:“要不,這明兒也去給皇后娘娘請個安?不管怎麼的,總要拿個態度出來。”
徐薰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放棄了:“算了,我又何必去湊個沒趣呢?只讓秦沁去吧。我也不和她爭這個功勞了。”
楊云溪聞言,卻是不由得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暗自想到:你不想和秦沁爭,秦沁卻不一定就肯放過你呀……
不過這話她也不好往深了說,說深了,倒像是在故意挑撥離間似的。
徐薰顯然也不想多說這些,乾脆轉移了話題,側頭問楊云溪:“你什麼時候出月子?真要坐兩個月不成?”
若是隻一個月,再過幾日,也就出月子了。不過朱禮的意思卻是還是再多休養一段時間纔好。對於這個事兒,楊云溪心裡也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