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一面問着,一面倒是作勢要起身行禮。
楊云溪見了也不攔,只是客氣的說了一句:“李良娣既是身子不舒服,又何必多禮呢?只管躺着就是。”
熙和這下倒是有點兒尷尬了:躺下去也不是,繼續起來也不是。
最終熙和還是行了一禮,不過也折騰得不輕。
楊云溪淺淺一笑,誇讚了一句:“李良娣真真是太多禮了。這件事情該讓其他人學一學。”
如此這麼一句話,倒是將事情就輕描淡寫揭過去了,誰也別想再拿着這事兒再說嘴。
等到楊云溪又問了幾句,太醫便是過來了。
太醫吊了一回書袋子,洋洋灑灑的說了半天。在楊云溪看來,就是受了涼,加上身子虛,所以纔會病得如此厲害。
不過這個天兒受涼——楊云溪盯着自己薄薄的春衫看了一眼,而後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蘭芝張口便是訓斥:“怎麼服侍你家主子的?怎麼的就鬧得這樣嚴重了?”
這一番訓斥自然不是什麼無理取鬧,本來讓主子病了,就是宮人服侍不力。而且本來小病折騰得如此嚴重,更是宮人服侍不力。
只是這麼一說話,熙和倒是真緊張了起來,忙出聲道:“哪裡是她們服侍得不好?是我自己身子太弱了,受不得一點涼罷了。”
熙和這是怕楊云溪趁機發作,折騰她跟前的宮人。
楊云溪笑了一笑,卻是不贊同的看了一眼熙和:“不是我說李良娣你,你這般也對他們太縱容了些。照着你這樣說,那她們倒是辦點錯也沒有了。太子妃身子也不好,怎的不見如此?我知道你是上次中毒後身子虛了,可是我受傷了身子也沒好到哪裡去可不也是沒出什麼岔子?說來說去,都是看服侍的人精心不經心罷了。”
熙和抿着脣,臉上白白的:“是,楊側妃說得是。”熙和自己提起中毒的事兒,和楊云溪提起中毒的事兒完全就不是一個效果。此時楊云溪這般說了,熙和再說,那就有點兒藉着這個事情來讓人愧疚的意思了。
而且,同樣是身子不好的,太子宮也不只是一個。真要因爲這個折騰鬧事兒,也說不過去。
楊云溪這麼一番話連消帶打的,倒是讓熙和不好再說什麼了。
熙和暗自咬咬牙,最終也不多說了。她算是看出來了。不管她說什麼,只怕都是有一大堆的話在等着她的。這個時候,多說便是多措。
熙和沉默下來,楊云溪便是也不再多說,笑盈盈道:“我那兒倒是有兩個宮女十分伶俐,李良娣若是想要,我倒是可以送給李良娣。”
熙和想也不想的便是拒絕了。
楊云溪也沒勉強。大大方方的姿態倒是讓人心生狐疑起來:莫非楊云溪果真不是想要往熙和院子裡塞人?這怎麼可能?
楊云溪只是笑,她當然沒想往熙和屋裡塞人。熙和有防備,能起個什麼作用尚且不說。若是熙和再借着這個事情利用一番,出點事情,她又怎麼能夠說得清楚?
之所以這樣說這樣做,其實無非也就是楊云溪故意的罷了。橫豎熙和能表現得賢惠溫和,她如何不能表現得體貼周到?
說完了這事兒,楊云溪便是又轉頭看了蘭芝一眼:“蘭芝,好好的服侍李良娣。如今殿下正忙着,囑託我好好看顧着你家主子。若是以爲你們服侍不力再怎麼着,讓殿下擔心了。我卻是要重罰你們的。”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帶着半真半假的玩笑意思。
可這話反倒是叫蘭芝不好不應了。而叫熙和再做什麼也是遲疑——這話擺在前頭,能不遲疑?
楊云溪直到送走了太醫,這才笑道:“既是醒着,等下又要吃藥,便是我陪你一起用膳罷。”
熙和自是沒有胃口的,不過也礙不住楊云溪的意思,最終只能配合。只是熙和吃的是白粥,楊云溪的雖不說豐盛,可是總有小菜,只是看了一眼,熙和便是覺得嘴裡的滋味就更淡了,白粥也更難下嚥了。
楊云溪笑呵呵的用過了早膳,盯着熙和用了藥,這才慢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薔薇院。而後打算中午的時候再過去看着熙和吃藥。
太醫開的藥,自然是不可能沒效果的。她這麼盯着熙和一點不漏的喝完,她就不信熙和還能一直不好?
當然,熙和也可以用其他手段讓這病一直不好:不過熙和要折騰自己,楊云溪也不會反對。
回了薔薇院,楊云溪便是叫王順去跑腿:“去跟殿下說,我已看着李良娣喝了藥睡下了。太醫也說,不過是受了涼,只是身子虛纔會如此。讓殿下多賜些補身子的藥纔是。至於是不是要過去看,殿下既然忙着,也不必太費心,有我呢。”
王順笑着應了一聲,便是去朱禮跟前傳話去了。不過心裡卻是想:這醋味,真真是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楊云溪這般表現得明顯,也是故意的——既然朱禮都說在意她了,她又何必還在朱禮跟前裝大度?醋酸一些也無不可。
橫豎要給熙和臉面,大可以賞賜東西就是,也犯不着人親自過去不是?
楊云溪笑盈盈的看着桌上開得正好的山茶,幽幽的輕嘆了一聲:“這都快要入四月了,小蟲兒都要一歲半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咱們母女才能相見。”
提起小蟲兒,楊云溪的心情便是低落了幾分。歲梅勸了一陣子,卻也是沒多大的用處。最後還是徐薰過來竄門子,這才讓楊云溪重新的高興起來。
胡蔓也是這個時候帶着墩兒過來的。
墩兒始終記得楊云溪,見了楊云溪便是往她跟前蹭,又聽着奶孃的話叫人。倒是真真的乖巧,絲毫不見那會子被李皇后養着的樣子了。
胡蔓倒是還有些不自在。不過卻還是壯着膽子道:“墩兒總惦記着楊側妃這的點心,我便是帶着他過來了。”
這個藉口倒是找得真真挺好。不過不管怎麼着藉口,意思其實也是明顯:無非就是如今見熙和不行了,又想轉頭過來討好這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