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朱禮不介意,她心中到底也是無法釋懷的。
朱禮顯然是猜到了楊云溪的心思的,當下只是按住楊云溪的手道:“和這事兒並無多大的干係,不過是父皇想要找個藉口罷了。你也不必多想,這事兒我心中有數。只是說一說罷了,也不一定就能成。而且真成了,其實也是好事兒。”
這麼一說,楊云溪倒是有點兒不明白了:去守墓,怎的還成了好事兒了?
不過看着朱禮這般的胸有成足泰然自若,楊云溪心頭倒是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還睡着的小蟲兒,摸了摸她身上,覺得不燙了,這才又笑着看了一眼朱禮:“幸好是痘疹。”
若真是天花,此時也不知是個什麼情形了。
這麼一說,朱禮倒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若不是……小蟲兒也不會受這般罪。”
楊云溪登時也沉默了,想了想倒是起身往外走去:“咱們去散散步罷。”
這個架勢,分明就是有話想要說。朱禮自然而然的伸手握住楊云溪的手:“也好,倒是許久不曾一起走走了。”
此時倒是一天裡漸漸涼快下來的時候,走在小花園裡,倒是微微有些愜意之感——涼風習習,連帶着整個人都是放鬆下來。
楊云溪卻是沒心思看這些風景,只是看住了朱禮:“這次大郎你打算如何處置?若是其他事情也就罷了,可是這次小蟲兒……”
楊云溪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若是其他事情她可以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可是這件事情,她卻是堅決不會退讓半點的。
之所以這個時候就將話說出口,她是不希望因了這事兒和朱禮起了爭執。縱然她和朱禮並不是真正的夫妻,也不可能像是夫妻那樣相處,可是她卻也不希望她和朱禮之間真成了別人那般。
朱禮被楊云溪肅穆的神色弄得有點兒心酸,隨後卻是微微一笑:“放心,此番……我定不會再讓你和小蟲兒受委屈。”
朱禮的語氣裡微微有點兒歉然。
楊云溪聽出來了,心裡微微有點發酸,隨後卻也是脣角一揚笑了起來,眸子了也是溫和放鬆:“那我便是隻管等着看就是了。”
“嗯。”朱禮輕應了一聲算是承諾,隨後看着楊云溪:“你又瘦了。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楊云溪一怔,下意識的便是摸了摸臉:“是不是瘦了就不好看了?”
朱禮用手指環了一下楊云溪的手腕,只覺得是脆弱得彷彿一用力就能夠捏碎了了。當即嘆了一口氣:“可不是?還是快些養回來纔是。不然如何能震懾住旁人?要知道,人人都說太子側妃有傾城之貌。”
楊云溪聽出朱禮的玩笑意思,便是白了朱禮一眼:“都是生過孩子了,哪裡還比得上鮮嫩的小姑娘?也就是這兩年宮裡沒選秀罷了。等到過兩年安定下來,到時候大郎你要什麼傾城之貌的女子沒有?”
這話自然也有點兒打趣的味道,不過細細品一品,卻也是有些醋酸的味道。
其實也不怪楊云溪多想——自古都是如此。最悲涼不過是紅顏遲暮,恩愛不在,只聞得新人之笑,而不見舊人悲哭。
她自然也是怕的。後宮裡的女人,大約就沒有一個是不害怕的。
楊云溪看着朱禮,等着朱禮的回答。
朱禮笑了一笑,沒鬆開楊云溪的手,只是拉着她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我爲何要那些傾城之貌的女子?有你,還有小蟲兒,難道還不夠?而且,不管有沒有旁人,能這般陪着我走下去的,卻又哪裡有旁人呢?”
朱禮這話雖說並無什麼海誓山盟的味道,也沒有什麼義正言辭的保證。可是聽在人耳朵裡,卻是分外的讓人心安和甜蜜。
楊云溪低頭看一眼她和朱禮交握的雙手,不由得微微一笑,好半晌才道:“就怕大郎今後見了貌美的女子,就忘了今日說的話了。”
朱禮聞言一笑,“那你就看着,若是我真忘了,你便是提醒我。”
楊云溪便是沒再說話,心頭卻是嘆了一聲:真到了那個時候,她的提醒只怕也只是一場笑話罷了。
不過側頭看了看朱禮,她卻是又心安了一些:將來不管如何,至少現在朱禮是真心實意的。如此想想,她又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呢?
兩人走了一大圈,倒是誰也沒再提起這些不痛快的事兒。直到快回薔薇院了,楊云溪這纔出聲:”安小太醫到底怎麼說的?”
朱禮早就料到楊云溪會如此問,卻也是沒直說,只是反而突兀的問道:“墩兒讓誰養着合適?”
楊云溪被問得微微一怔,隨後腦中一閃,登時便是反應過來:“背後的人,是胡蔓?”
這話一出口,她倒是微微有點兒驚住了:“這怎麼可能?胡蔓她養着墩兒——”又怎麼會用這樣的計策?而且這事兒關小蟲兒什麼事兒?
“不,不是胡蔓。”楊云溪搖頭,眉頭微一斂:“她何必對小蟲兒下手?”
“只怕最開始並不像想要對小蟲兒下手。應該是想對墩兒用這方子。”朱禮沉聲言道,卻也並不是那般確定:“不過還沒查清楚,到底是不能確定。”
楊云溪沉吟了許久,最後才搖搖頭:“不,我覺得不應該。胡蔓沒那麼糊塗。況且,她對墩兒下手,又有什麼用處?”
墩兒本來就是胡蔓養着,輕易也不會改變。胡蔓犯不着如此冒險,倒是旁人——
不過這話到了嘴邊,楊云溪到底是生生嚥了下去:“大郎你還是仔細查查再說。這事兒也不是小事兒,別冤枉了人才是。”
這話也算是點到爲止了。楊云溪的意思明明白白,朱禮自然也是心中清楚,當下點了一點頭:“我心裡有數。倒是眼看着青羽就要生產了,到時候也不知是什麼情形——”
除了擔心能不能有嫡子之外,還擔心的自然是古青羽的身子。
“太醫不是說沒問題嗎?”楊云溪心頭雖說也有點兒擔憂,可是到底沒表現出來:“既是沒問題,想來生產的時候也是不打緊的。”
朱禮搖搖頭,倒是頗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