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仙薈打開窗戶看看天空,西北方白茫茫一片,大雨即將到來。她趕走了上網的學生、青年,打電話請來於槐江、龍海濤等老民辦教師們。
龐仙薈匆匆洗了一把臉,蠢豬似的走到前面,說:“大家能來,就是幫助了我,幫了龍天翔。耿鳳凰也曾是我們槐樹園的代課教師,她現在到了難處,找到龍天翔想辦法。我把大家請來,大家說怎麼辦?”
於槐江坐在最前面,是德高望重的重量級人物,讓他參加這樣的會議他一接通知便料個七分,咂了幾口煙,非常嚴肅地說:“我們怎麼幫耿鎮長?直說吧。”
“那山本一郎是冒牌貨,槐樹園教學樓沒有了資金還是要辦。在槐樹園工作的,或工作過的老師,拿現金5萬,貸款也可以,10萬。別先討論,是向大家借,一年後連本帶利還給大家。”
“10萬?”大家面面相覷,誰也難以置信好幾個月沒法工資的民辦教師,卻要替街道籌措5-10萬元。就是按時發放,每月不過200元多一點。就是借,到哪裡借啊?他們的生活圈子,不過是家庭、學生,還有像他們一樣的民辦教師。
“我再申明一下,是借大家的。手續由耿鎮長出面。只要大家的身份證、資格證、結婚證明。”
“這些證明,不是建老師公寓交了嗎?”龍海濤的話立即得到衆人的響應。
“大家靜一靜。教師公寓我們都付了保證金,現在全國都在炒本世紀末,全部解決民辦教師問題。大家辛辛苦苦工作了幾十年,於大伯近50年啊!就爲了支持一下黨的工作,就犧牲轉正的機會啊!退一步說,我們也是爲了我們大槐樹的子孫。相信黨,早晚有一天會給我們算得清清楚楚。於老伯,你說是不是啊?”
“還是大家討論吧。”於槐江敲出一袋菸灰,再摁上一鍋,點上,咂咂幾口,一縷輕煙嫋嫋,瀰漫了整個追夢網吧。
“又是籌資建教師公寓,又是貸款建教學樓……”龍山會像挺拔的大槐樹突然站在大家的面前,他慷慨激昂、說理透徹、問題揭露得入骨三分,“前段日子,不知從哪裡來了一個山本一郎?統治了街道領導,乃至開發區主要領導,拆了房子,毀了果園,騙了少女,帶走了資金。現在又想着法子讓老師們貸款,公辦教師的工資發了半年,而民辦的工資至今沒有發齊,龍天翔向黨委反映過,龐書記保證了,要我們在家等。等了這麼長時間沒有解決,怎麼又想出老師貸款建樓資金?誰也難說現在是不是一個山本二郎再出騷點子?”
“山會!你怎麼這種口氣?我是替街道辦事。”龐仙薈站起來,望望抽菸的幾位老前輩,打量着龍山會。
“好多話我不能說,要是傳到領導的耳朵裡,還不知道怎樣整我?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丟掉幻想,準備戰鬥。大家在此蓋着被子做美夢吧。繼續,繼續。”龍山會也看着龐仙薈,滿不在乎地說,然後離開了網吧。
“還有龍天翔。”龍海濤說:“誰也指望不上龍天翔,他和他們穿一條褲子。說公辦的將發全額工資,是民辦的轉正,給我們建教師公寓樓。要我們勒緊褲腰帶,捐錢建教學樓。黨委的家屬樓建了,可我們的教學樓在哪?老師的公寓樓在哪?建着,建着,款被人拿走了!這樣的管理,我們將來燒高香真的住進了大樓,今天缺水,明天少電。誰買了,誰借貸了,都是**不死——鳥罪!”
於槐江鬍子一撅,把菸袋遞給龍海濤,說:“當年龐海聲他們南征北戰,誰給他一文?不照樣打鬼子、趕走蔣家王朝?現在的房價成倍的增值。當初我夥同你包小龍河,你不肯,現在怎麼樣?有眼光就是財富呢!”
“我現在缺錢呢?問你借?”
“哈!哈哈!我現在到銀行裡能取嗎?老弟申請住房貸款吧!你幾個兒子,將來多少孫子?建了教學樓得最大實惠的是你們龍家。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腦子。大開發是持久的事!”於槐江話中有話。
“你瞧街道里怎麼說,說是那塊地建學校,後來說是建教師公寓樓,可實際呢,建了娛樂中心,其實是黨委幹部的家屬樓。學校還在槐樹園,樹怎的啦!燒了!龍山會爲樹被打,看了他燒烤的胳膊和大腿,我們於心不忍。他們只派了耿鳳凰望了望,一沒有經濟賠償,二沒有刑事責任。再這個時候,大大小小的官員出外考察學習,呸!旅遊去了!我們不服呢!”龍海濤越說越尖銳。
“我急需要娶兒媳,沒有地方蓋房子,黨委怎麼建樓啊!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我們認了!就怕將來喝西北風呢!”沒想到龍山會的傻媽也來了,她的傻話博得大家的喝彩。
“無錢發,由於工作需要就買了新的小轎車。說給教師發工資,買了,大報小報表揚。說什麼禮錢給學校用,可樓建哪兒?孩子不還在各村的黑屋子上學嗎?龐順行結婚,讓耿鳳凰威風地坐上紅色轎車,紅地毯鋪了二三裡,轎車備了18輛,拉傢俱的6輛大卡車啊!禮炮排了七、八里啊!”龍海濤越煽越來勁。
“你這牛也吹到牛頭上了啊!”龍三嬸一唱一和。
“那放完的禮炮都拉了一車,喜宴用了10家賓館,光喝過的酒瓶就拉了兩車,那氣派?!那高貴?一個近五十的矮子,娶了不足三十歲的美女,才女,在嶄新的高檔的樓裡摟着,那才叫本事!他們玩忽職守丟了資金,憑什麼讓我們籌措錢?”龍海濤接着向於槐江徵求意見,“你幫我們多準備幾條船,聯合小龐山、槐花崗的民辦教師去縣城!”
於槐江惱了,“你眼饞了是不?你就不能咬緊牙關,回去湊足了錢把樓買上,也讓龍山會着媳婦?那些青年人上訪倒也罷了,你一個見過風雨的人呢,也在這起鬨。書記他們在爲什麼不去提意見,他們出去了,鬧什麼?!算什麼本事?”說着連扣着菸頭,望着怒氣衝衝的龍海濤,“你也不稱斤棉花紡紡,我於槐江什麼時候給鬧事的撐船啦!”
“你們的心事我理解,我也是土裡生土裡長,誰吃幾兩乾飯我也略知一、二,我不想多解釋,教學樓籌款的事,我不管到哪裡問,誰少一分誰負責!”沉默半晌的龐仙薈做最後的總結,望着離去的老師們,“快走吧,大雨就要來了!大家回去思考這樣一句話:要想跳井,耳朵管用嗎?”
天放亮的時候,大家走了,剛走到槐樹林,大雨點子“啪嗤啪嗤”砸在地上,他們不慌不忙地戴上斗笠、穿好蓑衣,開發區的路是那麼寬闊、平直,他們不是想展現一幅斗笠蓑衣的風景,而是不捨得買一件像樣的雨具。
他們帶着怎樣一種心情,走在茫茫雨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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