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大水的問題，先後和耿鳳凰、龐順行吵惱了。耿鳳凰和將他送回學校，天還尚早，就進了宿舍早早上牀休息。
龍山會累了，但睡不着，就倚在椅子上半閉着眼睛思索：他爲街道黨委和各界對學校的支持而興奮，又爲雨水給學校帶來的慘敗而痛心，耳旁時時響起前幾日雨水衝浪的撞擊聲，那聲音在槐樹林迴盪，在槐樹園小學的上空匯合，倏地，浪平靜了。樹木，花草脫去泥沙的外衣，顯出本來的面目。
他畢竟累了，連他的心！他好容易關閉了他對雪蓮的苦思冥想之門，他終於睡了。朦朧中，在蘆葦蕩裡，在那片地瓜地裡，一位身材修長的女子，如亭亭玉立的荷葉飄浮到他的眼前，他們相擁相吻……
龍山會慢慢睜開了眼睛，那甜蜜的朝朝暮暮，像影子一樣在腦海中放映，尤其那輕柔的手指如春風般撫摩他的脊背，那微妙的感覺令一天的疲勞消融得無影無蹤。
“龍山會，如今女子很少有林黛玉那樣孤芳自賞，何況你一個大男人！你就一個人關在這修仙啊！”耿鳳凰敲着房門，認爲他有心事，就來勸：“今天是個合作奮鬥的時代，只有不同專長，不同性格的人合作起來，才能形成‘金字塔’的網絡結構。兩個同時處在深坑裡的人，一託一拽，合作起來才能獲得生存。你這是逃避，知道嗎？”
龍山會聽到這煽動春心的耳語，頓感情意綿綿。“我累了，我想早休息。”龍山會淡淡地說。
“你開門來，我有事找你！”
“等一會兒。”龍山會披着褂子去開門。
“這麼早關在屋裡，想雪蓮姐了吧！”耿鳳凰推門進來，白皙的臉上像是剛化妝過，像桃花，像雲霞。
龍山會聽到一聲嬌氣而又輕盈的呼吸，嗅到了她身上微微散發的醉人的香味兒，一個紅色的倩影噥着小嘴飄忽於眼前，他堅定地看着她紅暈的臉，明亮的眼睛和紅紅的嘴脣放着閃閃的光波。這光波似電流傳導他的全身。
“天黑了，你怎麼還沒有回去？耿鳳凰，我送你——”龍山會起來，走下牀。
“家屬樓騰出來給學生了嗎？”耿鳳凰笑着應答。
“那黨委大院不是有房子嗎？”龍山會又問道。
“黨委那屋子堆了好多呢，那來得及整理啊！怎麼不歡迎我在這……”耿鳳凰甩着頭髮，聳着肩膀，笑眯眯看着龍山會，“龐順行去開抗洪表彰會去了。”
“什麼抗洪？小龍河發洪水了？”
“不是，就前幾天那場大雨，不是淹了學校嗎？”
“他還好意思去領？”
“學校幾乎沒有財產損失，學生無一人傷亡。所以成功臣了！”
“亂彈琴！”
“許多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麼簡單。聽說，爲了這場大雨，你找過耿鳳凰和龐順行了？”
“是！”龍山會毫不含糊地回答。
“今晚，我在這——好好開導你！不然，你要出大事了。”耿鳳凰坐在了牀邊。
龍山會心中撲地一跳，只要答應了——留自己和她在槐樹園小學。她很可能發出愛的攻勢，感情的暴風雨一定比雨水更兇猛，更持久，他爲了她微笑的眼睛，滋潤的紅脣，迷人的酒窩，高聳的胸脯……他不想從光明之地掉入萬丈深淵，白白爲她葬於魚腹之中……
龍山會不敢多想，忙去推自己的車子，擡頭又碰上那燃燒的眼睛啊！但是愛情無言的自卑感——一種愛之恐懼迫使他終於推出了車子。他光明正大，純潔無比，在人們談起愛情龍山會是如此起勁，老師們圍着他像聽豔史那麼專注，替朋友的情書寫得情意綿綿。可是，他先後讓雪蓮、耿鳳凰離開了身邊。而今天真的愛神再次降臨的時候，他總是難爲情，畏畏縮縮，“可你是龐順行的合法妻子啊！”
“是的，他有他的舞臺，可以沖沖殺殺，一呼百諾，但他卻沒有權利捆綁他的妻子。”
“爲什麼？鳳凰。”
“婚姻和愛情是兩回事。他可以藉着表彰會，把小蜜換來換去，對我置之不理，我爲什麼不能去愛我所愛的人？”
“是報復嗎？”
“我和順行風牛馬而不相及。他不過依仗權勢、金錢和那些小姐做權錢色的交易，而我對你只是愛情……”耿鳳凰握住了龍山會推車子的手，拉起紅裙邊褶，將左腿擱在車座上，抽出香菸，遞給龍山會，“孔夫子可是抽菸的呀！”
龍山會不接，耿鳳凰自個兒抽起來，吐着菸圈，心房裡盪漾起一種樂洋洋的樣子，笑着說，“你究竟想什麼？”
龍山會和耿鳳凰站得很近，連她的呼吸聽得出來。她吐出的濃煙籠罩着小屋，朦朦朧朧。龍山會知道爲了愛情能夠做出不可思議的行動來，可是他無能爲力去得到她，因爲她是龐順行的妻子。他推着車，考慮怎樣上車而不碰她，他跨上了車子，二人之間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似乎他的領土不許任何一個女人侵犯。他突然想到了龍大嬸的網吧。“我去網吧！我想聊一會，我累！真的！”
“你放心，我不會住你的宿舍。”耿鳳凰認爲龍山會想到網吧裡休息，有意逃避她，她這樣說。
“關好門。如果害怕打電話給龐書記。”
“我不會回去，但也不會一個人住這。我住指揮部總可以吧！”
“指揮部憨叔在。相信我，我聊會兒回來！不回來的話，就和憨叔睡了！”龍山會說着下來，把車子給了耿鳳凰。
耿鳳凰到了指揮中心和宿舍，都沒有找到龍山會。
憨叔在指揮中心做飯，見耿鳳凰紅腫着眼睛進來，結巴地問：“又吵……吵架了不是？他也是男人，他不沾花惹草，那些騷狐狸迷他呢。別……別光在外面忙……忙……多回去陪陪他。”
“陪他？我賤啊！”耿鳳凰嘴是這麼說，但身子還是回到了板房，卻見龍山會呆呆地望着北嶺，走過去，用那熱乎乎的胸緊貼在他的後背，“你和順帆離了，雪蓮姐也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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