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會向耿鳳凰遞了一個眼色。
“開發區規劃保留我們的學校和老槐，現在合班並校建設一流的學校，需要你們前輩的支持。伯母，聽說重修廟宇的錢你基本上完成，我相信龐老師早已備好了建校的錢？”耿鳳凰端起一碗酒說，“大家倒滿，大媽承包了學校的超市和伙房，給我們提供了很多方便。今天這麼熱，又給我們準備這麼好的酒菜，先共同感謝我們的教育前輩。幹了！”
“恕我直言，如果你們把廟當作危房拆除，恐怕當地羣衆的勢態難以阻擋。”龐海燕又倒了一碗啤酒，面對在座的各位，說：“這碗酒兩層意思，分兩次幹了！耿鳳凰，雖是鎮長，但大家要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誰也沒有想到龐海燕態度會變化這麼快，聽起來更有興趣。
“耿鎮長到小龍河來，大家一定要支持她，幫助她。我謝了！她到處清資、募資，她一個女人家懂什麼。我看她也是別人指使。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只知道完成上面的指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替她給你們陪不是了！幹了！”龐海燕好酒量，半杯白酒下肚了。
“鎮長也不過混碗粥喝，端着街道辦事處的碗能不聽嗎？”龍山會放下酒碗說，“咱們有錢建廟，卻無錢建校。乾媽，你是人民教師，是國家幹部家屬。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你就不能帶頭捐款建校？碑上第一個名字就是你。”
“我沒有死！建什麼碑？”龐海燕怒道。
“大媽是想做好事不留姓名！”耿鳳凰接着說，“她怎麼會忍心讓娃娃們敲鑼打鼓上門來募資啊？”
龐海燕說：“槐樹園有着悠久的歷史。千年古樹巍然屹立，樹下古代建築和古墓，加上上萬年的古細石器遺址，相得益彰，填補我市乃至我省上古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空白，首次確立我市早期文化類型。這一重大考古發現，受到上級專家的關注。整修廟宇保護古槐是尊重歷史弘揚民族文化的重要舉措，我籌資什麼錯？”
龍山會說：“槐樹園小學的周圍是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墳塋，而龍家的墳最多，只小學的操場上就有28座。其中一座墳塋上長着與河西遙望的老槐。我看羣衆保護古樹是假，保衛祖墳爲真！乾媽！你也是槐樹園小學的一名教師，雖然沒有轉正，但伙房、小賣部你沒有少掙學生的錢，那個公辦教師比你強？”
龐海燕委屈地說：“我也算一代元老。我是欠着學校的錢，我和其他老師一樣想募捐，可是半年沒有發工資了！我們自己動手掙點錢，你們就整天地算計哪！”
“大媽，省裡來的時候，龍天翔不是彙報工資早解決了嗎？”耿鳳凰問，“據我所知，國家的財政預算每年都有教育支出，這幾年教育支出在逐年增加。”
“報上解決了，政策上到位了，可現在很多教師的工資卻發不下來，尤其民辦教師的工資一託就是好幾個月，我問過順行多少次，他說小龍河街道財政吃緊。他們叫窮，爲何從來沒聽說哪位政府官員的工資被拖欠了。難道教師就是替罪羊、犧牲品？對民辦教師來說，壓力更大。現在正是玉米追肥的季節，民師沒有錢咋行啊！”龐海燕把碗放下接着說，“民辦教師問題從根源上講，最本質的就是教育經費問題。因爲缺少經費，所以民辦教師收入低；因爲沒有經費，所以民辦教師沒有福利……”
耿鳳凰聽大家又在討論着民辦教師的問題，忙讓大家坐下，也倒了一碗酒，說：“大家聽我講幾句。我們的教育並不像大媽說的那樣糟糕。當外國人以驚異的目光稱讚我們以世界2%的教育經費支撐世界上20%的教育人口的時候，無不令我們奮鬥在教育戰線上的老師們自豪？政府有責任有義務爲我們亮起更多的綠燈。合班並校和開發區建設就是讓歷經滄桑的我們早一天迎接幸福的曙光。”
“《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第20條規定：‘實施義務教育所需事業費和基本建設投資，由國務院和地方各級人民政府負責籌措，予以保證。’但現實情況是，拖欠教師工資的往往是鄉鎮、街道政府！他們會對自己下‘罪已詔’嗎？當然，市區、縣政府‘責令其限期改正，’而街道不改正怎麼辦？”沒想到龐海燕激動起來。
“1993年頒佈的《教師法》把教師的社會地位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隨着公辦教師待遇的提高，民辦教師待遇從總體上有所改善。”耿鳳凰說。
“1981年國務院規定小學教師增加到220元，大部分地區無法實行自籌。1985--1994年公辦工資提高100多元，而民辦教師提20-30元。具有中級職稱的公辦工資是民辦教師的5倍。況且還要種地，是農民還要教書，是幹部享受不到幹部待遇，購買國庫券教育基金我們算幹部，攤派義務工是農民。與公辦教師同工同酬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建校也輪不到我60多歲的人，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兒們發個橫財，也用不着這樣運動！”
“大媽！我今天怎麼覺得你總是不理解我。我們沒有讓你募資，只是想你把小賣部、小吃部的承包費交了！”耿鳳凰遞了個眼色給龍山會。龍山會從去了宿舍取回來一份當年龐海燕和學校簽約的合同。
“你龍山會穿幾天漏襠褲？不見南天門了！”龐海燕把合同撕得粉碎，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龍山會暗自慶幸，多虧給了乾媽合同的複印件。
龐海燕覺得沒了證據，就放心地講：“大大小小的官，大大小小的事情，除了追夢山莊，還不是都來這裡？我一個60多歲的人了，這麼大熱得天侍侯你們，爲的是請你們來逼債啊？今兒個大家都在這裡，你們單位的、政府的欠我們負清了，我們會分文不少的交給你們——大家說是不是？”
“大家既然拿工資要挾，我也向大家保證。我早已擬好了《關於解決拖欠民師工資的請示報告》準備上報。誰能夠在工資發放的當前，把募資及所欠款項付了，誰能夠不怕風險就在這裡簽名。”龍山會聽耿鳳凰這麼講，就拿出那份請示報告。
大家把耿鳳凰和龍山會圍了一週，一一簽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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