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順行一案驚動了龍城市,據審計局披露:小龍河街道在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短短十年裡:“吃”教育經費300多萬元,其中龐順行一人吃喝205萬元,是同期在職公辦教師年人均工資的近1.5倍,民辦教師年人均工資的10倍多;另外發放補貼90萬元,後來調查,這些吃喝款中,大部分用於嫖-娼、包養情人。
一個不足4萬人的剛剛開發的街道,並且這個街道被開發之前,還是龍城縣最落後、最偏僻的鄉鎮,而這個街道的麾下的民辦教師卻艱難度日。
龐順行等待着法律的審判。而龍天翔卻奇蹟般地回來了!龍天翔一回來便承擔着被教師指着脊背捱罵的精神壓力,默許了各校向學生暫收取40元給剛轉正的教師,和民辦老師發工資。教師一分錢沒到手,羣衆就把電話打到了市委。
龐順行的案子還沒有終結,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耿鳳凰提議市政府撥款補發被拖欠的工資,補發的工資直接發到教師的銀行帳戶。
耿鳳凰的請示報告立即引起市委領導的高度重視,派遣調查小組再次奔赴小龍河街道,針對拖欠教師工資的問題進行調查。
4月20日上午10時,小龍河街道槐樹園小學。老民辦教師龐海燕端坐在板棚的辦公桌前,身前擺着一疊等待批改的作業本。耿鳳凰領着調查小組的同志來到了槐樹園,第一個找到了何仙舟老師。
小組的組長和藹可親地問何仙舟:“老師,你頭髮都白了,還代課啊!”
“我退休多年了,翠槐讓我來幫她改學生的作業。”
“龍山會在嗎?何老師!”
“大概在教學樓。”何老師取下眼鏡,端詳了半天,唉聲嘆氣地說:“這孩子原來是公辦教師,不知道爲何現在是民辦了!”
教學樓沒有粉刷,紅磚屋面上掛着一道道水泥漿,樓梯沒有扶手,樓道上隨處可見水泥袋,好些窗戶沒有按上玻璃。瞧着這還沒有裝飾好的小樓,耿鳳凰不由衝着翠槐說:“這樓還沒建設好怎麼就開班啊!你們的安全意識哪裡去了?”
“這樓動工好長時間了,說古槐礙事,您建了主體之後,不知爲什麼建到這樣就沒有錢了。”翠槐回答。
“不是說黨委辦事處家屬樓給學校了嗎?”小組長問。
“我們本來在那裡辦公!”翠槐用手指了指北嶺上的黨委家屬樓——以前他們不住,我們住了一段時間,可後來他們把樓轉讓了。再看那樓附近的草房,已經有些傾斜。那房子一下雨就漏,上面檢查了,說是危房。樓不能去,草房不能去,今年我們就搬到‘新樓’裡來了。這些我不大清楚,找我們的校長吧。”翠槐領着耿鳳凰他們去找龍山會。
龍山會的房間:一張單人牀、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屋子裡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既然,龍校長不在,我們談談吧!”小組長被耿鳳凰請到桌子前坐下,喊過來翠槐,自己先出去。
小組長從翠槐那兒瞭解到:翠槐那年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畢業時本來被分配到槐樹園小學教書,認識了小龍河街道書記龐順行,成了他的乾女兒。正巧追夢山莊缺人,她去了山莊。不久當上了經理,還是白天到學校上班,夜裡回山莊工作。然而龐順行的東窗事發,追夢山莊被查抄,於槐江去世後,就不想去山莊了,就安心地留在學校上課。身份雖然是代課老師,但她還是願意在大槐樹下和老師們在一起,和孩子們在一起。她上五年級的數學課,並且還負責一個學前班,每天要上五節課。
五年級教室就在隔壁,不過剛泥不久的樓皮已經開始脫落。
老師們把孩子送到路口和渡口,校園裡只剩下翠槐、何仙舟和另外兩名離家較遠的女老師。耿鳳凰又回到龍山會的辦公室。
當小組長再次問到耿鳳凰民師工資的時候,耿鳳凰的一張俊臉變得陰鬱下來。她沉默了半天,才用低低的聲音回答說:“四百多吧。”
“附近鄉鎮的民辦、代課老師每月工資只有二三百元。你們好象比他們強了一點。”小組長說。
耿鳳凰陰鬱的臉變紅了,忙解釋說:“我說的是包括補助在內!”
“父母培養了你們多年,就爲了這點工資?不能幹點兒別的?”小組長問陪同的翠槐。
翠槐說:“公辦老師是財政撥款,每個月都能按時發放。我們這些大專落聘的代課教師工資和民辦教師差不多,但我們還有一次轉正的機會,讓我們考一次。而不當這代課的大專生是沒有這個機會的。我們的工資由街道發,今年實習期,等明年可以簽定3年的合同。去年像我這樣的是一個學期發一次。我今年運氣好,工資已經領到4月份了。”說這話時,翠槐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關於龐順行落馬的消息,調查小組儘管委婉地問,耿鳳凰還是很敏感地說:“你是問龐順行吧。”
“這會給你帶來什麼影響嗎?”小組長已經意識到這次調查不僅僅影響到龐順行的案子,而且影響耿鳳凰的家庭生活和政治前途。他對眼前這位美女鎮長滋生憐憫之心。
耿鳳凰說:“一定有的。”
“聽說,你曾經是追夢山莊的經理!”小組長又問翠槐:“我想你一定應該知道龐順行在追夢山莊投資的情況?”
“不知道!”翠槐看看耿鳳凰說。
小組長直接問耿鳳凰:“根據箱子裡的秘密,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和一些服務員的事。”
耿鳳凰剛要回答,手被翠槐握住了,翠槐那一雙水汪汪的淚眼裡讓耿鳳凰讀懂了一些:龐順行是耿鳳凰的丈夫,又是翠槐的乾爸,讓親人揭發親人的確是很痛苦的事情。
“我們怎麼好意思談啊!讓領導找別人好嗎?”翠槐望着耿鳳凰再次懇求。
“她是龐順行的乾女兒,還不能理解一些事情。”耿鳳凰說。
“對不起,翠槐!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小組長向翠槐道歉。
翠槐鬆開了耿鳳凰的手,跑出了辦公室。
耿鳳凰陪着調查小組,沿小龍河畔金龍嶺、銀龍嶺、青龍嶺、黃龍嶺等七個村莊,調查了近百個羣衆,起初沒有任何人願意和調查組交流。但經過耿鳳凰耐心細緻地介紹,最後大家解除了心中的顧慮,紛紛揭發龐順行的罪行,讓調查小組終於瞭解到真實的說法。
村民們認爲,他們不是沒有能力承受這每年30元的教育集資。如果說街道里沒有能力負擔民辦教師的工資,我們每個孩子出50元,我們無怨無悔。然而,有的幹部吃去了100多萬啊!
本次調查結果:自90年代初,各村光土地動用了2次,說是爲了發展集體經濟,村裡從每個社員那裡收回了二分地,承包給社員,並承諾不再向其他村民收鄉統籌和村提留。連小龍河收回了,承包給了於槐江。收回了槐樹林,建了追夢山莊,甚至連學校的網吧、小賣部都承包給了個人,說是爲了給學校增加收入,給老師們發工資。結果呢?集體經濟沒有發展起來,承包費也沒收回來。承包的河段、網吧、賣部和樹林也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收得很少。後來耿鳳凰、龍山會收上來的,被願街道龐順行等人揮霍了,說是建教學樓,至今沒有建完。
調查中耿鳳凰遇到回校的龍山會,她問:“教學樓,上面撥了危房改造的資金,你們不清楚?”
對於危房基金的事情龍山會並不知道,只是對上面的撥款還存有疑心,他說:“只知道上面今天收收這個,明天要要這個。沒沒有聽說還有把錢錢錢放下邊的。”
“不是有很多老闆捐款嗎?”耿鳳凰又問。
“豬鼻子裝大蔥裝象呢。那是做樣子撈資本的。那龐老闆也捐了幾十萬呢?可他們承包我們的槐樹林建山莊欠我們多少啊?就是有些想爲家鄉爲孩子積善行德的,捐的錢他們不幹用啊?以後誰還做這等好事啊?”
“已經停收鄉鎮統籌、村提留,實際上該怎麼收還怎麼收,而且,比去年還多加了2元,變成了18元。”
龍山會掰着手指給調查小組的領導們算了一道算術題,他困惑地說:“鋪路每人30元,打井每人40元,建樓每人50元,我們全街道近4萬人,該收入多少?”
調查小組的同志和耿鳳凰被他問得莫名其妙。
龍山會說:“我們掏錢打的深井我們使用也收錢。灌溉時賣水給我們一個小時20元。除去抽水人員的工資及電費,村裡一個小時至少可以掙6元。可現在我們村裡還有50多萬的外債啊!錢都到哪兒去了?而且鄉政府收繳的教育費附加,上頭減地快,可小龍河漲得快,說是給民辦教師工資。可是我們村裡沒有一個民辦教師,每年向街道辦事處交,發給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