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不歡而散。
不過宋曉衛和劉圌偉鴻還是恪守着地主的本份,並未拂袖而去,陪同着省工行的人將戴行圌長送到了賓館的房間休息。
臨了,省工行那位信圌貸部副主圌任有點難爲情的對宋曉衛和劉圌偉鴻道歉:“對不起啊,宋書圌記,劉市長,戴行圌長喝得有點多了,請兩位千萬不要見怪!”
這句場面話,總是要交代一下的。不然,堂堂省工行副行圌長也太沒有水準了,傳揚出去,要成爲一個笑柄。也不知道戴行圌長是完全的酒後胡言,還是另有原因。
宋曉衛點點頭,說道:“請戴行圌長好好休息吧。”
別的話,宋曉衛也不好多說。戴行圌長今天的表現,確實有點掉份。如果宋曉衛隨口說幾句“不要緊沒關係”的客氣話,不免要得罪了劉圌偉鴻。
劉圌偉鴻的臉色倒是一直都比較平靜,看不出有多生氣。但越是這樣,宋曉衛心裡就越沒底。事實證明,劉圌偉鴻在“吃圌人”之前,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的。一旦出手,對方基本就沒有抵圌抗的餘地。
信圌貸部副主圌任又說了幾句道歉的客氣話。
宋曉衛擺擺手,和劉圌偉鴻一起離開了。
“市長,這個事情,也許真的有些麻煩……”
拐過梭梯拐角,宋曉衛雙眉微蹩,低聲說道。或許宋曉衛是真的有點擔心,又或者是想要試探一下劉圌偉鴻的底牌,看看劉圌偉鴻到底有什麼應付的招數。
劉圌偉鴻微微一笑,說道:“書圌記,不要緊,戴行圌長喝多了。酒桌上的話,不能往心裡去。”
宋曉衛便被憋住了。
這位,還真的拿不準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但宋曉衛相信,這絕不是劉圌偉鴻的真心話。就算戴行圌長剛纔是喝醉了胡言亂語,但劉圌偉鴻已經將“區區六千萬”的話說出了。,又如何能夠再收得回去?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戴行圌長真的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等酒醒之後再也不提這茬。不然,劉圌偉鴻一時三刻,到哪裡去弄六千萬還給省工行?
但這個主動權,是在戴行圌長手裡,不在劉圌偉鴻手裡。
見劉圌偉鴻神情篤定無比,宋曉衛也不便多言,客氣了兩句,徑直離去。劉圌偉鴻也回去自己的房間。
很快,宋曉衛的車子就開進了大圌義嶺地委大院,宋曉衛是地委委圌員,住在大圌義嶺的別墅裡。不過宋曉衛沒有回自己的別墅,而是去了二號別墅,拜會曹振起。
戴行圌長在宴會上公然和劉圌偉鴻頂牛,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宋曉衛覺得還是應該向曹振起做個彙報,而且宋曉衛總覺得這裡面的內圌情,不是那麼簡單。戴行圌長今圌晚的所作所爲,完全顛圌覆了官圌場的基本規則,豈一句“醉酒”了得?
次日上午,戴行圌長並未去劉圌偉鴻辦公室。信圌貸部副主圌任向劉圌偉鴻辦公室打了電圌話,說戴行圌長昨晚多喝了幾杯,身圌體有些不適,上午不能前去拜會劉市長,希望能將見面的時間約在下午。劉圌偉鴻微笑着答應了,似乎並未對戴行圌長生氣。
或許,劉市長的“酒”也醒了吧。
六千萬畢竟不是真的“區區之數”,劉市長也不想當真惹怒了戴行圌長。
中午,浩陽市委市政龘府都沒有安排宴請戴行圌長。苑紅秋壓根就沒有就此事請示劉圌偉鴻。昨晚的宴會,苑紅秋作爲市政龘府辦主圌任,也是參加了的,被戴行圌長的嘴圌臉氣得夠嗆,既然劉市長沒有吩咐,苑紅秋也就裝作將這事忘了,半個字都不曾提起。市委那邊,也沒有類似的安排。
自然,不是韓進喜也忘了此事,他請示過宋曉衛,宋曉衛說不必操心,地區另有安排。
中午下班之前,地委一號車駛進了浩陽賓館,曹振起親自宴請了戴行圌長一行客人。這也是官圌場上的基本路數,曹振起不能不出個面。不然,整個浩陽地區的官圌員,都要被人詬病“不守規則”了。
中午的宴請,規模比較小,地區領龘導,只有曹振起到了。不過這就足夠了,曹振起給了戴行圌長足夠的臉面,在戴行圌長眼裡,中午接待的規格,遠遠超過了昨晚的接風宴。
曹振起地委書圌記的身份擺在那呢!
下午兩點半,戴行圌長和信圌貸部副主圌任,出現在市委大院二號辦公樓。戴行圌長依舊西裝革履,頭髮梳得油光烏亮,宛如鏡子似的,臉上也颳得乾乾淨淨,下巴都有點發青了,雙手倒背,步履沉穩,儼然大人物。似乎昨晚上的不快,壓根就未曾發生過。
戴行圌長的出現,還是引起了市政龘府辦公人員的“高度關注”,不少工作人員在偷偷地打量這位牛人。最近幾個月,已經很少聽說過有人敢不給劉市長面子了。戴行圌長算是給了大家一個“驚喜”。
這個世界上,牛人無處不在!
來到劉圌偉鴻辦公室,劉圌偉鴻很是客氣,早早就在待客沙發區迎候,戴行圌長一進門,劉圌偉鴻便微笑着上前和他打招呼握手,絲毫也看不出來他有何不悅之意。
戴行圌長依舊比較矜持,只是在嘴角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輕輕和劉韓鴻搭了一下手,便即收了回去。
看來,戴什長並沒有忘記劉市長昨晚在宴會上說的話。
怎麼,要見真章就硬不起來了?
想要打幾個哈哈就矇混過去,那可不成!
六千萬不是幾個哈哈就能搞定的,劉市長的面子,還沒有那麼大!
“戴行圌長,呂主圌任,請坐!”
對戴行圌長的矜持,劉圌偉鴻並不在意,依舊微笑着邀請他倆在沙發上落座,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求和。
戴行圌長在心裡冷笑一聲,昂然落座。
“戴行圌長,呂主圌任,請抽菸!”
劉圌偉鴻還是不徐不疾,拿起茶几上的香菸,分別敬給兩人。
戴行圌長接了過去,呂主圌任連忙給戴行圌長點上了火,順手也給劉圌偉鴻點了火。看上去,這位年輕的呂副主圌任,倒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
“戴行圌長,不好意思啊,昨晚上喝多了幾杯,呵呵,不是待客之道啊。”
抽圌了兩口煙,劉圌偉鴻笑着說道。
戴行圌長擺了擺手,說道:“劉市長,過去的事就不用說了,昨晚上我多喝了幾杯,態度也不是那麼平和,還請劉市長不要往心裡去。”
話是如此,只是怎麼聽都有那麼一股子公事公辦的味道。戴行圌長也就是嘴巴里同劉圌偉鴻客氣一句,心裡頭的主意,半分也不曾改變。既然你劉市長口出大言,那我就要將六千萬要回去,也算是在新任的郝行圌長面前露個臉,證明我老戴不是吃乾飯的。
郝行圌長可是從人圌民銀圌行總行下來的,據說背景通圌天,如果能夠得到郝行圌長的賞識,戴行圌長的前程,一片光圌明。
“戴行圌長客氣了。”
“劉市長,也不瞞你說,我們這次過來,郝行圌長有很明確的指示,無論如何,都要想辦將貴市的六千萬貸圌款收回去。”
戴行圌長沒有過多的寒暄客氣,直奔主題。
劉圌偉鴻微微一笑,說道:“戴行圌長,實話說,對於貴行清理違規貸圌款的措施,我是很贊成的。這幾年,銀圌行違規放貸,違規參與市場運作的現象很嚴重,造成很多的壞賬,也嚴重擾亂圌了正常的金融秩序。這種情形,確實應該好好地整頓一下。不然,遲早要出大問題。”
戴行圌長略略一怔,有些狐疑地望了劉圌偉鴻一眼。似乎想不到劉圌偉鴻會說出這麼一段話來。不過戴行圌長的愣怔,也就是瞬間之事,隨即便正色說道:“劉市長能夠理解我們銀圌行的難處,那是最好不過。我希望貴市能夠儘快歸還我們的貸圌款。”
劉圌偉鴻點點頭,說道:“戴行圌長,我們和工行簽訂的貸圌款協議,是三年期的。現在遠遠沒有到還貸的時間。銀圌行內部整頓,清理違規貸圌款是好事,但也得按照規定辦圌理。不能搞一刀切吧?這樣子,在信譽上是個很不好的影響。”
早知道你會這樣!
戴行圌長再次在心裡冷笑一聲,神情嚴肅地說道:“劉市長,胡幼青擅自給浩陽市放貸,確實已經違反了我們銀圌行內部的規定,屬於違規貸圌款,必須要儘早收回。當然了,我們也理解貴市的實際困難,會給你們一個緩衝期。一個月吧,劉市長,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去籌集圌資金。這已經是最長的期限了。”
說着,戴行圌長臉上露圌出了類似“恩賜”的神色。
劉圌偉鴻輕輕一擺手,淡然說道:“戴行圌長,不必了。六千萬真的不是什麼大數目……”
又來了!
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裝!
戴行圌長“忍無可忍”,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請劉市長馬上歸還貸圌款吧。”
劉圌偉鴻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神色變得有點冷淡。
正在此時,房門輕輕敲響。
“請進!”
劉圌偉鴻朗聲說道。
辦公室的房門隨即被推開,通訊員領了兩位西裝革履的客人走了進來。爲首一人,三十來歲,看上去十分的精明強幹,是那種典型的精英式人物。
一見到這兩位,劉圌偉鴻臉上便即浮現出笑容,站起身來,大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