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時代酒店的自助餐廳,更是驗證了劉偉鴻的判斷。確實很有錢。整個酒店自助餐廳都被包了下來,張燈結綵,大廳裡迴盪着柔和的輕音樂,隱然有上流社會聚餐的意思。
身穿紅色制服的侍應生,一左一右站在門口,彬彬有禮地迎接客人。
蕭瑜情烏溜溜的大眼睛一掃,就湊到劉偉鴻耳朵邊低聲說道:“咱們被涮了。”
劉偉鴻微微一笑。
他能理解蕭瑜情這句話的含意。
這個架勢,和劉偉鴻腦海中所想的九十年代大學生過生日迥然不同。在劉偉鴻想來,肯定是一堆年輕奔放的男女學生,在一起海吃海喝,胡吹亂侃,酒足飯飽,一起唱歌跳舞,鬧騰到深夜,各自散去。雖然劉偉鴻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種活動,偶爾參加一回,也無所謂,還可以放鬆一下。畢竟他的生理年齡是二十六七歲,有時也確實會影響到心理年齡的。
但現在放眼望去,竟然都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女,舉着酒杯,在高聲笑鬧交談,反倒是年輕人見得比較少。見到的那些年輕人,大多數也是西裝革履,或者漂亮的禮服,打扮得十分瀟灑帥氣,漂亮養眼。
與此一襯,劉二哥和蕭二小姐,就變成鄉下來的土豹子了。
蕭瑜情有點生氣,說道:“來之前,他們可沒告訴我是搞雞尾酒會。要不,咱們走吧。”
蕭二小姐可不樂意別人拿她開涮。
劉偉鴻笑道:“既然來了,總要送了禮物才走吧?不然就失禮了,估計這也不是你同學的主意,是他父母的主意吧?”
“德行!”
蕭瑜情還是有點不情不願,卻也沒再提要走的話。雖然同學拿她開涮,但她也不願意就這樣失去一個和劉偉鴻呆在一起的機會。何況,一會她還要將劉偉鴻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紹給大家呢。劉書記這會衣着打扮是土氣了些,身材骨架可沒變。這個散打教練的頭銜,勉強能夠安得上去。
“蕭瑜情,你來了……”
一個穿着得體阿瑪尼男裝的年輕男孩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低聲給蕭瑜情打招呼。
“劉天南,你怎麼回事啊?這不是成心的嗎?”
蕭瑜情一點也不給壽星公面子,板着臉說道。
劉天南似乎比較畏懼蕭瑜情,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蕭瑜情,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媽搞得這麼誇張。除了咱們的同學,還有我家一些世交好友都要過來,我媽說搞得太寒磣了對不起人,我是真不知道她這樣安排的……”
蕭瑜情還要憤憤兩句,劉偉鴻微笑着插話道:“沒關係,劉先生,令尊令堂一定是有成就的大老闆,生意場上的一些人情往來,是必不可免的。”
“啊,是啊是啊,我也沒辦法。”劉天南又連連點頭,望了劉偉鴻一眼,試探着問道:“蕭瑜情,這位是……”
“我男朋友,你倆一個姓,也姓劉。”
蕭瑜情馬上便介紹道,十分流暢自然。
“啊,原來是劉先生,感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謝謝謝謝……不知道哦劉先生在哪裡高就?”
劉天南斯文有禮,馬上就伸出手來和劉偉鴻相握。
不待劉偉鴻答話,蕭瑜情馬上搶在頭裡說道:“咦,劉天南,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嗎?他是散打冠軍,武術教練。”
蕭瑜情向劉天南介紹過自己散打冠軍的“男朋友”,按照蕭瑜情剛纔在家裡跟劉偉鴻說的情況,這位劉天南同學,也曾經是蕭瑜情的追求者之一,所以劉書記有幸在他面前充當了一回“散打冠軍”。
這也比較好理解。以蕭瑜情的美豔,縱算首都大學美女如雲,蕭瑜情亦是當之無愧的校花。這樣漂亮靈秀的女孩子,就算全首都大學的男生都來追求她,也是很合理的。
劉天南便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自然,他是首都大學的高材生,家裡又財雄勢大,纔不會畏懼一個什麼散打冠軍。如今早就不是中世紀憑武力決勝的年代了。他只是有感於蕭瑜情對他的態度,沒有絲毫的轉變。要說今天這個酒會的安排,他毫不知情,也有些不對。他確實也存了個在蕭瑜情面前顯擺一下的心態。畢竟在學校的時候,他可不怎麼好炫富。九十年代中期的大學校園,“李剛的兒子”不見得很招人待見。只有到了二十一世紀,高富帥纔在大學大行其道,被衆多女生趨之若鶩,夜夜啪啪啪。
不過蕭瑜情介紹得蠻利索,劉書記卻是不能對散打冠軍的頭銜居之不疑,笑着說道:“劉先生,你別聽情兒胡說,我不是什麼散打冠軍。我在楚南省工作。”
劉天南瞥了劉偉鴻一眼,說道:“劉先生在楚南省工作?這京片子可是很地道啊。”
看得出來,劉天南有點疑惑。而且這位劉先生看上去雖然年輕,說話的語氣神態,可都有些老氣,似乎比蕭瑜情大了不止五六歲,感覺上,差不多大了十幾二十歲的樣子。
這種感覺挺怪異的。
蕭瑜情翻着白眼,很不悅地說道:“哎,劉天南,怎麼着,查戶口啊?咱首都人就不能去外省工作的?”
“能,能,當然能了……”
劉天南很怵這位小姑奶奶,點頭不迭。
“呶,送給你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小丫頭翻着白眼,將手裡一個裝幀精美的相冊交給劉天南。
劉天南翻開一看,便即愛不釋手,朝蕭瑜情伸出了大拇指:“哇,真的是摩加迪沙的採風照。蕭瑜情,你最有本事了。”
蕭瑜情卻不耐煩跟他蘑菇,說道:“得了得了,那不又有客人過來了,你趕緊忙去吧。”
劉天南便赧然一笑,道了聲抱歉,又去迎接別的客人了。
“蕭瑜情,這邊這邊……”
另一邊傳來一陣招呼的聲音。
劉偉鴻和蕭瑜情扭頭看去,卻只見在餐廳的某個角落裡,聚集了一羣穿着羽絨服夾克衫和牛仔褲的年輕男女。這批人,纔是蕭瑜情的同學。另外那些衣着光鮮,端着酒杯走來走去,談笑風生的年輕人,明顯是劉天南家裡的朋友。
劉偉鴻微笑說道:“情兒,看來被涮的,不止你一個。”
蕭瑜情這才高興起來,嫣然一笑,親親熱熱地挽着劉偉鴻的胳膊,向着那幫同學走去,臉上洋溢着真正開心的笑容。這一回,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將劉偉鴻當成男朋友了。
聚集在角落裡的一批同學,大約有十幾個,都是和蕭瑜情年紀相當的年輕男女,自然,年齡相差兩三歲是有的。大學同學,這個年齡差距很正常。多數人看上去都比蕭瑜情年長。這就很好,劉書記心裡頭多少“安慰”了一點。若是他們比蕭瑜情還小,劉書記還真的難以和他們找到共同語言。
兩人一走過去,那些同學就擠了擠,給他倆騰出兩個位置,大家樂呵呵地擠在一起,倒也好玩。
那時候首都大學的學生,固然堪稱天之驕子,但和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比起來,眼界畢竟尚不是多麼的寬闊,尤其是農村來的大學生,骨子裡頭,多多少少還帶有一點自卑感。要等畢業之後分配到單位上,才能逐漸顯示出他們的牛逼。這一點,和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亦是有所區別。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是在學校非常牛逼,到了社會上,就苦逼了。
當然,高富帥和白富美例外。
“蕭瑜情,你也被涮了,嘻嘻……”
一個圓圓臉的女孩子便衝着蕭瑜情直樂。
這是一羣被涮的“苦逼孩子”。
另外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子笑着說道:“蕭瑜情不怕涮。她走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線。”
這話倒是在理。
以蕭二小姐的靚麗無雙,穿什麼不穿什麼,真的無所謂。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來,蕭瑜情本身就是最好的裝扮。
“文黛,說什麼呢?”
蕭瑜情便瞪了眼鏡姑娘一眼,笑着說道。
“我們說的是真話啊。大家都說,這個生日晚會,其實是劉天南專門爲你開辦的。”
圓臉女孩便笑吟吟地說道,摟住了蕭瑜情的肩膀。
其他學生便七嘴八舌地一同附和。
蕭瑜情就衝着劉偉鴻眨眼睛。劉書記這個“男朋友”,直接被人當成透明的了。說起來,還真就劉書記一個人在蕭二小姐面前牛皮哄哄的,蕭瑜情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鬧了個不大穩當的“女朋友”身份。劉書記,你也別太牛了,咱二小姐可有的是追求者。
劉偉鴻笑着,也不以爲意。
大家笑鬧了好一陣,戴眼鏡的姑娘才似乎猛地發現了劉偉鴻這大個子,湊到蕭瑜情耳朵邊悄悄問道:“蕭瑜情,這個不就是你男朋友嗎?照片上那個!”
看來蕭瑜情平日裡真的沒少在大夥面前拿着“PS照”炫耀。
蕭瑜情便翹了翹小鼻子,得意洋洋地說道:“你現在纔看出來啊?什麼眼神?哎,給你們介紹一下啊,這是我男朋友,姓劉,散打冠軍!以後再有打本姑娘主意的傢伙,都給本姑娘小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