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高書記知道,明天誰跟他們談話。
組織部長與副書記談話,這是邊陲鎮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他起着橋樑作用,如果書記與鎮長不和,這個人就是彼此爭奪的對象。他被高書記爭過去了,說的都是對高書記有利的話。
當然,他也沒說太多鎮長的壞話,只是說,鎮長一直都很低調,都很配合高書記的工作,但是,發生自己人爭吵事件後,他就變成了另一種人,特別是工作組進駐邊陲鎮,他便要大家主動向反映一些不利於高書記的情況。
“我認爲,匿名信有可能是他超作的。當然,這隻一種猜測。”
組織部長說:“我們不相信猜測,但是,也希望多聽一些猜測,畢竟,這對弄清事實真相有一定的幫助。”
談到自己人的問題,副書記便說,開始,覺得還是一個很不錯的同志,工作認真負責,也很尊重人,後來,就變了,可能漸漸意識到自己身份變了地位變了,許多事情擅做主張,不請示不彙報,有時候,我批評他,他不接受還當着大家的面頂撞我。當然,我沒向高書記那麼嚴厲,一則覺得沒必要,一則也懶得跟他計較。
或許,就是因爲這個,才慫恿了他的脾氣越來越大,才發展到把其他人放眼裡,最後,發展到跟高書記叫板。在這個問題上,我個人認爲,我是有一定責任的。
自己人的狂妄自大是循序漸進的,不僅因爲錢的問題,平時在處理工作問題也這樣,在對待同志領導也這樣。
多少淡化了他們只是因爲錢才發生這場爭執。
談到上調款的問題,副書記說,高書記跟我探討過這件事,也徵求過我的意見,雖然,我沒表態,但也沒反對,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默許的。
看似說得平淡,但起的作用非常大,至少,可以說,高書記跟他打過招呼,有過默契。
副縣長與鎮長談話。
鎮長如釋重負地說:“如果是紀檢書記跟我談,我真不知說些什麼。”
“這有區別嗎?”
“紀檢書記跟高書記是老上下級關係。我不敢說包庇他,但多少還是會偏向他的。這次紀檢做的結論,大家就不滿意。匿名信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我不是他的上級嗎?你就不怕我包庇他嗎?”
鎮長“嘿嘿”笑,說:“你也是我的上級。”
“知道是你的上級,發現問題怎麼不反映?鬧得這麼大,人都進去了,是一朝一日的事嗎?”
“我也有苦衷啊!”
“你有什麼苦衷?”
“我不是二把手嗎?”
“誰說你是二把手?你們是黨政一把手。”
“這黨不是排在前面嗎?”
“那他也不能一手遮天!”
“我檢討,我檢討。可能就是這種思想作祟,總認爲自己是二把手,要維護一把手的威信,所以,處理許多問題,我都比較低調。別人不瞭解,你副縣長還不瞭解嗎?”
副縣長伸手把菸蒂插進菸灰缸擰了幾下,說:“你這是在批評我吧?”
鎮長愣了一下,想不明白他怎麼會那麼想。
“我沒能及時發現你的問題,能夠鼓勵你真正地承當起這個鎮長的職責。”
鎮長笑了笑,說:“我哪敢啊!”
“說說情況吧!”
“從哪說起呢?”
“想從哪說就從哪說。”
鎮長就從高書記到邊陲鎮說起,說開始大家還是很信服他的,但是,後來,發現他私人非常重。特別是給自己購買宿舍的事。班子裡大多數成員都希望先在邊陲鎮蓋建宿舍,他卻一意孤行,先解決自己的問題。現在,總公司又沒有效益了,在邊陲鎮蓋宿舍樓可以說,非常渺茫。
還有一點,就是任人唯親。自己人是他帶去邊陲鎮的,什麼好事都少不了他的份,見張建中搞總公司賺錢,就撤換了讓自己人去幹。結果呢!不賺錢不說,還把老鼠抓進米缸裡了。這還是表面現象,其實,是想讓自己人控制總公司的資金,可以居爲自有。沒想到的是,自己人不買他的帳,結果,兩個人因分贓不公鬧了起來。
“好像不是這個原因吧?”
鎮長搖着頭說:“如果,不是你跟我談話,我是不會說得那麼直接的。工作組找大家談話,誰敢說實話?誰不說高書記怎麼怎麼好?”
其實,他也知道副縣長偏幫高書記多一些,但還不至於幫到不顧一切。
——上調款就是很好的例子。
——爲什麼自己人敢私吞公款,這與高書記借調上調款爲名,侵吞公款有關,上樑不正下樑歪。自己人以爲,他拿了那麼多,自己也拿一點,他總不會聲張吧!一來二去,他們便鬧起來了。否則,自己人敢頂撞他嗎?其實,組織上再找自己人談,一定能談到真情況。
——張副鎮長對上調款也很清楚,也可以向他了解。從匿名信提供的信息看,我猜測,非常有可能是他寫的。他委屈啊!找我談過好幾次,總公司幹得好好的,一點理由也沒有就把他撤了,他還是個沒結婚的男人,安排他去抓計生,這不是故意刁難嗎?他抓農業沒抓出成績嗎?他負責黨政辦不行嗎?既然讓自己人負責總公司,還有什麼必要兼管黨政辦?“從這一點,也可以高書記看人用人的眼光有問題,不會各盡所長,發揮手下的優勢,而且,還重用那樣的人。
“誰跟張建中談話。”
“李主任。”
“我還以爲是紀檢書記。”
“你這麼懷疑縣領導非常不好。”
“不是我懷疑啊!是他們確實值得懷疑,如果紀檢書記跟張建中談話,他會比工作組的人更技巧,工作組的人只是瞞而不報,紀檢書記完全可以在張建中要說未說之際,用氣勢壓住他,用話堵住他的嘴。”
“你以爲,縣委書記就這點水平?分不清誰跟誰談話更合適?現在這種安排經過深思熟慮的。紀檢書記迴避這次談話。”
“誰跟高書記談?”
“縣委書記跟他談。”
鎮長暗喜,看你高書記還敢囂張嗎?在縣委書記面前,你還敢說假話嗎?就算你說假話,縣委書記也能明察秋毫。
但他還是裝着驚訝地說:“縣委書記也驚動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那麼多縣領導親自跟一個鎮的幹部談話。”
“太重視了。”
“不重視可以嗎?匿名信寄了那麼多。”
“也是,也是。”
縣委書記跟高書記更多的是批評。
——你看看,你把邊陲鎮搞成什麼樣?黨委委員進去了,自己還一屁股不乾淨,匿名信滿天飛,飛到市裡,飛到省裡,我不把你撤了也對不起自己!
——你上任前,我是怎麼跟你談的,你在較富裕地區,要把發展經濟的好經驗帶到邊陲鎮去,你帶去了嗎?搞海水養殖與你有多少關係?別以爲你是鎮委書記,我就認爲,是你的主意。那都是小張乾的。後來小張把總公司搞得有聲有色,你又把他換了,抓了一隻老鼠進米缸。
——你沒把好經驗帶到邊陲鎮,相反,把較富裕地區的壞毛病帶去了,貪圖享受,大家都在艱苦奮鬥,你卻給自己買住房,面積比我住的還大,裝修得像宮廷一樣。你要幹什麼?當皇帝嗎?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嗎?還差點打起來了,跟自己一手提拔的人,爲什麼啊?分贓不均吧?
高書記馬上表態,說:“我發誓,我絕對沒有經濟發方面的問題。我在用人方面有失誤,我的工作能力可能有限,但是,我絕對不會犯經濟上的錯誤。這一點,請你絕對信任我。”
“我相信你有用嗎?匿名信是怎麼回事?難道無風三尺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