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副廠長看看副行長,不知該怎麼圓場。
副行長丟了一個眼神給其中一位隨從,那人心領神會,說:“今天,我們是專門來找張廠長的。”
“剛纔,在走廊上,你們不是跟張廠長握手了嗎?”
“那隻不過是一個誤會,希望張廠長不要介意?”
張建中冷笑兩聲,說:“我有什麼好介意的,我只能怪我自己的人,怪楊副廠長做得不夠好,沒有及時向你們介紹。我只能怪自己,長得不像張廠長。”
楊副廠長連連說:“主要是我的責任。”
張建中說:“與銀行交道,不是一直都由你負責嗎?有什麼事,你直接跟他們談就得了,用得着來麻煩我嗎?”
“我們談了兩個小時了。”
“兩個小時都談了些什麼?都不能解決問題嗎?”
“是這樣的,我們一直都向他們行貸款,有兩個月的利息沒有按時交了。”
張建中反問楊副廠長:“我當廠長後,有向銀行貸款嗎?”
“以前的。”
“以前的找我幹什麼?以前你們怎麼處理的,就怎麼處理,以前的利息爲什麼沒有付?找以前的廠長要去。”
副行長忍無可忍了,說:“你這話不對吧?”
張建中說:“我請你不要打擾我的工作。你們沒有得到邀請,就坐在這裡,對我的工作已經造成了影響,沒趕你們出去,對你們已經夠客氣了。”
副行長的聲音大起來:“你這是耍賴!別以爲,我認錯了人,你就可以藉口,就可以把我們支走,我告訴你,今天,我們來,是不會空手離開的,拿不到錢,我們不會走!”
“現在好像是你在耍賴吧?”
副行長冷笑兩聲說:“我們耍賴?你們欠了錢不還,反倒說我們耍賴?還有沒天理?”
“誰欠我的錢,你叫誰還。”
“你是不是法人代表?工廠欠的錢,你有沒有責任償還?不管這錢是誰欠的,只要你是法人代表,你就承擔了這個責任,你就必須還。”
張建中說:“我不還,你又怎麼樣?我當廠長期間賺的錢,爲什麼要還上任的款?我傻啊!工廠用錢的地方還很多,我賺的錢要花在最需要的地方,而不是用來還別人的欠款。”
“沒有前任打下的基礎,你能賺錢嗎?”
“你還要搞清楚,沒有前任的欠款,我不用背那麼重的包袱。”
張建中就是要耍賴,就是要跟你鬧,否則,你就要找各種理由推遲還款,否則,你就要求神拜佛似的說好話,叫人家寬容你一段日子。
他才懶得花那個心思,費那個唾沫。再說了,國資辦不讓貸款,這氣還沒下,也好要讓他們知道,糖廠有多難。反正,以後也不會向這家銀行貸款了,關係搞僵了,吃虧的是他們,他們想要糖廠還貸款,反而要來求你張建中了。
這就是現在黃世仁爲什麼怕楊白勞的原因。
不過,張建中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打電話給王解放。
“你在辦公室嗎?我過去一下。”
放下電話,張建中就出去了,看都不看銀行那幫人一眼。
“這傢伙什麼來頭?”副行長問楊副廠長。
發了一通火,見張建中不畏懼,心裡不由得打起鼓來,想這小子肯定來頭不小,第一,那麼年青就坐到這位置,第二,竟敢口出狂言嚷嚷不還上任的欠款。不想還上任款的人見多了,但不會掛在嘴上,更不會跟銀行的人翻臉。
然而,他連句好話都沒有。
“應該是林副市長的人。”
副行長用鼻子“哼”了兩聲,說:“我還以爲是書記或者市長呢!林副市長也敢那麼狂?”
分管銀行這一攤的領導是常務副市長,現在是代市長了,雖然跟代市長沒什麼交情,但他總得維護銀行的利益吧?
“你去告訴他,他這種態度,我完全可以直接向代市長告他的狀,那時候,收拾他的就是林副市長了。”
楊副廠長纔不會那麼傻幫他傳話,擺出一副痛苦的神情說:“這話我怎麼好說呢?我在他手下做事,哪敢得罪他。”
“你啊!就是因爲缺少火,才當不成廠長。”副行長手一揚,對隨從說,“我們也到王副廠長辦公室去。一進去,你們兩個把門堵住,別再讓他跑了。”
今天,他非要這小子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
張建中趕着去王解放那,是告訴他,興寧的貸款,如果批下來,不要轉到這家銀行,錢一到,他們有權以償還舊款的理由截留那筆資金。到時候,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在我們沒有貸過款的銀行,設一個新帳戶,以後的款都打到新帳戶上,過去的帳戶都不能用了。”
“我下午就去辦。”
“你先打個電話給興寧那家銀行,告知他們,別這手續簡化,下午錢就到了。”
說着話,副行長一行人走了進來。
張建中說:“你們這麼緊跟着不放,有用嗎?廠裡有沒有錢,你們不清楚?如果,想拿到錢,你們應該去找國資辦的領導。”
“誰欠我們的款,我們找誰。”
“你們再在這麼鬧,我完全有理由叫保安趕你們走。”
“好啊!你叫啊!”副行長說,“我還巴不得你把這事鬧大呢!”
張建中不再理他,往外走。然而,他那兩個隨從並排站在門口,或許,這種賴賬的人見得多了,很有對付的經驗。兩個人抱着胸,一個靠着一邊門框,把門堵得死死的。
“請你們走開。”
“你不用請,他們是不會離開的,除非你動手。”
動手就理虧了。這個道理誰都懂。
“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坐下來跟我們談也非常重要。”
“如果,發生什麼事,你能負責嗎?”
“行。我行。”副行長聽得多這種威脅性的話語了,這會兒,廠裡能發生什麼事?就是着火,也不一定要你廠長親臨現場。
“一定要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嗎?”
副行長說:“我已經非常不愉快了。從一開始,你就對我不尊重,你就沒有坐下來跟我談過一句話,我們也是爲了工作。”
“楊副廠長沒跟你談過嗎?”
“他作不了主。”
“我就能作主了?我想貸款償還你們的貸款,國資辦都不同意呢!你叫我去哪要錢?去打劫嗎?”
“有困難可以商量,但你不能是這種態度。”
“我相信,楊副廠長已經把我們的困難都告訴你了,你還要我說什麼呢?我也說得很清楚了,想要錢,可以,找國資辦。”
副行長指着張建中說:“我誰也不找,我就找你。”
張建中撥開他的手,說:“你不要動手動腳。”
“我的動你嗎?我有動你嗎?你動我,你打我!”
王解放忙上前一步攔在他們中間:“都不要吵了,這樣影響非常不好。”
“影響誰?我怕影響?現在影響的是他?當了個破廠長,以爲自己很了不起了,有林副市長給你撐腰,以爲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我告訴你,你這種人,我見多了,那些欠款不還,又耍無賴的人,別想在我面前得逞。”副行長推開窗,衝着窗外嚷嚷,“讓大家都聽聽,看看這個廠長有多大能耐,看看他們跟着這樣的廠長能過上多少好日子。”
王解放說:“你也太不像話了。”
“我是被他B的。”
張建中衝着窗外叫:“楊副廠長,叫保安,把這隻瘋狗趕出去!”
副行長蹦了起來:“什麼?你說什麼?你罵人!想要趕我走?你還沒有這個權利。我告訴你,只要銀行一紙文件,法院立馬可以把這個廠封了,你這個廠長立馬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