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書記回單位也沒什麼事,拿起電話就撥打丈夫辦公室的電話,響了好久沒人接,隔了一會又打過去,丈夫接了。
“剛纔那電話是你打過來的吧?”
那時候沒有來電顯示,他擔心會是什麼重要電話。
“是我打的。”
“我去洗手間,剛回來,電話就斷了。有事嗎?”
“有事,閒得很給你電話。”
“敏敏呢?”
“敏敏和小張出去了。”
李主任一下子來氣了:“你要幹什麼?你想要她的命嗎?”
“你嚷嚷什麼?你就不怕別人聽見影響你這縣委常委的形像?”
李主任愣了一下,不是害怕影響縣委常委的形象,而是感覺老婆今天的心情非常好,竟不跟他計較。
“你明明知道,敏敏的身體,明白知道她過不了那道坎,怎麼還把她往火坑裡推?”
“是火坑,是幸福?你也不知道。”
“你好像很清楚。”
“至少,比你清楚。”
郝書記便跟他說去看新房的事,當然,避開張建中聽到她的水流聲,看見他控制自己的不安份。就是丈夫也不能說啊!
“他會照顧敏敏,會遷就敏敏。”
很多事情就是這麼潛移默化讓你無話可說的。當初,爲了面子,極力反對,後來,又因爲女兒身體強烈拒絕,現在,似乎開始有點接受了。這個張建中,的確有一種讓你不能小看的內涵。
聽老婆這麼一說,他也覺得,張建中的自控力非一般人所能。他受了高書記的委屈,卻能夠忍耐,不像一些人抓住機會按捺不住,許多人就是因爲按捺不住,就是因爲錯誤判斷了形勢,給自己招惹了麻煩,比如邊陲鎮的鎮長。
他一直隱藏得深,沒幾個人知道他想搬掉高書記,一個看似機會的機會,他便暴露無遺了,幾位縣委領導一致認爲,目前,邊陲鎮的頭等問題是穩定,而最不穩定的因素就是鎮長,雖然,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匿名信是他指使的,但可以斷定,他留在邊陲鎮,還會出現這種情況,更不利的是,他已經擺明與高書記對立了,以後黨政一把手肯定針鋒相對。
“這個人必須挪。”紀檢書記說。
挪鎮委書記,最差也有個副局長,挪鎮長,副局長也撈不到,因此,在基層有這麼一種說法,鎮長挪是最倒黴的,甚至死路一條,以後再無翻身之日。鎮長被挪到政協當科長,說是平調,比當副局長還好聽,卻一點話語權也沒有,別說說頓飯報銷,就是公事用車,也要請示,如果,辦公室排不過來,還要搭公共汽車。
“想把小張弄回城不就有麻煩?”郝書記馬上聯想到調張建中回來當副局長,鎮長調回城只是那職務,別人一對比,還不反對張建中?
“你想調也未必能調。”
“爲什麼?”
“副書記跟高書記比較合拍,準備任鎮長,他那個缺由張建中來頂。”
“這是提拔嗎?”副鎮長是副科,副書記也是副科,郝書記覺得沒什麼區別。
“當然是提拔!剛提拔,就調他,肯定不會同意。”
“怎麼不直接提他當鎮長?”
“他還不是你的女婿。”
“你什麼意思嘛!”
“如果,他是你的女婿,可能會有人幫他說話。”
郝書記笑了起來,說:“你不要那麼高深好不好?我差點沒能理解過來。”
這不是繞着彎告訴她,李主任同意兩個年青人的事了嗎?
“這事我可不管。”
“不管不管,不用你管。這種婆婆媽媽的事,怎麼好勞煩你縣委常委呢!有我關心就行了。”
“低調一點。”他還是很擔心,別弄什麼麻煩事,副縣長那麼高調,結果,只是一廂情願,娜娜並不買帳,然而,你面前卻橫着一道鴻溝,張建中知道敏敏的狀況願意不願意?敏敏又是否能夠闖過那道坎?
現在就要考慮好退路!
從某種意義上說,李主任是被張建中征服了。他發現,這小子是玩政治的料,玩得好,很難預測他的前程有多麼光明偉大,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你會以他爲榮!
他要抓住這小子。
他想,十年,不是一個短的時間,但是,十年後敏敏還年青,敏敏成了一個健康的女人後,還有許多時間補償張建中前面這十年的損失。
幾個人的調令和任命是一起下的,鎮長彷彿在夢遊般,好久都沒有能回到現實,他定定地看着張建中,似乎這一刻才意識到被這傢伙耍了,他根本沒有說高書記半句壞話,相反地,他可能還說了高書記一堆的好話,否則,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嗎?你調去一個等退休的部門,且是一個沒人想坐的位置,而他卻升上去了。
副書記暫時任命爲副書記、鎮長候選人,因爲還要由鎮人大常委會選舉任代鎮長,再由人大代表全體會議選舉正式任命鎮長。但大家都知道,這只是走走程序,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因爲任命是縣委下的,可以直接任命黨內職務,因此,張建中直接任副書記。
兩位被任命人,都在會上表了態,一定緊緊地團結在以高書記爲核心的領導班子周圍,一定竭盡全力爲邊陲鎮發展貢獻力量。
鎮長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非常孤獨,四個被召去與縣領導談話的人,只有他一個人在說高書記的壞話,你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當晚,高書記找張建中談話,希望他不計前嫌,努力工作,配合他做好各項工作。同時,還拍着他的肩膀說,經過這件事,我對你的人格和人品更瞭解了。你是一個完全可以放心的人。以後,你別管計生了,還回去發展經濟吧!總公司就交給你了,大家福利待遇的提高就交給你了。
經過這次,高書記的信心更足了,提高大家的待遇沒有問題,給領導們派信封沒問題。這個是一個承上啓下的關鍵。你想讓領導支持你靠什麼?你想讓下面人幹事靠什麼?大家不都希望嚐到甜頭嗎?
他給張建中制定了一個短期目標,今年底,無論如何都要把幹部宿舍樓建起來,讓大家更有信心,讓那些說壞話的人乾瞪眼。
鎮長苦啊!叫你在城裡弄得套間不要,想着在邊陲鎮分套更寬敞的,這會兒,你什麼都得不到,調進城裡,老婆又不能跟着去,只能住宿舍,那宿舍還不能與張建中比,怎麼說張建中也是領導,你那科長,只能算中層幹部,只能跟別人同住一間小宿舍,連個洗澡上廁所的地方也沒有。
總公司又開張了,張建中把沾滿灰的牌子擦得鮮亮,又把永強招了回來,倒把明倒是想回來,張建中搖着頭說:“我很想要你回來幹,但是,你那次離開後,很多人都有看法,還聽說,你要自己幹,一宣佈讓我再回來搞總公司,好幾個領導都提出不能要你回來。我很想說服他們,但他們都勸服不好。最後,還決定不能再招編外人員了。他們故意定了這一條來卡你。”
他可不能再用一個曾經出賣自己的人。然而,又不能說是自己的意思,誰知倒把明會不會一生氣,把過去的事抖落出來?把責任都往別人身上推是最好的辦法,你倒把明一個村民,能證實他說的是真還是假嗎?
張建中是親自跑到水浸村去對倒把明說的,因此顯得很有誠意。
這也是一種智慧,拒絕了別人,又讓人家感激你,倒把明便說什麼也要留他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