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更高要求:“電話通知各個單位就行了,邊採訪邊見報出街,後天,最遲大後天就要見報出街。”
這是在局長辦公室召開的小型會議,除了副縣長、局長、王主任,還有分管扶貧的副局長和張建中。見局長們都不說話,王主任憋了很久,不得不說:“我擔心那些記者不聽話。他們的稿子錄製的帶子不經我們審覈,會出差錯。”
“哪方面出差錯,都是你們的責任!難道你左右不了那些記者嗎?”副縣長很不客氣地說。
王主任的臉便呈豬肝紅。
局長很堅定地說:“縣長的指示已經很明確了,我們就照辦吧!”
副縣長補充了一句:“採訪出現問題,由你王主任負責,見報出街出問題,由小張負責。職責必須分清,你們各司其職。”
如果說,張建中還懷疑王主任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這次,倒發現,把責任往上身上推的是副縣長了。王主任那麼老經驗的人都把控不住的東西,副縣長竟讓他去負責。這可不是一句話的事,而是的的確確要承擔責任和後果的事。這就像一篇別人寫的文章,你看也沒看,就直接交給領導了。
副縣長把目光移到張建中臉上,問:“小張沒意見吧?”
張建中尷尬地笑了笑,不接受不行,接受心裡又沒底。
局長說:“行,小張行。”
出事可不關他的事,不關他民政局的事。他覺得副縣長太公正了,把最重要的一塊交給了張建中。王主任不可能控制不了採訪的場面,只要他按第二條實施,是完全可以控制場面的,至於記者們都採訪了什麼?是否會出現不和諧聲音,這就是張建中的事了。
副縣長說:“別看小張同志年青,掌控大局、協調各單位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他對張建中說,你就不要客氣了,不要以爲自己年青,必須尊重老同志。這個沒有錯,尊重老同志是應該的,但你把責任擔起來,也是尊重老同志的一種表現。年青人嘛,要敢作敢爲,要勇於改變舊的工作方式。當然,我希望王主任也要配合好。
王主任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他是一位好同志,一位負責的老同志,並沒有因爲張建中把重擔挑過去,就撒手不開了,相反,他更不希望在某個環節在出錯,你不能害了年青人!
“明天就出發吧!”副縣長還真有一種趁熱打鐵的意思。
說完,他站了起來,大家知道,這會結束了,副縣長在離開了,便也紛紛站起來。
局長說:“吃了飯再走吧?”
副縣長說:“中午吃什麼飯?還是節省點時間午休更實際。”
大家便送他出門。到了門口,副縣長回過頭來對張建中說:“你坐我的車一起回去吧!”王主任心裡“咚”地一跳,想副縣長跟張建中的關係還很不一般,只有局長和副局長心裡清楚,他們什麼關係?小樹林事件後,在領導層中,許多人都認定,張建中是副縣長的未來女婿了。
當局者迷,張建中還矇在鼓裡,說:“我還是騎單車回去吧!”
副縣長“哈哈”笑了起來,說:“你還騎得動嗎?我把那麼大的擔子壓在你的肩上,你沒被壓趴?”
局長說:“小張年青有爲,根本不在乎你那點擔子。”
副局長也說:“小張是遇強愈勇,越壓擔子越來精神。”
王主任稱裡糊塗地說:“我和小張還要再研究研究實施的細節。”
局長話裡有話,笑着說:“縣長放心,王主任是個細心人。我和副局長也會高度重視這次採訪。”
副縣長很坦然地雙手一攤,說:“我沒有不放心的,不放心,也不會佈置你們去幹。”
把副縣長送到他的車前,張建中還扭扭捏捏,副縣長先坐在後排位上,指着副駕駛位說:“小張,你坐前面。”
張建中不得上車了。一上車,他便把剛纔的擔心都忘了,何況,局長們又都表態關注採訪的事。
這可是他第一次坐吉普車,且還是坐在副駕駛位上。一直以來,從電影裡看到首長總是坐那個位置的,進了縣府大院,一車人最大的官也坐這位置,現在,副縣長讓他坐這位置,讓他有一種很不同於往常,身份也提高了許多。
那是一輛敞篷車,坐在車上,張建中腰桿挺得筆直,看着路上的行人,希望能看到認識自己的人,讓他們知道他張建中有多威風。
經過華僑新村那個路口時,他突然想,最好能遇到阿花,讓她知道,他張建中坐在吉普車的副駕駛位上。這可是縣長常委坐的車,他張建中也有資格坐呢!他想,她一定會在心裡叨叨,你張建中怎麼坐在車上?不會是升官了吧?他就是要讓阿花認爲,他張建中的日子越過越好,就是想讓阿花後悔當初不喜歡他嫁了那個禿頂香港佬。
張建中多少有點失望,一路上只是看見一個工廠裡的老工人,騎着單車,頭也不擡,根本沒有看見他,而且,他貌似退休了。否則,這會兒在路上就不只是見到他了。
大家都是一起下班的,應該是一大堆人前前後後佔了大半條路。如果,真遇到那個時間段多好,那些曾經的工友一定會停下來行注目禮。
“停車吧!在這停車就行了。”副縣長在後面拍了拍司機的肩,“我就在這路口下車。”
司機便把車停了下來。
副縣長對張建中說:“你也下來吧!”
張建中知道,這裡離副縣長家不遠,前面拐個彎就到,上次沒去成副縣長家,難道今天要帶他張建中去?應該不像啊!副縣長要帶他回家,還不直接要司機把他們送到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