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一章 進步



今年的大水汛情沒有去年的猛烈。太湖發大水人們基本上可以找到規律,先一年要是發了大水,第二年就差不多可以放下心,反之亦然。東湖水庫養魚,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什麼讓人着急的事情,那些容易發生魚類疾病由於防範的好,加上魚苗的質量田經理都是經過挑選給他,一直都沒有在這裡出現讓人擔心。

到這時,鎮裡的人都算是看見的搞養殖的效益,再也沒有人對他去年的貸款搞養殖議論認爲他不是想賺錢想發了瘋,就是膽子大得沒了邊不知天高地厚,都開始轉變觀念覺得他有眼光,有腦子夠膽量,敢於投入那麼多的錢確實需要一定的膽量氣魄。

這是很多人當面對他說的話,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是笑笑說“哪裡有啥膽量,只是當時覺得人家夏支書一把年紀都敢搞養殖,自己還是學這個專業的,肯定得盡力的支持,就賭上一賭了”。

小王卻告訴他“樑哥,儂沒聽見,鎮裡有些人又是咋樣在嚼儂的舌根,那話說得可難聽了”,他有點奇怪,說:“不都是說俺‘有眼光夠膽量’嗎?還說啥了?”

小王撇撇嘴說:“那是當着儂的面,還會那樣損儂,那不是想跟儂結仇嗎?有些人就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當着儂的面,說得甜蜜蜜,轉過頭,就恨不得把儂說得鑽進地縫裡去。”

他不禁笑了說:“小王,儂這樣說話還真有趣。有點誇張了吧。”

小王懷疑的問:“樑哥,儂真的沒聽說,那些話?”

他搖搖頭說:“還真沒聽說,儂也知道,俺除了辦公室,下班到宿舍,很少到誰房間裡去坐,更少跟人聊天,兩耳哪裡能夠聽得到許多。”

小王說:“那俺說了,儂可別生氣。”

“生啥子氣,說吧,儂還認爲俺這點忍性都沒有嗎?俺肚量大着呢。”

小王想了,說:“樑哥,那些人說儂去年搞養殖,就已經知道這樣做定會賺錢,纔會那麼搞的,貸款都敢貸是算準了今年會賺得跟多,況且人家湖東大隊給儂的又是雙倍的紅利,這做法擱誰身上都會動心,借貸肯定都願意,多好的事,做夢都不一定能夠做得到。”

又說:“儂搞過養魚,知道這裡面的利潤大得很,明明知道卻不說出來,就是想獨個發財,想撈頭一桶金,不然都爭着,還能夠輪得到儂頭上嗎?都背地裡說儂做人陰着呢。”

他真是給氣得夠嗆,想發火,又無處發泄,忍了又忍,最後只能“唉”的一聲,問小王:“儂相信俺是這樣的人嗎?”

小王肯定搖頭說:“俺肯定不會相信樑哥儂會是這種人,要不,俺也不會把這些說給儂聽。”

他點點頭說:“謝謝儂,小王,儂是俺兄弟,俺記着,唉,那些人願意咋樣說就隨他們咋樣說去,嘴長在人家身上,俺也不能閉了人家的嘴巴不是,隨他們說去吧,反正俺做事,憑良心,不是定要做給哪一個看的。”

話是這麼說,心裡不痛快卻是實實在在,惹得他一上午這心裡都毛毛草草的,做啥事都感覺不順意。

中午在食堂打飯,鎮裡在食堂用餐的人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有那麼十幾個人,打飯的時候全都一時間擠過來,就得排着隊等待打飯。食堂大師傅按照吃飯排隊的人依次打飯。

可是他明明是排在人家黃副鎮長的前面,大師傅好像沒看見這回事,卻先給黃副鎮長打飯,把他給晾在一邊。

這還不算,同樣是四毛錢的飯,黃副鎮長一樣的飯碗裡面的飯菜裝得碗裡都堆得冒尖要掉出來,他的呢,不到大半個飯碗,吃都吃不飽,心裡本有火,沒說啥,吃完了,又過去打飯,悶聲說要打四毛錢的飯湊,大師傅開玩笑說他是牛變的,咋這麼大的量,一般人哪裡吃得下。

他憋在心裡的火一下子被點燃了,這個大師傅眼珠子太勢利,不由罵了句儂纔是狗眼睛看人。大師傅是四五十歲的壯年人,立馬不客氣罵他儂罵誰呢,嘴巴里最好放乾淨點,還是讀過書的人。

他從心裡瞧不起這種人,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服輸,也毫不客氣的回嘴:“就是罵儂,咋樣?”

說着一手把飯碗當臉甩了過去,大師傅用手裡握着的鍋鏟一擋,飯碗擋飛了,飯菜卻灑在了身上,這時傍邊人勸住了他,把他扯走,大師傅更不敢鬧大,此事沒人多說。

事後,洪老師把他叫到房裡,帶點客氣的說他何必跟一個大師傅較勁呢,儂是誰?儂是讀過書的大學生,咋能夠跟一個大師傅鬥氣,還罵人動手,完全不像是個大學生。

他有點委屈的辯解說自己不是跟大師傅鬥氣,只是實在氣不過大師傅的勢利眼,太不把人放在眼裡。

洪老師才明白他發火只是自尊心受到傷害,剛出校門的年輕人哪,就是火氣太盛,便和聲和氣的說他:“儂這個人是書讀多了,自己太傲了,有些人身上有些傲骨是應該的,也是必要的,但是身上的傲氣卻千萬要不得,人一傲,顯露出來,誰會敬重儂?何況儂又年輕,沒做出啥成績讓人家看見,即便是那樣,做人也不能有傲氣,傲是在心裡,骨子裡,不是露出來的,懂麼?”

也只有真正喜愛自己的老師纔會如此苦口婆心跟自己說這番話,他不由感激的連連點頭,表示今後絕不會有這樣的事。

東湖水庫養魚的順利,不但給樑安邦帶來了可以看得見的利益,更是帶來了在龍墩鎮立腳的人脈,全龍墩鎮一十二個大隊,可以數得上的水庫就有十個,不說各個村子裡的大大小小的水塘,自己家裡放着金碗銀碗不曉得要還要羨慕別人。

一時之間,那些大隊書記紛紛覺醒過來,找到他請求他去他們的大隊蹲點,這些書記大人那一個都可以說得上是長一輩的人,而且他們所說的正是他所希望的,能夠帶領他們走向富裕是他一心回到家鄉的理想,對此他是熱情相迎滿口答應,只要那些水庫的水質允許他定會盡自己之能去幫助。

金秋十月,一年好景君須記時,南江縣發生了一件震動整個南江官場的大事,爲響應國家提出的幹部提拔年輕化、知識化,縣委縣政府決定在全縣二十八個鄉鎮設鎮的十二個鎮裡增設一名科技副鎮長的職位。

大家都知道,鎮鄉是一級,只是根據人口和收入的多少設鄉還是設鎮,一般鎮的經濟或者人口都要比鄉多。一般鄉鎮有書記一名,管政府工作的、管人事組織、管紀檢政法的三名副書記,鄉長兼任管政府工作的副書記,設立管農業的、管經濟的、管計生的三名副鄉長,另有管組織的、宣傳的、紀檢的、政法的四名黨委委員。

現在增設科技副鎮長一名,等於一下子全縣增加十二個副科級職位,這樣的機會哪能年年有,只不過科技副鎮長規定的條條框框不少,要求勝任科技副鎮長的幹部必須具備大學以上學歷,年齡三十歲以下,這兩條不具備一票否決,這對於樑安邦來說,這兩條簡直是專門爲他量身而作的,放眼整個龍墩鎮沒第二個人符合這兩個條件。

這個消息一下在龍墩鎮傳開了,夏支書找到他,問他:“小樑,想不想這次進步吶?”他疑惑的看着一向做事沉穩的老支書,茫然問:“想啊,誰不想呢,可是到哪去想呢?叫俺做夢啊。”

夏支書嘿嘿一笑說:“只要儂答應,下面的事情俺就來辦。儂看,縣裡定的兩個條件對儂可都是非常有利的,千萬別錯過這次機會。”

他搖搖頭說:“不是俺錯不錯過的事情,而是俺纔剛來鎮裡多長時間,就想這事情,不是叫人看笑話麼?哪能的事呀?”

夏支書笑笑沒再說啥,叫他別灰心,該要乾的事情自己要把握,儂小樑做的事情大夥眼睛裡都看着呢。

夏支書回去,用大隊的電話跟那些大隊的老夥計打電話“老華吧,俺想跟儂商量一件事,嗯,儂也聽說了吧,縣裡要在鎮裡舉薦一個科技副鎮長,就是這事,儂心裡頭有啥想法沒有?沒哪,俺可認爲這是在幫俺們大隊致富的好時機,爲啥?儂想想看,前時間,儂幾個大隊書記不是到鎮裡找過人家小樑嗎?想讓人家帶領儂們搞養殖,這是好事啊,人家小樑也說了會盡力幫助儂們搞的是吧?現在有這個好機會,俺倆都清楚,要想做點事,有時候手裡頭沒權力是很難做成的,人家小樑呢,儂接觸就知道這是個真正幹事的好小夥子,如果這次人家要是能夠上去,儂想他做事不是更積極幫助俺們一道致富,到時候大夥想不過上好日子都不大可能嘞。”

華支書是湖西大隊的,也是一個有些年紀的老支書,兩人是老交情了,加上兩個大隊靠得近,能說上話,夏支書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這個老夥計。華支書琢磨還真是這個理,這個小樑還真是這次最符合縣裡選拔科技副鎮長的人,而且聽兒子說過他倆人還是初中的同學,這個忙該自己去幫。兩人再一合計,覺得應該推動全鎮十二個大隊的支書都出面選舉樑安邦當這個科技副鎮長。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個小樑是卯着一股勁到家鄉來貢獻的,是個能夠帶領大夥搞養殖致富的人,他能夠當上科技副鎮長,只會給大夥帶來最直接的利益。洪支書認爲,這事光是靠他們這些人在下面推動還不行,主要的是要搞清馬書記肚子裡打的啥算盤,憑小樑跟馬書記的關係照說應該是會支持人家樑安邦上的。幾個人把鎮裡能夠符合條件的幾個年輕人拿出來篩了一遍,發現真正符合這次舉薦條件的人並不是很多,大概就只有那麼幾個人,這幾個人當中還算樑安邦跟馬書記走得近,人家小樑可是一來就跟着馬書記跑上跑下,發表文章也寫上馬書記的大名,誰都知道那文章光憑馬書記是不可能寫得出來,馬書記雖說有才華,還不到那種層次。

十二個大隊支書跟馬書記能夠說說笑笑的也許只有夏支書跟龍墩大隊的洪支書兩人,夏支書是馬書記一個大隊的,有着老交情,洪支書是馬書記手裡提拔上來的,爲人處世有一套,可說是馬書記的心腹。這兩人就出頭找到馬書記隱晦的詢問鎮裡咋樣搞這個科技副鎮長的舉薦?兩人當然不是憑空無故的到馬書記在糧站的家裡,而是有事而去。夏支書拎了條水庫養的草魚,足有上十斤重,說是東湖水庫魚基本上養成功了,得來感謝老書記的支持,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可不能忘本。

馬書記就滿臉笑容的說好:“儂個老夏,啥意思,一條魚就想把俺老馬給收買了?有事說到俺辦公室去,可不必到俺家裡頭來說。”又對洪支書說,“何況有帶着個小洪一道來,說說到底是啥事?儂兩個人同來可是稀少哇。”

夏支書嘿嘿笑着說:“老書記,儂這話可冤枉俺老夏了,俺老夏確實是沒啥事來找儂老書記的,就是想感謝感謝,聊表心意而已,儂說是吧?洪書記。”洪支書也是笑意盈盈說:“馬書記,夏書記說的是實情,俺是路上碰見,看見拎了條這麼大的魚來,難得打次馬書記的秋風,就跟着一同來了。要說事真沒啥事,就是覺摸着這魚新鮮着,好吃,東湖水庫養的那魚鮮着呢大夥可都想着明年也得叫人家小樑到俺那裡去幫助俺們搞這個養殖。”

夏支書接過話頭說:“就是啊,以前大夥都是不知道,自個捧着個金餑餑還羨慕人家的討飯碗,俺龍墩鎮原來能夠出金子的地方多着呢。”馬書記這回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一老一小,全都是爲啥來的,嗨,還真的看不出,這個小樑在鎮裡的人緣還是很不錯的,連這兩人都貼心爲他說話,臉上卻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對兩人說:“老夏,還說不是有事來的,啊,露出來了吧,儂那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在俺面前刷着一套,當俺是剛踏上社會的小樑啊,俺可是眼睛明亮着呢。”

夏支書見馬書記已經體會到了自己到這兒來的意思,乾脆有點直白的問:“馬書記,這縣裡說要舉薦一個科技副鎮長,俺看鎮裡也就是那麼幾個年輕人,不知書記肚子裡打的是哪一套算盤?老書記,這個儂看能不能事先跟俺倆透露一二呢?”

馬書記拿眼睛直瞪着這個年紀還比自己大一手,黨齡也比自己長几年的老夥計,不客氣的說:“老夏,儂說這些話,儂還是黨的老黨員嗎?這是叫透露的啥?儂懂不懂,嗯?還一二呢,俺看儂不免了儂的支書職務已經算是夠講交情的了。今晚,儂想留下吃頓飯,就留下吃飯,不然跟俺趁早滾蛋,別再說些啥沒覺悟的話來。”

洪支書忙一邊說:“哪能不想吃馬書記家裡的飯呢?嫂子的手藝那可是全鎮有公認的好,老夏,儂說是不是?”夏支書清楚馬書記這番話的意思,不以爲意,說:“那是自然,俺老夏好歹也拎了條魚過來,咋能夠不嚐嚐鮮就跑了,不合情理麼。”

洪書記把他交到自己的辦公室問他:“安邦,對這次縣裡的消息聽說了麼?”他笑笑,點了點頭,說:“嗯,俺聽說了。”

哪裡能不知道,他待的地方可是黨政辦,那是啥地方?說句不誇張的話,只要南江全縣發生啥風吹草動的事情,首先聽聞的肯定是黨政辦,鎮裡再沒別的地方會比這裡先一步得知。他就是再兩耳不聞窗外事,這風也照樣吹進他的耳朵裡。洪書記接着問:“那儂對這事有沒有啥想法?”

他見老師是滿含鼓勵的看着他,就半帶半點隱瞞的說了自己內心的話:“老師,要說這事俺完全不動心,那是假話,可是俺也清楚,自己資歷到底淺着呀,才上班年多的時間,要是想這事,那不是要惹人說話嗎?”

洪書記一副生氣的神情說:“說啥話?誰會說話?啊,安邦,儂要搞清楚,在鎮裡,是誰在當家!別管他人說不說話,儂倒是跟俺說說,假如,俺說要是儂當了這個副鎮長,儂會咋樣去做事?”

這話就有點考考他的意思,他略作思考說:“老師,不瞞儂說,俺自願回家鄉,儂也是知道的,就是想在家鄉發展養殖,帶領家鄉人民富起來。如今局面基本上打開,俺想就以點帶面,在龍墩鎮做到全面開花,形成規模,等有了一定基礎,打算走農業公司的模式做大做強,能夠持續發展。”

洪書記沉思了片刻,說:“安邦,這思路怕是儂在腦子裡,想了好久的事情吧?”見他點點頭,又說,“俺想,儂不如把儂這個思路整理一下,爭取在文件下來的時候給俺。儂是俺最得意的學生,俺對儂還要說一句,儂現在已經走上社會也有一年多時間,應該明白,社會上不比學校,有些時候,即便是儂願意做事,但是手中沒有相應的權力,儂就是想做,也不一定能夠做得成,懂得啵?”

這話在他大四畢業執意要回家鄉時候,老師高教授就跟他說過,鄉鎮不比在學校做事,有這種現象,這些他能夠理解,感激的點點頭說自己明白老師說的一番話,自己會照老師說的好好把思路整理出來。

鎮裡接到文件的當天,整個鎮政府都在議論這件事,黨政辦更是消息靈通之處。

上午,秋主任一拿着文件進辦公室,黃進和眼尖問秋主任是不是這陣大家議論的科技副鎮長的文件?秋主任一揚手裡的文件說:“小黃儂想進步也不必這麼着急吧,這事得黨委會討論決定呢。”

黃進和嘿嘿一笑:“主任,俺不是想看看是不是這麼回事,哪敢想進步的事呢。”

秋主任看看樑安邦兩個,老楊是可以排除在外,笑笑說:“話不能這麼說,儂們年輕想進步是正常的麼,反正今年這次的副鎮長總在儂們年輕人當中產生。”

說着進了後面。黃進和看看小王和他,開玩笑的說:“兩位,聽見咱主任的話沒?到時誰當了副鎮長可不要忘記了在一起打過夥的老夥計哦。”

他報以笑笑,沒說話,依然看手裡的報紙,小王討好似地笑着說:“黃哥,儂跟樑哥是咱辦公室裡最有希望的,真想是儂兩個人當中的哪一位哦。”

黃進和呵呵一笑:“小王,果真如儂吉言,老哥俺不會忘記儂的。”

在黃進和思想裡,樑安邦才上班年把,再有文憑有優勢也不可能提拔到他頭上,自己上班有好幾年,論理應該是自己很有希望,另外最具競爭的是組織幹事和宣傳幹事,這兩個人都是三十靠邊,跟自己一樣都是中專文憑,即便有大專文憑也是上班後進修的。

對這事他心裡沒有多少期望,畢竟剛上班,而且他主要想的是能幹點事,要不當初畢業他也不會放棄留校的機會自願回到家鄉,當然,內心的一角不能不說隱隱有點希望自己也能有機會,年輕人哪個不想上進呢,而且老師告訴過他要想做事也需要相應的權力,沒權力你想做事人家也能不讓你做,你做好了人家也可以說你沒做好,社會上不是流行一句話: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就不行。

副鎮長的事他不敢想,每天照樣坐坐辦公室,看看報紙,和下面大隊來的幹部說說養魚的事,在他心中初步有了一個美好的藍圖,在明年的開春,能帶領全鎮十二個大隊搞養殖,在養魚的基礎上接着養豬,進行立體養殖,儘可能的提高養殖的效益,一養殖爲起點,帶動全鎮的農業增收,慢慢壯大,最終能形成公司化養殖開發,到那時龍墩鎮的老百姓的生活就遠不是現在這般模樣。

把上面的思路整理好了交給老師,他不去想鎮裡的這件熱門事情,不代表別人不盯着這事,不惦記着這事。時間一天天滴答滴答地走過去,事情的發展卻是一步步朝着他走來,一如解放區明朗朗的天,幾乎所有帶點政治眼光的人都看出來了。

鎮裡開黨委會的傍晚,因晚上要召開黨委會,鎮裡全體黨委都在食堂吃飯,怕回家吃飯趕不上點,馬書記在食堂用完餐,回來的路上,看見叫住他問了句:“安邦,儂那個思路還好哇,要是龍墩鎮真能夠照儂說的話,俺家鄉的老百姓日子就好過嘞。”

他謙虛的笑笑說:“俺那個思路也是跟馬書記儂跑鄉下的時候,看見那些水庫纔有的想法,以前俺只是有報效家鄉的念頭,卻不知從何處做起。”

馬書記嘴裡“嗯”了“嗯”說了句“安邦,好好幹,把儂的思路要更加明確化。”就走開了。

馬書記在鎮黨委會上的決定基本是爲樑安邦制定的,文件要求每個鄉鎮上報一名科技副鎮長人選,確定了條條框框,本只需書記填表推薦即可,可馬書記說要民主,完全改變了以往的作風,不是會上自己一人說了算,根據決定,全鎮七站八所負責人,十二個大隊的支書加上鎮裡的大小幹部,將近四十個人接到通知到鎮裡開會,進行科技副鎮長人選推薦。

黨委會上提出的候補人選有三個,樑安邦、黃進和和宣傳幹事小洪,小洪剛剛三十,恰好符合條件,而組織王幹事超齡半年直接無緣。

有人傳出黨委會的討論候選人的時候,洪書記推薦他,黃副鎮長反對說他這個人年紀輕輕,做事有時候容易衝動,應該還要接受時間的鍛鍊,不宜作爲候選人提名。

黃副鎮長說的衝動,是有那麼一回事,跟個食堂大師傅打架,也只有他這樣的年輕後生會幹起來,叫其他任何人都不會。

黃副鎮長拿那事說事,馬書記卻說:“誰沒個年輕的時候,年輕人好衝動是很正常的事情麼,何必總抓住人家的一點小事情不放呢?有句話說得好,不能因噎廢食嘛,一個人特別是年輕人不都是在歷練中成長起來的。再者,小樑,大夥都是清楚的,完全符合縣裡定下的最爲主要的兩條規定,文憑跟年齡,這是誰都不能夠否認的。”

有馬書記這句話,他的候選人資格通過。這三人中,資歷他最年輕,學歷卻最高,黃進和是中專,小洪報的是大專,那是進修來的,即便如此還不及他的文憑高,當然縣裡只要求是大學文憑,並未規定要本科。

如此一對照,再結合縣裡要求選拔有知識的年輕幹部,很多人在樑安邦還沒有參選就開始提前祝賀他是龍墩鎮最年輕的副鎮長

對此,他只能付以一笑,不做任何迴應,只說這事是組織決定,不能亂說。即便心裡有啥想法,他這個時候絕對不會露出任何反應,基本是沒影的事誰說得準。

只是大隊支書接到通知到鎮裡來開會的時候,看見夏支書,張了一根菸過去,夏支書神秘的笑笑說:“小樑,儂可要好好幹哪,恐怕是今後的擔子會更加重了。”他笑着說夏支書是跟他們一樣在笑話他,還沒影的事情,哪裡能夠當的真的。夏支書認真的說:“那好,小樑,儂就等着看好事吧。”

上午,代表們在大會議室投票,他是當事人不可能有參加的資格,黃進和同樣,卻沒看見這個人的影子,問小王,才知道人家一早就沒來,忙着呢。小王見他沒有想出去的意思,提醒說:“樑哥,如果儂有事的話,俺可以在辦公室替儂看着,儂就放心的去辦吧。”

他仔細看看小王,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出是不是真心話,還是想跟很多人那樣的當作一種調侃的味道,小王大概也清楚他心裡的想法,認真的說:“樑哥,儂剛纔問黃哥哪裡去了,俺可以告訴儂,人家可是爲這事跑上跑下的,沒見有個停歇,就這陣,肯定是到代表們跟前敬菸去了說是要趁機拉拉關係,好讓人家照顧一些。”

說這句話,小王壓低聲音又說:“儂怕是還不知道,爲這事人家到黃副鎮長家裡都去了幾次,還不是想讓黃副鎮長幫忙說話,跟其他的黨委委員就更不用說了,昨晚,就是黨委會開得那麼晚結束,儂在房間裡睡了,俺起來方便,卻看見黃進和從領導樓上下來,儂說,這時候人家不是求這事還會是爲啥事呀。”

他搖搖頭笑笑沒說話,這搖頭一時心裡不知是爲自己不會這樣做還是不屑於黃進和爲了個副鎮長煞費苦心。小王見說不動他,也沒再多說,畢竟兩人小王要小些,有些話不好當面說得太過直白,何況這事再要去做,也有點爲時已晚,代表們都怕是在開始投票了。

他表面是不關心這事,照樣在辦公室看看報紙寫寫字,但耳朵裡還是精起來聽着,哪怕是跟自己有一點半點的消息,都不肯漏過,心裡只恨不得把說的人叫過來細細說清楚。

當天中午,大會開完,老楊在辦公室接到秋主任打來的電話叫辦公室的人都不要走開,要爲小樑過兩天的考察做準備。老楊知道年輕的樑安邦即將是自己的領導,放下電話馬上向他表示祝賀,說他該當請客,這可是儂人生中的一大進步,不簡單啊,年紀輕輕就是副鎮長,將來前途不可估量。

他儘量保持平和的微笑要老楊不要亂傳,這還是沒確定的事,請客爲時過早,再說再說。沒一會,秋主任過來,同來的還有老師洪友靈,洪友靈首先向他祝賀:“這次能推薦儂當副鎮長,完全是儂自己做的成績,四十個人投票,儂獨得二十六票,一半還多,俺和馬書記都沒有想到儂會有這麼高的人氣,說明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儂做了事人家會看到,也會記在心裡。”

接下來,秋主任佈置後天的考察事務,他被洪書記叫去囑咐一些到時應付考察,該怎麼回答用什麼態度,洪書記作爲老師盡心盡力的把自己所知全說給他聽,最後安慰他其實應付考察也不必太過緊張,畢竟儂是咱鎮里民主推薦的人選,是全鎮人信得過的幹部,上面知道這一點,也不會太爲難儂的,儂只要沒出啥差錯,基本沒多少事。

終於得到了確定的信息,他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及時告訴夏蘭芝,中午他沒有在食堂吃飯,跑到供銷社去找夏蘭芝。哪知,夏蘭芝已經從供銷社經理的口裡得知了這一消息,一見他就說自己正準備去找他,慶賀慶賀一下。

兩個人第一次沒和其他的朋友在一起吃飯,只是叫了幾個菜,端了在夏蘭芝的房間裡吃。副鎮長的考察順利過關,有馬書記一力出面,安排接受考察的人員,有眼色的人也不會傻到不識時務的亂說,都是一片的好話。

一紙任命下來,樑安邦成了龍墩鎮甚至整個南江縣最年輕的副科級幹部,不到二十四歲,黨員是在大學加入的,是個正宗的黨的年輕幹部。他的副鎮長是全縣唯一一個進行全鎮民主推薦的,有兩個鎮推薦的人選因不符合縣裡的文件精神竟然打了下來,據說一個是年齡過了三十,一個是文憑不夠規定的大學文憑,只是中專,就像黃進和的文憑,結果由縣裡直接下派人員擔當科技副鎮長,鎮裡瞎忙活一陣。

當了副鎮長,樑安邦擁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安排在二樓西邊靠黃副鎮長的一間,前後有牆隔開,後面一般做臨時性的休息間,前面辦公。同時鎮裡跟他象其他的鎮長一樣配備了科技幹事,徵求他的意見時,他提了小王。

這其實也是馬書記的意思,畢竟人家都是湖東大隊,小王的父親跟馬書記的關係不錯,小王還是馬書記手裡進來的,他提小王,只是因爲在鎮裡,他雖然來了上年,可真正認識的人並不多,其他的人不在一處辦公,平時見面都難,更別說瞭解,只有小王住在隔壁,又都在黨政辦辦公,從他搞養殖以來小王暗地裡向他走得近,他自己有時和華西湖等朋友一起聚會也叫上小王,有點同志的感覺,這時提小王是很正常的事,馬書記跟他隱約的提出小王,可說是瞌睡碰到枕頭-----巧了。

小王做科技幹事,只是跟副鎮長跑路有明確的說法,等於說小王在鎮裡要乾的協助科技副鎮長管好科技有關的事,其他鎮裡的事安排到頭上只是臨時性的,放在以前,象小王他幾個都是跟打雜的差不多,哪個副鎮長副書記跟前缺人手就隨時叫過去幫忙,只是樑安邦一來就被馬書記叫去的次數多,別的領導叫他的時候相對就可數得出來,人家都存着這心思人家小樑是馬書記的人,少叫爲妙。

在東湖水庫養殖順利的時候他就默默計劃把養殖搞大,儘量在全鎮形成規模,如今天隨人願,可說這是給他憑空添了一副翅膀助他騰飛得更高。

正式搬進副鎮長辦公室後,他找了個機會跟馬書記彙報了他的想法,準備以鎮裡的名義給各個大隊下份通知,凡是有意搞養殖的大隊前來鎮裡聽由他自己開設的關於養殖的課,這樣統一集中培訓,比一個一個大隊要好的多,如果大家都搞養殖,到時他自己可沒空一個一個大隊的跑。對這件事,馬書記自是一百個贊成,有人主動爲鎮裡的發展獻力獻策還有啥不同意的。

馬書記不但贊成,而且對他說到時候自己要親自給他打氣,給那些大隊幹部吃定心丸,讓他們能鐵了心跟儂搞養殖。在跟洪鎮長也通了氣取得支持,培訓班如期舉行。

十二個大隊支書悉數到來,看來想賺錢的願望比任何號召力都管用,不然以他一個剛登上領導崗位的年輕人怎能換得動這些老資歷的大隊幹部,他們看大都是他父輩的人物,在他們面前誰都不尿他,誰叫他毛剛長齊資歷淺呢。馬書記說到做到,大隊支書到齊後,端着個不鏽鋼茶杯的馬書記走進大會議室,

當仁不讓的坐在主席臺正中爲馬書記留的位子,大家安靜下來,馬書記就這個培訓班開設的意義進行了說明,特別提到了樑安邦,說沒有他就不可能有今天這個會開,大家也就不可能有發家致富的夢想,樑鎮長能夠絲毫不藏私的把他所學的知識義務傳授給在座的各位,希望儂們要珍惜這個機會,能夠帶領自己的大隊走向富裕的大路,從而也能夠讓俺們龍墩鎮走向光明前途。

馬書記發表完自己的鼓動性講話,沒多停留在大會議室,說這個舞臺還是留給安邦適合。樑安邦今天把這些大隊支書叫來,一者就面對面落實願意搞養殖的大隊,二者對願意搞養殖的大隊進行統一部署,搞清各個大隊的底細,並佈置做好前期的準備工作。

十二個大隊竟然個個都搞養殖,這出乎他的意料,問龍墩大隊的洪支書:“儂這裡哪有水庫啊?”洪支書帶着點儂個小娃子不懂的神情回答他:“樑鎮長,儂沒來多久,不知道,俺大隊不是有墩口水庫麼,跟儂集洞共用的,還有鎮北邊上的龍口水庫也不小啊,養養魚沒問題吧。”

他搓搓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這,俺還真不知道,所以,俺把儂們叫攏來還真是有必要,俺把全鎮的水庫摸清情況後,會針對各個水庫的情況看適合養什麼魚提出建議,俺鄉下人賺點錢不容易,可不能做糊塗事。”

這句話他是發自內心,說得真誠,各個大隊的支書對他這句話都發自內心的贊同,對他做事的看法又有了另外的看法,人家年輕做事可不像年輕不懂事,人家是做大事的,考慮周全,何況人家湖東養殖成功的例子還擺在那,絲毫不用考慮人家是做做樣子,這可是有真本事。

忙了一上午,臨到吃中飯,有人提議,今天是樑鎮長當領導後跟俺們第一次見面,大家應該恭喜樑鎮長,這頓中飯應該由樑鎮長請客。一干人聽到有飯吃,鬨然響應,都笑呵呵地說應該應該,樑鎮長年紀輕輕就當上領導,早該恭喜。

見大家興致很高,他也不好卻了各位的興,請飯在他是常事,只是這頓飯看樣子要花費不少,非比往常任何一頓飯,心裡打鼓可口裡卻不得不答應:“各位支書大人,要請客當然沒得說,不過不應該說恭喜俺,都是爲老百姓做事,談不上喜不喜的,倒是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俺請客,希望往後的工作要各位盡力支持,如今天一般,是足給了俺的面子。”

大家嘻嘻笑說:“沒問題,儂樑鎮長的事就是俺們大家的事,不會不盡力的。”夏支書看看他毫不猶豫的答應請客,笑着搖搖頭,走出門口時對落在後面的樑安邦悄聲說:“儂請客,光請俺們大隊上的人,鎮裡的領導象馬書記在家,儂是不是也要請一下,一道麼。”

他點點頭,這一茬倒忘了,夏支書要不說,他真不會想到這方面,吩咐小王跟那些支書先去供銷社食堂,就說是自己請客,先點好菜,自己到樓上去請馬書記等人。

馬書記聽說是大隊支書打他的秋風,笑笑說:“請客也應該的,以後的工作還要這些人多支持,不過哪能讓儂出這份錢,這樣吧,花費多少不用儂管,儂到其他領導的辦公室去看看,就說是今天中午開了一上午的大隊幹部會,順便吃箇中飯,有空去的就都過去。”

對馬書記這樣的安排,他從心裡感覺馬書記這是細心爲自己着想,但是對由鎮裡公家出錢,他不大情願:“今天俺是真心請各位大隊支書的客,如果讓鎮裡出錢,到時會讓人說俺小氣,借公家的名行自己的私情,這樣還得不償失。”

馬書記看看他不像是做做樣子,也真心對他說:“安邦,儂可不要事事攬在自己身上,象這樣的事完全可以以公家的名義報銷,工作嘛,儂真這樣想的?”

他點點頭說自己也是爲了今後的工作着想,不想今天的一頓飯給那些支書留下不好的印象,再者自己單身一個人,又不用擔心養家餬口。

馬書記笑笑,由他,只說自己一定會準時去喝酒,至於請其他的領導那就不必了,反正是儂私人請客,別人說不得啥,要不,鎮裡洪鎮長那裡儂去看看,儂自己的老師洪書記就不用俺提說了。

中午一頓飯,馬書記洪鎮長洪書記鎮裡一二三把手都到齊了,幸好有這些大領導在場,他纔不至於被灌醉,雖然他是主人,看有領導在場,也不會有太多的酒敬到他身上,即使這樣,他還是喝了人生第一次最多的酒,起碼有六七兩的南江特醇,高度的燒酒喝得他滿臉通紅通紅。

吃完飯,他到洪師傅跟結賬,洪師傅沒跟以前一樣那算盤撥撥多少多少錢,而是遞給他一本賬本說樑鎮長,今後儂吃飯的錢不要付現金,只要儂在這水面籤個字就行。

他看了看是鎮裡在這裡吃飯的賬簿,擺擺手:“俺不記賬,小王沒跟儂說清楚啊,俺是私人請客。”

洪師傅“啊”的一聲,象第一次認識他似地,要知道他在這裡請客吃飯的次數一年來不算少,時而和華西湖等在這聚合,可說是老熟人了,“啊”過之後好聲好氣勸他:“樑鎮長,儂大可不必自己掏腰包的,鎮裡領導請客都是這樣,記賬簽字就行。”

他認真的看看面前的胖乎乎的老實人,見老洪不是有意的說他:“洪師傅,俺說了,是俺私人請客,公家歸公家,這是俺個人,自然得俺自己付錢,說吧多少錢,看俺荷包裡的錢夠不夠。”

這回洪師傅算是明白了怎麼一回事,忙說:“這••••••這,儂等等,樑鎮長,俺給儂算算啊。”

他見洪師傅把賬本拿開,另外拿筆在一邊比劃,心裡明白了敢情洪師傅是按照公家的規矩算的帳,看來公家跟私人分得很清,社會上公家買東西跟私人付錢完全不一樣這話有道理。

一會兒,洪師傅拿了另外的賬單過來:“樑鎮長,儂私人請客俺找成本給儂算,說來,儂也不是生人,連酒水一道儂付150塊,儂看咋樣?”

他問了句酒多少錢一瓶?洪師傅回答是算了六塊,就知道這頓飯老洪真的沒打算賺錢,市面上供銷社批發貴點也要六塊一整箱六瓶,私營的稍便宜只要六塊不到,一箱略多出塊把兩塊錢,他不由問:“儂這樣算該不會吃虧吧,要是儂賠本的話就不可以哦。”

洪師傅笑眯眯的說:“樑鎮長都能自己掏腰包吃飯,老洪少賺點應該的,至於賠本倒不會。”、見老洪這麼說,他放心的點點頭爽快的掏錢付賬,摸光了所有的衣袋,連一角兩角的零頭也拿出來了,還不夠付賬,只得歉意的說沒想到沒帶夠錢,要不明天俺送過來。

這時,門口走過來的夏蘭芝聽見他的話,說:“俺來付,洪師傅少多少等下俺拿給儂啊。”洪師傅忙說沒事沒事,樑鎮長都是老熟人了,後來就後來沒啥要緊。

夏蘭芝看看他:“聽俺爺說儂喝多了酒,就過來看看,還真是的,要不去俺房裡給儂泡杯茶醒醒酒?”他點頭同意,中飯時不好叫夏蘭芝過來一道喝酒,便吩咐洪師傅做了幾個菜送給她吃。

鎮裡接連舉行了幾次養魚知識培訓,前來參加的不光有各個大隊的人,也有個人想搞水庫承包的,反正鎮裡沒有確定非得是大隊幹部,只要你願意參加都行。

主持講的自然是樑安邦,傍邊做助手的有小王,同時,他也把一些養殖知識教給小王,以便小王能儘快的成長起來可以獨當一面,到時能幫自己減輕一部分負擔,說實話,全鎮十二個大隊光靠他一個人跑那還不得累死,這也是他積極想開設培訓班的目的,大家都有了相當的養殖知識,也就不必事事麻煩自己,象東湖水庫養魚開頭一段時間幾乎是他整個人撲在上面,到明年的養殖這樣做是不現實的,也是效率低下,事倍功半的做法。

培訓的同時,他到各個大隊進行實地查看,和大隊上報的數據是否相符,更主要的是他要自己檢測一下水庫的水質,做到心裡有數,每次跑的時候不免得帶着小王,大隊的幹部對他兩個人還是蠻熱情的,待遇沒有馬書記下來那樣的待遇可也不低,兩人都分一包紅梅,在鄉下是算高級的煙,吃飯本來鎮裡規定有招待餐,可沒有哪一個大隊按照規定認真執行,都是超標準接待,並且吃完飯還會給你報銷收據。

鎮裡規定每個鎮幹部下鄉有一天一塊錢補助,但要自己付在大隊就餐的伙食費,實際上大隊幹部不但不要下鄉幹部付伙食費,相反還給吃飯白吃的他們開具收據讓他們到鎮裡又領一次伙食費,等於下鄉幹部下一次鄉有兩頭得錢,怪不得誰都想着下鄉,當初他被馬書記一來就帶着下鄉不能不引起其他人的眼紅。

他雖然清楚這樣做是違反規定,可大家都是這麼做來的,他一個人不這樣做,反而會被人說閒話,成爲衆矢之的,而且跟着他的小王也會喪氣,別人看重他也是給他面子,同時也是通過跟着他的人看到領導的威信,從而幫領導樹立威信,任何一個人的威信都不是憑空樹立的,需要一個過程,也需要必要的宣揚人。

對後一點他當時不明白,可多年在場面上混的大隊幹部都不是簡單人物,他們都知道該怎樣做,纔是尊重領導同樣才能更加贏得領導的尊重,很多場合都是相互尊重,都是人重人,只有己重人人才重己。

他這個年輕的鎮長從第一次見面,能夠大氣的用自己的錢包請各位大隊支書的客可說給各個大隊幹部樹立了良好的印象,至少這個小樑鎮長沒有多少官架子,跟他們交往是真心爲下面大隊做事,到大隊來可不是來轉轉而是有事而來。

不過來的次數多了,他自己就跟大隊支書大隊長說了隨便點好,不必這麼客氣,頭回生二回熟,第一次客氣自己沒說啥,次次這樣就不好了,搞得自己都不好下鄉了。

經過一系列下鄉實地查看,他基本掌握了全鎮水面的第一手情況,也把各個大隊想搞養殖的情況摸了個門清。

全鎮能養魚的水庫包括東湖水庫在內有是個,那是指水面起碼有上1000畝的,在1000畝以下的還有七八個,象龍墩大隊的龍口水庫就是這種水面積不到1000畝,大概只有五六百畝的樣子,至於各個村裡的池塘就數不清了,那不光是大隊集體的,更是屬於各個村子裡的財產。

他目前鼓勵各個大隊搞的養殖還只是關注那些大的水庫,水面積小的那個大隊想搞他自然也歡迎,這樣一來就有了這種局面,全鎮是十二個大隊都在熱心搞養殖,都找他小樑,都想他跟去年投資東湖水庫一樣投資他們的大隊的水庫,人都是有私心的,都是這樣認爲,小樑鎮長在自己的水庫投了資,總比不投資要用心些,做事用心跟不大用心差別可就老大了。

對他們熱心搞養殖,他一百個贊成,樂呵呵的說這是好事,自己定會盡全力幫助他們搞好養殖,至於投資自己就說不準了,得看今年的東湖水庫盈利情況,到時能投多少就投多少,反正自己絕不會打半點埋伏,爲大隊搞養殖儘自己的能力。

事情進展順利,送技術下鄉當然比上門收稅更要受歡迎。他做事勁頭也是倍兒地高漲,每天都覺得有使不完的勁,當上了這個副鎮長,在鎮裡住的時候更多了。

元月份,鎮裡下派了一個比他更年輕的女團委書記,叫流星茹,省藝校畢業的,女同志住在二樓,跟他是樓上樓下的鄰居。睡夢中,朦朦朧朧的好像聽到有人在大叫“殺人啦,殺人啦”,他一個激靈,從牀上爬了起來,一把拉亮電燈。

今晚住在鎮裡的領導,除了他跟流星茹基本上是以宿舍爲家日夜在,再就是輪到今晚值班的黃副書記在新辦公大樓三層住宿。黃副書記分管政法,轄管的正是全鎮的綜治辦,整個龍墩鎮發生的大大小小案件都歸綜治辦處理,新近成立的派出所只出面處理一些刑事案件。

只是老百姓習慣了有事找政府,加上派出所也是設在政府大院後面不遠的地方。一見他房間裡有燈光,來人直衝這裡跑過來,邊跑邊叫“這••••••這位領導,殺••••••殺人了,殺人了,儂得派人••••••趕緊過去救命啊!”

他打開房門,之見來人是個年輕後生,已經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站在門口大口大口的喘氣。他不認識這個人,只有先叫人安定下來,把事情的大概說一說,也好讓自己心中有數。

這時候,隔壁的小王聽見他的動靜,也起來打開房門,問:“樑鎮長,出啥事了?”一見後生“喲”的一聲,說:“儂不是兔娃嗎?這深更半夜的跑這兒來,到底出啥事了?”

叫兔娃的人喘着氣說:“王叔,叫••••••叫人給••••••用刀子捅了!”

他和小王不禁同時“啊”了一聲,這是爲啥?樓上的流星茹這陣起來在樓上問他:“樑鎮長,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說:“俺這時也不大清楚,正問着呢。”對

兔娃說,“儂抓緊把事情的經過略微說說,今夜裡發生啥事情了?”一邊吩咐小王,“儂去樓上叫醒黃書記,把事情說一下,就說有人到鎮裡報案殺人了,請他趕快過來,順便到派出所看看有人沒有,不管有誰都給叫過來。”

他和流星茹聽清了兔娃說的事情經過:今晚上,王叔到水庫邊上停放小船的地方去瞧瞧。誰知這時候,竟然發現小船不在原位子,小船不見了。再四處查看,就發現大問題了。

靠近水庫大壩腳下有幾個人影在動,像是從小船上面下來,這還得了。王叔摸了過去,不想驚動那幾個人。那幾個人想是也沒發覺有人看見,正拖着小船往回來,大概把小船拖回原位。半路上相撞,還沒等王叔問清,那幾個人就丟下船要跑。

這時候,王叔清楚,這些人肯定是到水庫偷魚來了。水庫這一段日子總讓人感覺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裡又沒人說得清楚,原來是這夥人半夜裡借水庫投放飼料的小船到湖中間去偷魚,還弄得神不知鬼不覺的,賊精。

王叔立馬就喝問那幾個人,“跑哪裡去?跟俺都站住!”沒想許多就跑過去想要抓住其中一個,口裡大喊“捉賊,捉賊”,只要抓住一個就不怕這些人跑哪裡去。

誰都想不到,這些人來偷魚,竟然跟前還帶着刀子,王叔沒在意,一衝上去拉住跑在後面的一個人就不放手,扭着要往回走,這些人慌了神,見王叔不放手就拿出刀子一下捅在王叔身上,轉身跑了。

叫兔娃的說自己是被夏支書叫趕到鎮裡來報案的,不知道現在王叔咋樣了,得儂們領導趕過去救人哪。事情緣由弄清了,他問兔娃:“儂是跑過來的?這老遠的路?”

兔娃搖搖頭又點點頭說:“不是,俺來時是騎了自行車,可是騎到半路擱石頭上,撞壞了,就跑着過來了。”

吉普車在大院裡,可司機小付到家裡過夜去了,白看着。這時,被叫醒的黃副書記也趕來了,聽他大概說清了的事情的經過,立刻說:“這事得馬上把受傷的人送去醫院,千萬別弄出人命大案。”

對幾乎跟黃書記同時趕過來的派出所治安員小武說:“派出所就只儂一個人在嗎?其他的人呢?全都過去處理。”

小武支支吾吾的說:“這••••••這,俺在睡覺,聽說了這事就過來了,不知道他們都在哪?”

小武只是鎮裡派出所人手不夠,所裡聘請的管管治安一類事情的協警,根本不敢亂說話。黃副書記一見小武這副模樣,就清楚派出所的人都暗地裡偷回家睡覺去了,一般沒事,誰願意呆在鎮裡這樣破爛的宿舍裡面睡覺,再說了,只要是龍墩鎮的幹部不都是下班回家睡覺上班趕過來,要不是今晚值班,黃副書記也是照樣這個時候躺在在家的大牀上睡得舒舒服服。

清楚這一點,黃副書記沒再多說,對他跟流星茹說:“看來,今晚這事情,得麻煩儂們兩位出面幫忙處理一下了,再者,事情是發生在湖東大隊,又跟養魚的事情有關,樑鎮長就辛苦跑一趟吧。”

黃副書記不說,他自己也是想過去看看,當下毫不猶豫點頭,對流星茹說:“要不,你就不要過去了,這大半夜的。”說着,拿起鎮裡配發的農村走夜路用的應急燈就走。

黃副書記也想起來說:“嗯,這點俺沒考慮,流書記,這大半夜的儂就算了,別過去。有俺跟樑鎮長兩人過去就沒事了。”流星茹搖搖頭說:“今晚的事情我看見了,就不能夠當作不知道,多一份人手多一份力量,我跟着你們過去。”

幾個人騎着自行車,把應急燈綁在車前頭,兔娃跟在後面趕過去,湖東那裡去熟悉沒人帶路照樣找得到。經過糧站,聽說偷魚的人有幾個,還都帶着刀,黃副書記對樑安邦:“樑鎮長,儂要不先帶人趕過去,俺到馬書記跟前去彙報一下這事,人命關天的大事情不是鬧着玩的,得先讓馬書記第一時間知情。”

他沒想許多,在車上點頭說:“那俺跟流書記就先過去了,儂隨後趕來。”

話說完,人已經騎出好遠。這時候,他沒想到這事情是不是歸他管,殺人的是不是窮兇極惡身上又有刀子會不會對自己有危險,只想快一些趕過去,儘快處理這事,受傷的人不能夠耽擱,逃跑的兇手也得在最短的時間內佈置抓捕。趕到湖東大隊時,人已經被擡到大隊部,大隊裡的赤腳醫生叫了過來給王叔檢查傷口,並上了藥暫時止住了出血。

他看看傷口共有兩處,一處是肩上,再一方是後背上,兩處傷口都已經包紮起來,幸好沒有捅穿傷及內臟,只是血流了一大堆把身上的衣服都流溼了,鮮紅鮮紅的嚇人。他對夏支書說:“人必須送醫院去檢查,看還有沒有其他的事,別耽誤了。”

夏支書答應着,已經叫了大隊裡的農機車來送王叔到醫院去,又說:“樑鎮長,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抓住那幾個偷魚的賊,不然水庫裡養的魚就白養了。”

他說:“不是說今晚偷魚就被發現了嗎?還很嚴重?”王主任邊上說:“何止嚴重,樑鎮長,儂不知道,要是這事不禁止住,還不知道後頭會發生咋樣的事體。”

王主任說:“這事不是一天兩天了,很多時候就有了。早在魚養大了,或許就有人那些眼睛盯着的人相上了。今晚的這個事就是那個王狗子帶的人來偷的,王叔被刀子刺中倒下時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一個村子上的人不可能會弄錯,已經派人到王狗子家裡去看過確實沒人。”

“早一段時間,俺跟夏書記幾個大隊的人到湖邊走的時候,有時發覺這小船咋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可是哪些地方不對勁,幾個人都覺摸不出來。還是夏書記心細說‘會不會是有人盯上這水庫裡頭的魚大了,有偷魚的動了小船?’大夥一聽覺得有道理,但又沒證據,更是不知道是哪個人,只有自己留心查看,當天傍晚,大夥悄悄的給小船的位置做了記號,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誰知真的是有人動了小船,位置移動了,這麼着,大隊的人一商量,就開始派人查夜,看看有哪個膽子包天的敢到這兒來偷魚?要知道,這水庫是湖東大隊的,四周都是湖東大隊的村子,要偷魚得走過這些個村子,那不是叫人打死狗一樣的往死裡打嗎?到時想跑都跑不出門。今晚就是輪到王叔查夜,哪知就弄出這一出,找今晚的情形,敢情是家有內賊,防不勝防哪。這個王狗子是賊心向着外人,帶人到自家來偷東西了。”

王主任說的王狗子是下王家邊的人,從小不務正業,大了總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村子裡,沒人敢惹這人,人家光棍一條,打死了沒牽沒掛,這樣打起架來就不要命,心惡得很,這回見捅了村子裡的王叔,到底是人命關天,沒敢回屋跟人一道跑遠了。

趕來的村民也叫道:“樑鎮長,這事儂得給做主,不能讓這些人這樣得逞下去,不然,俺大隊的人不是白忙活一年了,倒給這些人做賊的趕了狗,鬧心不鬧心?”

有人說:“樑鎮長肯定會給咱們做主的,儂又不是不知道,樑鎮長在裡面也有股份呢。”

夏支書咳嗽一聲,說:“樑鎮長,事情已經擺明,帶人來偷魚的就是王狗子幾個人,只是那幾個人就不知道到底是誰,只有抓住了王狗子一切就好辦了。”

他問夏支書:“要是儂幹了這事,偷魚被人發覺,又加上殺人了,會咋樣做呢?”

夏支書說:“那還用說,肯定心虛,想法子跑唄,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躲過這一陣風頭再說。”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看看手錶,距離天亮時間不多,要去堵人得現在就過去,說:“這話有道理,這樣,流書記你帶人到水庫大壩上面去守,那裡通往臨鎮三道鎮,王狗子幾個人想跑,只有這兩條路可走,另外我帶人到馬路上面去堵,如果他們想跑,必定會在這兩條路上可以抓住,不跑,在龍墩鎮的話,明天就發動全鎮搜查不怕抓不住人。”

有人小聲說:“可是那幾個人身上都帶着傢伙,王叔就叫人給捅傷了,差點就沒命,到時候那些人要是拼了命,咋辦?”

他沒絲毫怯色的說:“不管他們身上是不是帶了傢伙,俺們都得把這些人給抓住,俺還就不相信了,憑那些做賊的膽子敢跟俺鬥?”

說着,和小王、夏支書幾個人就騎着自行車趕回路口,流星茹帶領小武、王主任到大壩,走時他把小武帶來的手銬拿了一副過來。

在湖東大隊到縣城的路口,等了一會,大隊送王叔去鎮醫院的農機車開過去,還不見那些人的影子。有人嘀咕:“該不是那夥人已經跑路了,害俺們大夥幹在這地裡傻等。”

他說:“沒關係,只要沒看見人影就好辦,等天一亮就叫派出所的人下鄉通知各個大隊的人找王狗子,不怕這個人跑到天上去。”

正說着,一輛跟大隊開過去的農機車嘟嘟嘟的開了過來,這是另外一輛車。兔娃一見,擔憂的說:“會不會是那夥人坐的車呀?”

說這話,話音裡明顯露出膽怯的味道,彷彿這種膽怯的情緒有傳染性一樣,其他人臉上都不由有些氣怯,望着他,好像等他一聲令下,大夥都當作沒看見這輛車過去一樣。

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再怎樣都不能夠露出一絲怯色,鎮定的吩咐跟來的人,把車攔下來。車一停下,他走到車跟前說俺是樑安邦副鎮長,要檢查這輛車。車主認識他是鎮裡副鎮長,忙說:“樑鎮長,跟俺沒關係啊,俺只是開車的。”

這話一說出口就有破綻,他一凝神,望車斗裡面一瞧,有個人馬上臉色大變,就是那夥人,一共四個人,擠在後排座位上。他喝叫一聲:“|王狗子,下來!俺在這等儂們多時了。”

同時威嚴的晃動手銬,嘩嘩的作響,站在車門邊。跟來的人在他身後大叫:“下來!下來!儂們跑不了。”

說實話這時候,要說他心裡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是爲頭的,再怎麼害怕也得表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給大夥壯膽,不然他一怯場,這事就只有蔫巴巴的黃菜了。

他這一帶頭,大夥膽氣就都壯了,喝叫着讓王狗子幾個人下車束手就擒。許是震於他們這些人的氣勢,邪不壓正,又或是他手中明晃晃的手銬起了威嚇的作用,王狗子幾個人遲遲緩緩的一個個依次下車,頭一個後生一下來,他就手銬一套,吧嗒一聲竟然爽利的把人給拷上了,動作的麻利連自己一時之間都有些不相信是自己乾的。

頭一個銬住了,後面幾個人就更加明顯不敢亂來,跟着他的人也膽氣上來,下來一個馬上有人上去把人給扭住胳膊一下反綁住。從車後座上面搜出四把刀,嶄新新的都是殺豬刀,王狗子跟人殺過豬。

捉住這四個人,不一會,天也一點點放亮了,蔚藍的天空月牙兒淡下去,星星一顆兩顆的在閃動,寒冷的北風吹過樹林,押着這四個人的他們走在這清晨的馬路上面,都是那樣的激情澎湃,沒人感覺到這清冷。

到了半路上,纔看黃副書記騎着自行車過來,說是半路碰上送王叔的農機車,又跟着農機車把人送醫院去了,耽擱好一陣時間,才急急忙忙趕過來,總算沒放過這幾個殺人犯。

隨着王狗子幾個人被送進縣裡的拘留所,龍墩鎮的治安一時都要相對平靜許多,更是沒哪個人敢打東湖水庫的主意。樑安邦副鎮長連夜智擒偷魚賊的威名竟然也隨着這事情一時間傳開了,都說他這個小樑鎮長人雖然年輕,可做起事來卻是毫不含糊,有膽量夠智謀。

可是老爺老孃聽說了這事,就他回家的時間一個勁勸他:“細崽,儂可不能事事都自己去冒險,儂可得爲自己多想想,儂還年輕,千萬別出啥事情啊。想想,那事多危險,人家個個手裡頭都拿着刀,要是萬一不服打了起來,刀子又不長眼睛,要傷了一點半點,咋辦哪!”

他口裡安慰老爺老孃說:“不會的,哪裡會那麼容易有事,儂細崽心裡頭明亮着呢,會照顧自己的。”心裡卻在想,要是真打了起來,自己會咋樣?他不知道,也無從知道,自己當時沒那方面的心思,一心只想抓住那幾個人,不能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羹。

年底,湖東大隊把冬季開始陸陸續續賣出去的魚統計了一下賬本,會計撥拉撥拉算盤,一時間不大趕相信自己的眼睛,賬面上竟然有五十來萬的進賬,扣除今年所有費用,將近十萬,賺了有四十多萬,利潤大得難怪要嚇到從沒經手過如此多錢的老會計,再次認認真真的算了一遍,確認無誤,才用帶着顫抖的聲音說了出來,這在後來成了大隊的人取笑的話柄說老會計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見了回大世面。

這筆錢拿在當時確實是筆天文數字,對一個鄉下人來說,一輩子哪能見過這麼多的錢呢,要知道整個龍墩鎮一年的財政收入也不過是一二十萬而已,聽了老會計激動之中說出的數字,在場的大隊幹部都由不得激動起來,提心吊膽一年辛辛苦苦一年,終於有了回報,而且回報是出乎所有人的驚喜,驚喜之餘對領頭帶領他們走向致富的夏支書不由敬佩得五體投地,人家支書可是自始自終一力搞養殖,當然也不忘幫助他們致富的小樑那個年輕人,現在的樑鎮長,沒有人家小樑哪會有今天的收穫,鄉下人都是很記恩的人,吃水不忘挖井人說的就是老百姓。

當夏支書和王大隊長代表湖東大隊把他應得的一份給他送過來時,他也有點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厚厚的一大沓嶄新的剛剛發行的紅通通的百元大鈔,看着都感到激動,這可不是小數目,就他工作幾年的工資也遠遠不夠眼前的這一沓錢,他心裡清楚水庫肯定會賺錢,可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個的回報,這出乎他的意料,二哥承包魚塘養魚也沒賺到這樣多呀,利潤太高了。

再一想,又很正常,偌大的一個水庫,水面幾乎是白拿的,幾千畝的水面還沒合到3000塊,這一點就讓今年參加養魚的人賺了,加上成本上儘可能的採用家裡便宜的加工飼料,又是採用記賬,成本儘可能的降低,而且賣出的魚聽他倆的口氣估計也是賣了三股中的兩股,在第一年才獲得這樣高的利潤,明年就不可能了,有今年的一小半都不錯了。

問他倆明年的打算,夏支書信心十足說大夥都說了,聽儂以前說的,打算明年就搞搞那個立體養殖,先在水庫東邊那一片荒山坡上建個養豬場。這真是有了良好的開端,就是成功的一半。

他跟二哥說過想要二哥搞立體養殖,可二哥認爲已經賺了錢,不想大投入,今年下半年,又聽四姐夫說的在家把那幾個養魚塘改建,打算養珍珠,說養珍珠的利潤可是養魚好幾倍。

那是不錯,四姐夫幾年養珍珠有一年賺了十多倍的利潤,可也不見得是年年有得賺這樣大的利潤,其中肯定含有不小的風險,可二哥有了錢想搞珍珠養殖,他也沒法,還拉他入股,說儂在東湖水庫都能投資,自家兄弟更應該投資,二哥也是看到了他今年在東湖水庫養魚賺錢。

他沒法答應投資,讓二哥先投入改建養珠子的潭子。他的想法是到時自己沒錢投入大不了又到銀行貸款,有了第一次的貸款經歷,他覺得貸款發展是一條不錯的路子,既弄活了銀行資金,又搞活了農村市場,兩頭盈利於國於家都是好事。

他對兩人的這個打算非常贊同,說如果需要他出力的地方,說一句就行。王大隊長說那是肯定,沒有儂小,啊,不樑鎮長的支持俺們哪能搞得成事呢。

他微微一笑,對王大隊長的話心裡聽着還是蠻舒服,不過也很清醒人家恭維自己並不一定代表自己真有做得那麼好,口裡謙虛:“哪裡,王主任,事情都是大家齊心協力做出來的,俺不過是幫忙推了一把力,不過,如果確定了要搞養豬,那就得就冬季有空搞好豬場建設,這樣明年開春就可以進小豬,不耽誤養豬時節。”

兩人點點頭說在這方面儂是專家,全聽儂的。

中午,兩人在供銷社請他吃飯,說是犒勞大功臣。犒勞倒不敢當,不過兩人的心情能理解,也就不多推辭,叫了小王一道去。

吃飯時,王大隊長把夏蘭芝也叫了過來,人家父女來了也要見見面麼。吃完飯,兩人趕回去,他到夏蘭芝的宿舍休息,上班時間還不到,院子裡靜悄悄的。

在宿舍,他把自己這一次分到的錢告訴夏蘭芝,她聽了也跟他一樣驚喜甚至比他自己賺了錢還要高興,說你今天可以肯定的說你的事業有了起步。

他點點頭說這筆錢只是自己初試牛刀,有了這個良好的開端,相信以後的成功肯定不遠。夏蘭芝問他準備這筆錢咋用?他說二哥跟他已經說了要他投資養珍珠,自己也答應了,正好這筆錢可以投進去。

夏蘭芝問他:“那你的志向是養珍珠賺錢還是跟你以前想的帶領全鎮的老百姓致富?”他毫不猶豫的說:“那肯定是後者,賺錢只是無心之舉。”

“那不就得了,我覺得你應該把錢更廣泛的投入全鎮的養魚上面,你不是說過大隊的幹部都要你投資嗎,下面大隊的人叫你投資你要不投,人家會咋想?”

他想想夏蘭芝說的話十分在理,不由看看她,只見她正靜靜的看着自己,一雙美目熱切的看向自己,有親人的關切有愛人的期盼,更有對心上人的無限信任,心裡情不自禁涌起她爲自己想得周到的感動:“你想得真周到,要是我自己都不去投資,恐怕這剛興起的打好局面會大打折扣。”伸出雙手充滿柔情的撫摸着她光滑柔嫩的小手,喃喃道:“蘭芝,你真好!”

夏蘭芝緊緊靠着他的身子,輕輕道:“安邦,我真想天天這樣靠着你,這感覺多好哦!”

他貼着她的頭輕輕道:“我也一樣,時時刻刻都想和你在一起,可你還小啊。”她聽了這話,一下坐正了身子看着他:“我今年十八歲滿了,是成年人了。”

他一看,她認真的樣子,滿臉的嫵媚,不自覺下胸脯挺挺的,不由靠近貼着她光潔的臉龐輕輕說:“要不,我哪天回家跟老爺老孃說說咱倆的事情。”

說到這事情上,夏蘭芝倒不好意思,只紅着臉“嗯”了一聲,輕如蚊吟。本以爲他倆的事情只需跟父母說說而已,老人知道能給自己*辦婚事,哪知事情遠不是自己的想象。

星期天放假,他前一晚就回了家,吃過晚飯,說了跟夏蘭芝的事,老爺開始很高興,兄弟四個就剩下他老細沒結婚,做爺孃的放不下心,現在不用爺孃*心,他自己搞定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可等老爺問清了是湖東大隊的夏家,竟出乎樑安邦意料的反對,不同意這門婚事。

這種堅決的態度他還是第一次在老爺身上看見,禁不住一愣,下意識問:“爲什麼?”

老爺好聲好氣的勸他:“細崽啊,這夏家儂咋不知道,那是啥人家,是轎伕佬,轎伕佬啊,俺家又是啥樣的人家,咋能跟這樣人家聯姻呢。”

他有點茫然無措:“轎伕佬咋的,人家老爺還是大隊書記呢。”

老爺沒好氣的說:“俺不管她老爺是不是書記,可儂不能跟這樣人家結婚,儂這是跌全家人的臉,丟俺整個樑家坳人的臉啊。”

他不禁有氣大聲說:“啥丟臉不丟臉的,憑俺咋給人丟臉,憑蘭芝又有啥丟臉?”

老爺一個勁搖頭口裡直嘮叨:“不行不行,細崽,這事不行,俺家丟不起這人吶,丟不起。”

根本不聽他的話,完全沉在自己的思維裡,一臉的唉聲嘆氣,那樣子好像全家人遭了啥不幸的事一樣。他也不好再說,怏怏不快的回到房間,他實在想不通一個人結婚跟人家的出身有啥關係又不是舊社會,也許老爺還不清楚夏蘭芝是個怎樣的人,等要是親眼看見蘭芝人咋樣,總不會再反對,這樣想就沒再提這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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