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鄭謙最後走的時候,仍是將信將疑的態度,夏想也沒在意。打架事件在鄭謙和王冠清之間已經產生了縫隙,想要再完全修補也沒有那麼容易。而且鄭謙知道他手中有證明鄭濤清白的證據,再有針對李丁山的動作,他肯定會有所顧忌。
至於何時讓鄭謙看到證據——也就是現場照片,夏想自有安排。
見到李丁山,將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一說,又將快遞的底聯交給李丁山:“李書記,找一個燕省晚報可靠的人,讓他收一下膠捲,然後將照片沖洗出來寄來,將底片保存好,以後說不定會有大用。”
李丁山顯然還沒有消化夏想帶來的驚喜,他將快遞底聯拿在手中,無意識地看了幾眼:“連若菡到底是誰?請動了沈復明打來電話,面子不小。這麼有來歷有身份的人,怎麼可能一個人開一輛好車,在壩縣到處亂轉?”
又敲了敲額頭,起身推開窗戶,透了透新鮮空氣:“京城的高層之中,不記得有連姓家族。這個姓不多見,要是有的話,肯定能記住。”
李丁山早年在國家級報社工作,能接觸到許多一般人不知道的秘密。一些隱藏極深的紅色家族,他多少也知道一二。所以他聽了夏想推測連若菡來自京城,應該是名門之女後,不由動了腦筋。
想了半天不得要領,李丁山纔將思路回到夏想的計策上來,開心地笑了:“我發現誰要是得罪了你,肯定以後沒有好果子吃。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也能被你利用起來,從中離間鄭謙和王冠清的關係,真有你的,連我都佩服你了……”
夏想急忙繼續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李書記別取笑我了,我跟在你身邊時間還不長,學到的本事還少。您這麼說,是想藏私,不把爲人處世的道理教給我?”
李丁山哈哈一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跟我耍滑頭,打埋伏,我不是亂猜疑的人。對了,承包滾龍溝一事我有一個想法,如果讓馮旭光一家公司來和貝合商貿競爭,有點勢單力薄,我剛和燕市的一個朋友通了電話,他答應可以來陪標!”
夏想就誇李丁山想得周全,隨後假裝靈機一動說道:“對了李書記,馮旭光的公司是燕市的,你說如果找一家章程市的公司陪標,會不會顯得更好一些?貝合商貿是縣級,章程市是高級,馮總代表的是省級,三級公司齊全,更顯得莊重。”
“找一家章程市的公司陪標,好是好,可是我不認識章程市的企業。”李丁山也同意夏想的看法,但總不能因爲找一家公司的小事,就開口讓胡增周幫忙。
“我聽殊黧說,米萱在章程市就有公司,我看看能不能說服她前來陪標。如果她能來,不但可以更好地打壓貝合商貿,而且米萱站出來的話,知道她的身份的人都會有別的想法。”夏想沒把話說死,就是不想讓李丁山覺得他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秘書太能幹了不是好事,儘管李丁山沒有太重的猜疑心,但還是表現得本份一些爲好。
“這一手高明!”李丁山將手中的煙遞給夏想一隻,“米萱的公司如果幫馮旭光的公司陪標,就會讓人認爲王全有已經選擇了站隊。”
夏想忙幫李丁山點上火,李丁山抽了一口煙,又笑道:“其實王全有已經有了選擇,楊帆和王全有私交不錯,他肯幫着我說話,顯然是受了王全有之託。”
夏想微微有些吃驚,不知道李丁山是憑空猜測出來,還是另有渠道得知?他雖然也猜到了楊帆可能是因爲王全有的關係而賣了一個面子給李丁山,也向米萱親口證實了此事,但李丁山是從何而知楊帆和王全有之間的私人關係?
夏想猜不透又不好當面問李丁山,只好當作是有人爲了向李丁山表示投誠,暗中向他通報了誰和誰之間有關係。李丁山既然不說,自然就有他的道理,他脾氣再好也是領導,總不能事無鉅細都告訴自己,沒有這個道理!
下午夏想也就沒有再出去找曹殊黧,在外間履行秘書的責任。期間組織部副部長安濤前來彙報工作,和李丁山談了不短時間,最後滿臉笑容地走了,臨走之時,還和夏想握了握手,說要抽時間一起吃個便飯。
安濤33歲,章程市人,在組織部幾名副部長中,排名比較靠後。可能是受到黃鵬飛排擠的原因,李丁山上任以來,彙報工作的熱情十足,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要求進步。夏想和李丁山私下裡也溝通過,覺得安濤還算不錯,綜合素質比較高,也是大學畢業,就是爲人處世有點面,凡事考慮得不夠全面,好在他態度夠好,又能夠善於聽取別人意見,用李丁山的話來說,也算可以培養的幹部。
夏想清楚,李丁山其實也一直在行動,在壩縣,也不缺少要求進步的年輕幹部,對於一些副手來講,在看到自己的頭頭和縣委書記不太對路之後,沒有一點想法的話,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副手。
他和李丁山,一手明一手暗,正在一步步地吞食劉世軒的勢力範圍。
夏想以爲安濤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晚上下班的時候,他竟然主動過來邀請。安濤非常熱情,夏想也不好推脫,就給曹殊黧打電話,讓她們自己去吃飯。曹殊黧倒沒說什麼,米萱搶過電話問夏想他的壞事辦得怎麼樣了,夏想知道她是問膠捲的事情,笑着打岔過去,沒有多說。
安濤自小在章程市長大,一直沒有過在縣城生活的經歷,所以來到壩縣任組織部副部長以來,一直不太習慣當地人的辦事方式。雖然都是黨政幹部,但有時脾氣急躁,有什麼說什麼,一點也不含蓄,甚至還有些粗魯,讓他感到痛苦的同時,又十分難以開展工作。
夏想明白安濤是適應不了基層幹部的工作方式,他們長年在基層,經常和農民打交道,可不象一直坐在辦公室的機關幹部那種軟綿綿的不陰不陽的作風,而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有時也不會繞彎子。所以當城市長大的人遇到有着明顯的地方特色的幹部,總會有那麼一點無所適從。
夏想安慰安濤一番,說是其實從基層做起的幹部也挺好相處的,該含蓄的時候含蓄,該直接的時候直接,別讓他們覺得你太面太軟就成。夏想說的是經驗之談,他小時候在農村長大,15歲時才全家搬到市裡,隨後上大學到畢業後留在燕市工作,可以說對農村人和城市人的習慣和做事方式,有深刻的瞭解。
藉着酒勁,夏想和安濤的談話非常融洽,最後二人推杯交盞,關係得到了進一步加深。安濤對夏想年紀輕輕就對許多問題有深入的看法讚不絕口,再加李丁山對夏想的信任,在縣委大院有目共睹,一心想要進步的他,心裡對夏想就存了結交的念頭。
第二天夏想找到了米萱和曹殊黧,他讓米萱儘快讓她的公司着手準備,最少也要先做出一份承包荒山的計劃書出來。米萱不以爲然地說道:“壩縣離章程市就兩個小時,等馮總來了,他肯定有詳細的計劃,我照抄一份,稍微改動一下就可以了,到時打電話讓公司來兩個人,辦理一下手續就可以了……死心眼,着什麼急?馮總怎麼還不來?”
正常的話,馮旭光今天不到,明天應該到。在夏想和他通過電話,告訴他事情的嚴重性後,他決定再親自來壩縣一趟,親手定下此事纔有成就感。夏想見米萱催他,就又拿起電話給馮旭光打了一個電話,得到的答覆是,明天一準到。
米萱高興了:“傳說中的馮總、佳家超市的創建者,是不是個子高高,身體健壯,高大威武?”
曹殊黧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氣,自夏想進來後,一直沒正眼瞧,現在又翻了米萱一眼:“色狼,女色狼!”
夏想啞然失笑:“怎麼了黎丫頭,生氣了?”
“沒生氣!”曹殊黧的白眼不要錢一樣,又免費奉送了夏想一個,然後又扭過頭去,“我爲什麼要生氣呀?我好好的,可高興了。”
夏想知道她鬧意見了,就故意不順着她的話說:“就是,黧丫頭端莊大方,寬容大度,怎麼會生氣?她是永遠不會生氣的小姑娘!”
“夏想,我恨你,我氣你,我不理你!”曹殊黧突然喊了幾聲,一揚手一個枕頭飛了過來,正好打在夏想的臉上。
夏想將枕頭取下,一臉無奈的笑容:“我好象沒有得罪你吧?我說黧丫頭,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作爲受害者,我強烈要求你擺事實講道理,不能誣賴好人。”說着又看了米萱一眼,“她怎麼這是?早飯沒吃好?”
米萱忍着笑,一臉無辜的表情:“事先聲明,跟我沒關係,真的一點也沒有關係。只不過是她遇到了一個人……”
“不許說!”曹殊黧打斷了米萱的話,用一根手指指着夏想,“讓他自己老實交待,主動承認錯誤,否則的話,哼哼……”
夏想撓撓頭:“我真是很無辜,真的是納悶……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調戲小姑娘……”
“還沒調戲小姑娘?自己都說漏了嘴!”曹殊黧眼中涌出了淚水,委屈地說道,“你纔來壩縣幾天,就被人家叫成小流氓了,你氣死我了!你把燕市人民的臉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