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給予你的特殊是明擺在那的,而正因爲有了這個特殊,你手下的人可能會有一種優越感,覺得做好做壞,這生意也會交給你們公司,所以,在工程實施中,就有可能出現馬虎應付的思想。
他說,你如果稍有點疏忽,這種馬虎有可能就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所以,我希望,在這一點上,你要抓緊。
李向東說:“這次檢查,我發現這樣一種現象,我們的那些質檢人員與你們的關係非常融洽。我檢查你們那個廣告牌,我和老鄺都沒有通知你,但質檢人員卻通知你們了。”
他說,我並不反對你們這種融洽的關係,但偏偏就是這種融洽讓我感到不安。很多公司企業,都希望與質檢人員相處得好,希望出現某些問題的時候,能得到質檢人員的通融。而質檢人員中,也有那麼一部分人,會不責任的給予通融。但是,我不希望你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說,對於質檢人員不付負責的態度,這種通融的現象,我們會進行嚴厲的批評和適度的警告。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與他們有太多接觸,包括你的手下。這些質檢人員,往往能找到你們工作出現的疏忽,能爲你們堵住某種漏洞,如果和他們的關係太融洽,他們對你們的疏忽和漏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反而是在害你們自己。
枝子連連說:“明白,我明白!”
她舉起茶杯說,我們碰碰杯吧!我知道應該怎麼做!應該怎麼讓他們公公正正對我們的工程項目。她看着李向東的眼睛,想這是一雙什麼眼睛?看事情竟看得那麼透徹,想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呀?從這麼小的一件事竟能想到那麼多。
她說,今天,我覺得沒叫楊市長來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如果,她來了,你一定不會說這些話。她說,以後,我真想能跟你多接觸,多聽聽你的批評,這對我很有幫助。當然,這種接觸,最好楊市長不在。
枝子說這些話,是希望以後她單獨約他的時候,他不會覺得太突然。
下午,楊曉麗打電話給李向東,說要來他的辦公室,說有事要向他彙報。這讓李向東好一陣嘀咕,想楊曉麗有什麼要彙報的?她回來才半天時間,就發生什麼要彙報才能處理的事了?
他懷疑,楊曉麗只是藉口,會不會是枝子跟她通過電話了?她知道今天他和枝子在一起吃午飯了?
楊曉麗的醋勁他是太清楚了。那天,在她家喝酒,他只看了枝子一眼,她就醋性大發,知道他和枝子一起吃午飯,那醋罈子還不打翻了?因此,楊曉麗進來的時候,李向東便偷偷觀察她的神色。
楊曉麗還是按習慣走原來那個門的,到了那門的位置,卻發現那門沒有了,只是一面墻,再往回走,見本是墻的地方卻開了一個門,見那門虛掩着,但還是敲了敲,才推開門,就見這裡面寬敞得看不見人,四處張望,才見李向東還坐在以前那個位置,只是方向不一樣了。
以前,他是對着原來的門坐的,現在,卻是橫對着門坐,擺放沙發經常喝茶的地方,也挪了位,他的對方有一個可坐十人八人的會議室。
辦公室裡還擺放着幾盆室內植物,使那單調的辦公室氣氛多了幾分綠的茂盛。
她問:“這辦公室是什麼時候弄的,出訪的時候弄的?”
李向東笑着問:“怎麼樣?還可以吧?”
楊曉麗瞪了他一眼說:“是不是讓人一進來,就感覺到一種不同,一種市委書記的特權?”
李向東說:“那裡。我這是接受別人的批評,把這辦公室搞得民主氣氛濃一點,所以,就弄寬了,擺一個會議室,讓人家覺得,我這市委書記有事還是喜歡商量的,願意聽聽下面意見的。”
楊曉麗開玩笑地說:“那我現在是坐在你辦公室前向你彙報呢,還是坐在會議室這邊?”
李向東說:“你願意坐哪都行!”
楊曉麗就坐在李向東辦公桌前面那張椅子上。李向東站了起來,說,坐沙發上吧!別搞得太嚴肅。楊曉麗顯然不滿了,說,我是來向你彙報工作的。李向東“噢”了一聲,便又坐下來。
他問:“什麼事?一定要現在彙報?”
李向東那意思是說,有什麼事,回去說不行嗎?真要是工作上的事,也不會急得就一定要現在才彙報吧?楊曉麗卻說,這是工作上的事,本來就應該在上班時間談,下了班,是不應該談公事的。李向東就笑了,說,楊市長什麼時候分得這麼清楚了?楊曉麗說,我一直都分得很清楚,只是下了班,你總要跟我說,我是迫以無奈才接你話,跟你談工作的。李向東笑了笑說,你可以不接我話呀!楊曉麗就不理他了,把椅子轉了一下,背對着李向東,又再打量那辦公室。
她問:“都整理好了?我聽說你的辦公室裝修好了,想過來看看,有什麼可以需要幫你收拾的,順便也來跟你談個事!”
李向東說:“不用了,黃都安排好了。”
楊曉麗說:“那就只好談公事了!”
李向東笑了笑,說:“說吧!”
楊曉麗又把椅子轉了過來,對着李向東說:“是這樣的。新建學校那邊不是說好了,除了已經定的那幢港澳樓,其他的建築的都要實行公開招標嗎?現在,出了個特殊情況。”
她說,今天上午,我去那邊看了一下,港澳樓的進度很快,框架已經搭到三樓了,那老闆說,六層樓高的港澳樓,再有一個多月整個框架就可以搭建好了。所以,他們完全有能力,也有時間完成舊金山樓的承建。我當時還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竟會這麼提出來。
她說,出訪前,我們已經制定了一個公開招標的方案,準備出訪回來後再實施。在制定那個方案時,大家都認爲,那老闆既然承建了港澳樓,就不准他再投標了,怕他再承建其他樓,人力不夠,兩頭兼顧不來。但是,捐資舊金山樓的好幾個華僑社團點名指定要把舊金山樓交給那老闆承建。
她說,那幾個華僑社團都發來了傳真,有的發到市政府辦,有的發到教育局。聽說,還有打國際長途過來的。那老闆與教育局的關係一直不錯,所以,有人就複印了一些傳真給他了。他知道這個事後,今天,就向我和壯局長提出,要承建舊金山樓。
李向東問:“還有這種事?”
楊曉麗說:“想想,這也不奇怪,教育局的工程幾乎都是那老闆承建的,他們一直合作得都還愉快,一些華僑鄉親社團的僑領對他承建的工程也比較放心,所以,就點名指定要他承建了。”
李向東並不關心這個事,因爲,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這會兒,他關心的是楊曉麗知不知道他和枝子吃午飯。如果,楊曉麗這麼不着邊際地說三道四,只是想給他機會,看他會不會主動坦白?而他又不主動坦白,非等楊曉麗戳穿他時,就麻煩了。
他試探性地問:“你說要過來談的就是這個事?”
楊曉麗問:“你以爲是什麼事?”
李向東說:“我以爲,你要來談枝子的事呢!”
楊曉麗問:“枝子什麼事?”
李向東說:“今天,我和老鄺一幫人去看了她承建的廣告牌工程,批評了她幾句,我以爲她會打電話向你訴苦呢!”
楊曉麗說:“沒有呀!今天,她沒打過電話給我呀!”
李向東這才徹底放心了,想楊曉麗並不知道他和枝子吃午飯的事。楊曉麗問,你批評枝子什麼了?李向東說,也沒什麼,就一些人事管理方面的事。應該說,只是提醒她一下。
李向東把話題轉了回來。他說:“我有這樣一個想法。以後,建新學校的事,你就別管了。你還是重點考慮一下怎麼引導華僑捐款的事。這個事,我覺得更重要。”
他要先唬一唬楊曉麗,否則,這話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