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8 2789海潮求援
788章海潮求援(上)
羅克敵和李大龍彙報的工作,都是稽查辦近期的進展,也都是正面的,只是彙報有先後,所以陳太忠只能先答應前面這位的請求了。
這個現實讓陳主任有點微微的不爽,等李大龍離開之後,他又等一陣,發現傻大姐一直沒過來,說不得打個電話給郭建陽,“李雲彤今天不在?”
李雲彤還真不在,她帶着行動科的人,出去配合勞動廳的宣傳去了,郭建陽說起來此事,也是有點啼笑皆非,“她還真是熱心,人家說一句‘行動科是文明辦唯一具備執行能力的科室’,她就帶着人去配合了。”
這個……陳太忠聽得有些無語,心說這傻大姐還真是傻大姐,人家隨便奉承你一句,你還就當真了,不過也罷,總比那些收到請求卻無動於衷的不作爲的行爲,要強出很多,也算是……勇於任事吧。
他正哭笑不得呢,李雲彤就推門進來了,李主任出去的時候,並沒有把行動科的人全部帶走,收到“陳主任回來了”的線報之後,她自然就往回趕。
“勞動廳那邊的執行效果,怎麼樣?”陳太忠也懶得再說她,直接問起了成績,她就是這麼個人, 想計較也計較不過來。
“挺不錯,”一說起這個,李雲彤就眉飛色舞的,她配合勞動廳好幾天了,這日子過得還真是舒坦,收穫了足夠的尊重和……誠意十足的敬畏——一個副處待遇的小官,身邊圍繞着獻殷勤的,是形形色色的正處副處,偶爾還會有副廳長在一邊招呼。
沒錯,李雲彤是省委的幹部,平時也沒少遇到過同級幹部的逢迎,但是敷衍差事一般的逢迎和發自內心的奉承,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當然,她也知道,別人敬畏的是她身後的陳主任,不過那又怎麼樣呢?關鍵是這敬畏不是敷衍了事應付差事,這就足夠了——我是憑藉自己的能力,獲得領導欣賞的,出賣肉體獲得的權力,我不稀罕。
尤其是這兩天在調查到一個臺資公司的時候,那公司老總原本是牛皮哄哄,根本不買勞動廳的賬,說我跟餘仁是發小兒,要不是他開口邀請我來天南,我直接就投資別的地方去了,優惠政策早就說好的,別跟我玩這個那個的。
遇上這種主兒,勞動廳的也頭疼,這可是臺資企業,不但享受外資待遇,還要考慮統戰的需要,不能硬上——事實上,做爲主管勞動部門的機關,大家都很清楚,這外資企業裡,就數臺資和韓資不是玩意兒,港資和日資都要好一點。
關門,放文明辦——勞動廳也不是沒有殺手鐗,心說歐美企業都要紛紛在陳主任手下折戟,你一個臺資企業得瑟什麼呢?
李雲彤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推了出來,一聽說是臺資企業勞動合同不完善,她也是一陣接一陣的頭大,國內的企業還好說,哪怕港資都無所謂,這個臺資……嘖嘖。
不過,她已經被扔到火上去烤了,退縮當然是可以,但她丟的就不僅僅是她的臉了,要知道,她可是代表文明辦出來的。
這個時候,李主任也就計較不了很多了,她只知道這個面子自己必須撐住,哪怕惹出天大的事情來,只要是出於公心,陳主任一定會理解我的——他要是實在不理解,那就哪天瞅個空子,我主動把他推倒,他總要對我負一點小責吧?
好吧,這是開玩笑,事實上李雲彤雖然直爽,腦子卻不笨,她基本上把握了陳太忠做事的脈絡——是對單位有利的事情,儘管去爭搶,哪怕最後因爲比較低級的錯誤失利了,只要是無心的、出於公心的,陳主任絕對會幫忙善後。
於是她就很坦然地站了出來,對方見她是個美貌的女領導,還說這是又一個璩美鳳呢,於是就表示——男人話事,女人你就不要出來搞風搞雨了。
李雲彤迫不得已之下,扯出了陳太忠的大旗,“勞動法做爲國家的法律,推行是勢在必行,這件事我們文明辦高度關注,我全權代表陳太忠主任表示……臺資企業不能例外,哪怕是餘仁。”
這餘仁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天南商場現在三大巨頭,一個是甯瑞遠,一個林海潮,再有一個就是餘仁,甯瑞遠和林海潮是什麼就不用說了,這個餘仁也是港澳臺華商裡數得上字號的,在天南的投資僅次於甯家,他沒有甯家那麼濃厚的背景,但是身上的政治符號的味道極濃。
傻大姐直接就把槍口對準了餘仁,別人一聽也只能偃旗息鼓了,這家臺商不服氣啊,到最後揚言說——你們文明辦要找餘總,嗯嗯……我一定轉告到。
不成想,第二天一大早,這家公司就敲鑼打鼓地給勞動廳送來一面錦旗,上面寫着四個大字“爲民做主”,老闆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面,煞是誇張。
藺富貴哪裡知道,這是臺灣人對黑道大佬表示敬意的一種方式?這是那個島一種比較奇特的政治生態,XX表示對OO臣服了,固然是通過一些默契就能表達,但是OO萬一還是黑道人物,那麼出於保險起見,XX最好能通過一些公開的方式表現出來。
如此一來,OO也就不好再揪着XX的舊事不放,否則要被大家笑話的——當然,這矛盾是否真的化解了,只有當事雙方心裡有數,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場面一旦擺出來,弱勢一方就能獲得一些道義上的支持。
這個儀式,在大陸不怎麼流行,不過勞動廳一看,也知道是對方服軟了,藺富貴當仁不讓地搶了這個大好局面的鏡頭,表示說臺灣同胞太客氣了,我們也不過是嚴格地按照國家法律辦事,海峽兩岸是一家,何必這麼見外呢?
“結果人家一定要見文明辦的李主任,藺廳也有點掛不住,”說到這裡,李雲彤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別說,她雖然年近四十了,可是一向直爽,沒那麼多歪心眼,這笑容看起來非常開心,非常率真。
“到最後,我也只好見他們一面,他什麼話都不說,鞠了三個躬,嘴裡一個勁地‘對不住,給您添麻煩了’,頭兒,我覺得還是您的影響力的緣故。”
“哼,餘仁啊,”陳太忠看着她笑靨如花,也忍不住要賞心悅目一下,那麼分說點因果也是必然了,“我有多少次能找他麻煩都沒找,他的情人……哼,我打了也就打了,那傢伙知道我幾斤幾兩,識趣一點是正經。”
“合着還真的是因爲您啊?”李雲彤的一雙眼睛張得大大的,看着這麼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再看看她的小嘴,陳太忠禁不住要邪惡地想一下,若是能把這個女人騎在身下,不信你舒爽的時候,還能張這麼大的眼睛——估計嘴巴能大一點,好盡力地呻吟。
不過,這也僅僅是想一下,陳主任還是希望能同美女下屬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這無關乎道德,純粹是做人的底線,他不吃窩邊草的。
“這種人不值得咱們專門說,”他搖一搖頭,似乎要將腦子邪惡的念頭排除出去,“除了勞動廳這一塊,你最近還有什麼別的進展沒有?”
“有啊,怎麼沒有?”傻大姐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被領導輕視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辦事太爽快,不太符合省委的生態狀況。
但是她自認,自己用心的話,還是有很多東西能拿出來的,她並不缺乏細心和眼光,“素波市圖書音像製品市場,非法出版物又有死灰復燃的趨勢,我是在考慮,是不是該跟祖寶玉打個招呼。”
“音像市場……情況嚴重嗎?”陳太忠沉吟一下發問,素波文化局高樂天的事情才發生過不久,應該不是很嚴重——不嚴重的事情,交給下一級機構就行了,也省得別人覺得文明辦整天無所事事,只撈蝦米不抓大魚。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yi穢音像製品很多,”難得地,傻大姐的臉也紅一下,女下屬跟男領導談這個問題,真的是難免有點瓜田李下,不過她說這個話,確實是出於公心,“那裡有不少學生出入。”
“那你找幾個學生家長,做一期節目吧,”陳太忠覺得,這事兒真的不算什麼大事,只要輿論造上去了,別人想忽視,也得問一問大家答應不答應。
“哪裡有那麼多家長願意配合的?”李雲彤也不是沒想到這個點子,但是很顯然,這個法子不是很實用,望子成龍的家長,不會輕易拋頭露面——孩子雖然走了彎路,走回來就好了,我何必出面坐實孩子的名聲,讓他今後的生活都揹負上沉重的壓力呢?
而對孩子無所謂的家長,那就更不在乎了,買了本書買了盤碟而已,至於那麼認真計較嗎?你們不賣,孩子自然就不買了。
真正對這種現象義憤填膺的,是路人甲乙丙——哪怕他們不是路人,也要將自己扮作路人,以圖不留後患。
789章海潮求援(下)
你不知道,民意是可以綁架的嗎?陳太忠見李雲彤一籌莫展的樣子,禁不住微微一笑,“是不是學生家長,誰說了算?臉上打個馬賽克……誰又能知道?”
“哈,”李雲彤聽得就笑了起來,她常年在省委,這種事兒還真的少做,一時間又恍然大悟的感覺,“聽起來……陳主任你很擅長綁架民意的嘛。”
看你這話說的,陳太忠直氣得兩個鼻孔冒煙,卻又不好跟女同志叫真,心說我不吃窩邊草,調戲一下總可以吧?於是他就冷哼一聲,“我不但擅長綁架,還擅長**……”
話說到這裡,好死不死的,外面又闖進來一位,正是悲劇男主角華安,他喜眉笑眼地走進來,“陳主任,冬季福利下來了,您該領的是……什麼,您說什麼?”
“啪”地一聲,陳主任重重地一拍桌子,這一刻他是真正的氣憤難耐,“我說華安同志,你知道不知道,進領導辦公室的時候,應該先敲門?”
“我那個啥……”華安這一刻是真正地傻眼了,陳主任要**李雲彤,麻痹的,好死不死的我就闖進來了,這他孃的都是什麼事兒?
不過,你要玩這個情調,也得換個環境吧?這裡可是省委華主任滿心的憤懣,卻是不知道該向何處訴說,“那個陳主任,我是說……冬季……福利……”
“你要是再這麼不知道進退,下一次發福利的人,就不是你了,”陳太忠心裡這個火大,“我都不跟秦主任說,我直接跟潘部長說。”
“陳主任,我真是無心的,早知道您二位要……那啥,”華安急得汗都要出來了,也顧不得許多了,“打死我也不敢進來啊。”
福利發放裡,有點小貓膩,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別說文明辦了,就是宣教部總共也不過三百多人,能揩多少油?關鍵是……這是行情的體現,華主任看重的是這個——幹部有行情,錢算什麼?要是沒了行情,錢再多又算什麼?
“我倆要幹啥呢,您就不敢進來了?”李雲彤聽到這話,也火了,按說她比華安還低半級,一個是正處待遇,一個是副處待遇,往日裡她也不敢這麼說話,但是眼下……這不是行情不一樣嗎?她冷着臉發問,“華主任,您可是我老領導了……說話要負責任。”
“我是說……我啥都沒聽見,”華安鼓起勇氣回答。
很顯然,他的答案不能讓年輕的副主任滿意,看到陳主任冷冷地看着自己,華主任心一橫,索性破釜沉舟了,他衝着李雲彤冷哼一聲,“陳主任,您要我幫忙嗎?”
“你現在給我滾蛋,立刻”陳太忠氣得狠狠地一拍桌子。
華安狼狽而逃,陳太忠卻是也沒了說話的興趣,好半天才嘆口氣,“這傢伙說的是人話嗎?嗯,你還有什麼事兒沒有?”
“我倒沒什麼事了,不過愛蘭那邊進展不大,”李雲彤還有心思操心劉愛蘭的事兒,不過這兩位的關係確實是好,“塗陽福利院那兒,市政府和民政廳都撥款下去了,改善住宿和生活條件,但是其他地市……反應很遲緩。”
撥款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能真正用在福利院上,陳太忠又想起了塗陽市長劉東來的話,有些好東西,就算髮到福利院,那邊也守護不住——無人問津的角落,發生點什麼都不稀奇。
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不管啊,做了總比不做強,他嘆口氣,沉吟一聲方始發話,“這個事情,你讓她找一下秘書長何宗良,咱文明辦幫省委解套了,他們表個態很難嗎?”
“她還是有點沒膽子去,”李雲彤也嘆口氣,她也聽劉愛蘭說了,找何宗良是個最好的法子,但那是堂堂的省委常委啊,不是每個人都有陳主任這種膽子的。
“那我也沒辦法了,”陳太忠一攤手,心說這女人們膽子就是小,不過轉念一想,他也能明白劉愛蘭的苦衷了,她是宣教部的人,撇開潘部長去找何秘書長還真有點犯忌,但是她總不能指使潘劍屏去跟何宗良交涉——事實上,她現在做的事兒,也有點不務正業的嫌疑。
這老何也真是的,你們的圍解了,就不知道再做點實事嗎?他嘆口氣爲李雲彤加油,“你給她鼓點勁兒,秘書長應該會接待的,你先出去吧,我接個電話……”
下午六點半,海潮大廈的一間豪華會客室裡,林瑩手裡攥個杯子把玩着,嘴裡還輕聲嘟囔,“老爸,你說他會來嗎?”
“應該會吧,”林海潮手裡夾着一根菸,皺着眉頭噴雲吐霧,“我都跟他說了,找他是臧華的意思,他不看我的面子,總得看一看臧華的面子吧?”
正說着呢,門一響,外面走進一個高大的男子來,他衝林海潮點點頭,隨手掩上門,徑自走到一排沙發前坐下,卻是跟林家父女遙遙相對,一副涇渭分明的樣子,“林總招呼,不知道有什麼指示?”
陳太忠確實不太想來,他跟海潮集團就沒那交情,不過就是林總說的那樣,既然是臧書記的意思,他不能不來——他跟臧華不是一個陣營的,但是雙方做事的風格,並不排斥。
“陳主任您這麼說,就見外了,”林海潮掐掉手裡抽了一半的煙,站起來走到陳太忠身邊,笑眯眯地再次坐下來,“瑩兒……過來倒茶。”
“說吧,什麼事兒,”陳太忠並不想耽誤太多的時間。
“有人想收購我的企業,還說保證上市,”林海潮見他這副模樣,也就只能實話實說了,“但是價錢有點低不說,還有點強人所難。”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陳太忠聽得有點惱火,不過這個時候出手收購的主兒——他也能猜到是誰,於是笑一笑,“這個情況你該跟臧書記反應,他是張州的父母官。”
“我跟臧華真的沒交情,”林海潮緩緩發話,他當然猜得出陳太忠話裡的意思,所以就先要點明這一點,“而且他也不怎麼待見我……”
臧華不待見林海潮,那是必然的,海潮集團不是江川一手扶植起來的,但是這些年的壯大,跟江書記很有點關係,他新官上任,自然要跟以前的老勢力保持距離。
反正這種關係,就要看事態發展了,若是林海潮跟江川繼續糾纏不清,那就不要指望得到臧書記的大力支持,若是願意沒命地貼上新來的書記,他高一高手也是正常的——有個一省首富在治下,也只能這麼對待。
林海潮當然要上杆子巴結臧書記,不過臧華只是在辦公室見了他一面,鼓勵他用心發展企業,不要有太多顧慮——當然,守法經營是必須的,大名鼎鼎的海潮集團也有這個社會責任,給大家起好帶頭作用。
這不冷不熱還暗藏一點殺機的措辭,並沒有嚇住林總,人和人交往,總是日久見人心,他把態度端正了就好。
最近遭遇到有人想惡意收購他的海潮集團,這個時候,林海潮就撇開了那份沉穩,通過種種渠道,請求臧華伸手幫忙——他的要求不高,臧書記您來我的企業視察一下就可以了。
臧華不肯答應他這個請求,卻是去了海潮的對手,李靜川的百川集團視察了一番,到最後,實在被纏得沒辦法了,他才讓人轉告林海潮:你的事情我管不了,去找陳太忠吧。
林總心裡也清楚,這純粹是虛名累人,李靜川同樣跟臧華不慣,若是姓李的是天南首富而他不是的話,臧書記視察的就是海潮而不是百川了。
陳太忠可一點都不比臧華好接觸,林海潮也明白這一點,然而臧華既然能放出來這話,證明這件事情還是有操作餘地的——事實上他也很清楚,要買自己產業的主兒,不但不招臧華待見,也是黃家的對頭。
於是他就打着臧書記的旗號,聯繫一下陳主任,果不其然,這邊馬上就挺給面子地來了:兩方不同的勢力居然有意聯手,看來大家也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陳太忠聽林總遮遮掩掩地解釋幾句,就明白了問題的根源,一時間他就有點疑惑,張州是你的大本營啊,“你要是不答應這個收購,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運輸、結款都可能出現問題,”林海潮嘆口氣,藍家這龐然大物,是杜毅都要頭疼的,他就算是天南首富,也有點扛不住——張州的煤焦,大部分是要出省的。
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身爲商場中人,他也不怕把話說得明白一點,“我是赤手空拳打出這片局面的,當初基本上就沒啥錢,原始積累的時候,難免做點這樣那樣不合適的事情……我已經在積極地回饋社會了,不過人家非要翻老賬。”
你不合適的東西,做得可不止一點半點,陳太忠聽得就是一聲冷哼,當初要不是我出頭,邢建中的技術就被你兒子坑走了。
不過,那些東西終究是已經過去了,他現在也懶得舊事重提,以免讓人覺得他不夠豁達,“那他們爲什麼會盯上你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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