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陳太忠願意的話,他可以中止這一場雨,但是他爲什麼要中止呢?就這樣的場合,讓大家演練一下疏散,也算積累經驗吧?
所以他走到臺旁的排練場,找到了正在指揮的王媛媛,“要下雨了,趕緊通知協防員們一聲,做好疏導的準備。”
由於今天是陰天,下雨的概率極高,北崇臺昨天已經播報了今天的天氣,但準備得充分一點,還是很有必要。
要不說這王主任忙呢?她召集起了協防員,一來是要加強城區的巡邏,防止有人趁周遭無人的時候,入戶偷盜,二來就是維持現場秩序。
這個工作,是她和分局朱奮起共同承擔,但是朱局長只能指揮警察,協防員是聽王主任的,像現在已經到了三萬餘人,雖然人多,卻秩序井然,這其中協防員們功不可沒。
“好的,我馬上通知大家,”王媛媛點點頭,此時要通知到協防員,再給羣衆打預防針,只要一開始不慌亂,就不會出現踩踏現象。
這麼大的一片地,想把通知及時傳達下去,也是要費一陣功夫,尤其是協防隊員們還要跟臺上的音響比嗓子,說不得來來回回奔走,大聲嚷嚷強調着注意事項。
有人聽進去了,有人就覺得麻煩,嫌他們擋住了自&l;無-錯&g;小說己的視線,“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我們都帶了雨傘呢。”
就在這奔走中,七八分鐘一轉眼就過去了,小雨窸窸窣窣地下了起來。
演出的臺子是臨時搭建的,擋風遮雨倒是沒有問題,但是臺下別說普通人了,就是貴賓席,也不過是椅子好一點,前面有桌子擺放茶水,頭頂卻是沒有遮擋的。
“下雨了,”陳正奎感受到了清涼的雨絲。他摸一下自己的臉,又擡頭看看天,愣了一愣之後,轉頭緩緩看向身後。
由於他在前排,位置比較低。看不太清楚後面的反應。陳市長一急之下,就站了起來——現場的觀衆超過三萬,一旦亂起來,發生嚴重的踩踏現象。那就麻煩大了。
五六年前,朝田就出現過這樣的慘劇,死了三十幾個,傷者無數,負責組織活動的副市長在接受調查後。被判刑了,大市長也因此提前二線,市黨委書記都受到了警告處分。
關鍵是,當時朝田的大市長不在現場,都受到了影響,而他陳某人這個市長,目前可就是在現場的,陳正奎想到後果的嚴重,哪裡還坐得住?
我一開始就該考慮到這個問題的!陳市長心裡暗歎。他其實不缺類似的預判,但是他跟北崇真的不對付,來就是湊趣的,自然不會去關心北崇的組織——他不想過問任何東西。
其次就是,他是真沒想到。北崇居然來了這麼多人,要知道,這個區總共的人口,還不到二十萬。
協防隊員們在人羣中奔走。但是非常遺憾,此刻的天色基本大黑了。又是陰天,他實在有點看不清楚,莊壁梵看到他的動作,也反應了過來,跟着站起身往後看。
“看來需要中止一下展示了,”莊局長掃了一眼之後,馬上做出判斷,“用麥克風提示一下,大家不要慌,”
事到臨頭了,再這麼搞頂用嗎?陳正奎心裡不太看好這個建議,搞不好大家原本沒有慌亂,臺上說一聲,反倒是要亂了。
可是眼下,總不能什麼也不做,陳市長正說要採納這個建議,他身後走來一個女子,她大聲地喊着,“諸位領導請坐下,現場的應急措施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們不要擔心。”
陳正奎扭過身子來,看到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他對這個女人多少有點印象,似乎是北崇計委的,於是暗暗鬆一口氣,沉聲發問,“你們做好了準備……不需要幫助?”
女人是計委辦公室主任齊瑩,她笑着回答,“昨天我們在電視臺就預報了天氣,提醒大家帶雨具,今天還發動了一百多名協防員幫忙維持秩序,剛纔他們已經在後面喊話了,主要是音響效果比較好,諸位領導可能聽得不是很清楚。”
陳正奎聽完之後,跟莊壁梵交換個眼神,兩人緩緩落座,心情也放鬆不少。
這時雨就慢慢地大了,旁邊有人給領導們遞過來雨傘,大家打着傘繼續看展示。
臺上的模特們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雖然臺伸出的一截,也沒有遮擋,但是北崇這邊準備了不少苧麻布做的雨傘——這原本是陽傘,但是遮雨沒有問題。
高挑的模特、白生生的胸脯和大腿,豔麗而時尚的服飾,手持雨傘在臺踩着貓步,細密的雨絲被雪亮的燈光照得纖毫畢現,這是第一屆苧麻文化節留給觀衆們最深的印象。
有個模特不小心踩到一小汪水,腳下打滑差點摔倒,倉促之間她手腳並用,才保持住了平衡,由於動作過大,而她又是上空的,胸前的雙峰被甩出來,兩點嫣紅暴露在大家的眼中。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但卻被不少人捕捉到,甚至有人很響亮地嘬起了口哨。
“嘿,”陳正奎聽到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心說陽州人也就是這素質,若是擱在巴黎那種高雅的地方,大約大家只會無所謂地笑一笑。
然而,就是這個小插曲,又讓他的心提了起來,說不得再次站起身向後看去,臺上這麼亮都打滑,後面那麼多人呢?
莊壁梵也跟着站起來,然後兩人就看到,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羣中,有一道道雪亮的光線,卻是協防隊員們都帶了大號電筒,引導大家離場。
今天來的不少人,都準備了雨具,還有一家三口打一把大傘的,這是北崇難得一見的盛景,離場的人並不是很多。
當然,這個不多隻是相對而言,絕對數量是不少,訓練場上沒什麼燈光,不過展臺的燈光極亮,散射的光線也基本上能照清腳下的路,再加上協防員電筒的指引,離場的人就是默默地離開,甚至連什麼聲音都沒有。
陳正奎和莊壁梵看了一陣之後,又轉身坐下,好半天之後,莊局長才嘆口氣,“嘖,北崇這活動準備得,還真是很充分啊。”
“嗯,有條不紊,”陳市長點點頭,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他很不想誇陳太忠,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能讓散漫的北崇人,如此守序地離場,那真的不容易——尤其這只是應急預案,沒有人確定,今天會不會下雨。
“他們說的協防員是怎麼回事?”莊局長好奇地問一句,他沒聽說過這個稱呼,而且組織一百多人——這個編制是不是有點大?
“是他們自己搞的一套,”陳正奎沒好氣地回答,心說北崇弄的協防員,根本是獨立王國的暴力機關,有什麼好說的?
莊局長聽出了他語氣不善,也就不再發問。
恆北的秋雨,一般都不會很大,大約是七點四十左右,最後一場的展示收場,觀衆們紛紛離場,現在的人數,就是兩萬都不到了。
還有人閒得無聊,在繼續看剩下的節目,陳市長和莊局長卻是沒興趣了,站起身才待走人,不成想主持人又走上來報幕,“下一個節目,惠特尼?休斯頓獨唱,《雨中曲》。”
雨中曲也是很有名的一首歌,不過在中國的影響不算太大,尤其是這首歌不但邊舞邊唱,而且還是男聲唱的。
可是惠特尼來了興致,就不管那麼多了,她身穿一個小背心,下身是一條短短的熱褲,一手持傘一手持話筒,就一個人在舞臺上玩了起來——倒是韓主任會這個曲子,專門爲她伴奏。
這個曲子,比《巴比倫河》的節奏差很多,北崇人不太能接受得了,所以她在臺上玩她的,臺下的人走自己的,互不影響。
倒是一些有意離開的藝術家見狀,又留下來觀看,還有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自告奮勇要上臺,惠特尼玩得正嗨,點點頭同意了,結果這位攥個雨傘走上去,跳的也是《雨中曲》的舞蹈,比她還專業。
一曲跳完,惠特尼渾身溼淋淋地走到後臺,等她擦乾身上,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陳區長正站着跟燈光音響師說話——下雨的時候收器材,千萬注意防觸電。
“哈,玩得真開心,”她走上前,笑眯眯地發話,髮梢兀自還在向下淌水。
“是不錯,《巴比倫河》比《雨中曲》效果好,”陳太忠笑着點點頭。
“大衆的,肯定是最受歡迎的,”惠特尼不以爲然地回答,“但是《雨中曲》我玩得很開心,今天我是娛樂來了,難道不是嗎?”
“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陳區長笑一笑,又看一眼臺上,輕喟一聲,“要結束了。”
“正因爲有結束,生命纔會美好,這就是要我們珍惜,每一個精彩的瞬間,”惠特尼很認真地回答,看得出來,她今天真的很享受。
“看起來,你今天可以睡個好覺了,”陳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心裡卻是有點無語,哥們兒真沒想着跟你談哲學。
他想的是,這個活動搞完,終於可以輕鬆兩天了,國慶長假纔開始,區長也不是鐵人人,也需要休息和放鬆吖……
(今天三更,大家別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