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魁接了這個電話,恨不得把手機扔了……尼瑪,我的手怎麼就這麼賤呢?知道這是北崇人的電話,還偏偏要接?
可是已經接了,再後悔也沒用了,而他前一陣去北崇領人,也是得了陳太忠的人情的,於是他就琢磨一下:我這是該跟上級領導彙報呢,還是該偷偷地查?
按說走程序的話,他的責任是很小的,同意不同意,那都是上面的事情,不過傳到單書記耳朵裡,他肯定好過不了。
那就還是私下查吧,何局長手邊沒有專門幹髒活的,但是他是省會警察局的副局長,認識太多這樣的人了,幾個電話過去,不多時,就搞到了消息,又過了不到倆小時,他甚至弄到了幾張陳建偉的照片。
他吩咐自己的通訊員,找個安全地方,把照片伊妹兒過去——又過了兩個小時,他接到了陳太忠的電話,“何局,經嫌疑人和嫌疑人辨認,這個人就是陳偉,是他裝有爆炸裝置的汽車,停到我們區裡的……你能幫忙穩住一下這個人嗎?”
北崇的網絡,那不是一般的坑爹,分局收郵件,慢得像蝸牛,街上的網吧,也就是id或者dd專線,十來八臺機子,那就是網吧了。
所幸的是,最近又開了一家網吧,正兒八經的兩兆帶。 寬,店主是小嶺鄉黨委書記皇甫一塵的侄兒,投資了四十多萬,店裡有五十臺機子,別說在北崇,擱到陽州那都是數得着的。
分局的警察在分局死活下不來郵件,半個小時之後,不得不來網吧下郵件。而這網吧剛開張,線路也不穩定,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把幾張照片下了下來。
照片的效果,要遠勝於傳真,嫌疑人目前也是在北崇關押着,沒用幾分鐘,就將人辨認出來了,“就是他。沒錯。”
確定之後,抓捕組就上路了,中午那個神秘電話,不但指出了陳建偉的身份,連他的藏身之處都說明了:目前是躲在遂仁縣老家——但是更詳細的地址。也就沒有了。
所以抓捕組過去,還是要依靠對方的配合才行,朱局長覺得自己沒這個面子,就請陳區長來打這個電話。
“這個……你找我說沒用啊,”何振魁一聽,有變本加厲的要求,他就不能答應了。“太忠,我看你面子,幫北崇查了,用的也是私人關係。再幫你抓人,我會死得很難看的。”
“你做不了主,可以向上反應嘛,”陳太忠幽幽地嘆口氣。又嘬一嘬牙花子,“老何。下午你幫了我,我現在就給你這個面子……不給你面子的話,就直接捅到警察部了,我有人證有物證,咱看看丟人的是誰。”
“你攔住我,沒讓我往上報,這是你的功勞,真是的,這樣的機會都不會抓,還覺得我爲難你……唉,這就是爲什麼我是區長,你現在只是個副局長的原因!”
“行行行,謝謝陳區長的面子,這個情我領了,”何振魁苦笑一聲,他覺得陳太忠說得也有點道理——而且這個物證,他有份提供,須得防這廝翻臉,捅出此事來,“我先請示一下領導,這總可以吧?”
陳區長自是會同意的,於是何局長打電話,請示大局長,大局長也很詫異,耐心地聽他解釋完之後,才慢吞吞地問一句,“單書記問你的話,你打算怎麼回答?”
“陳太忠說要往警察部報的,我請他等一等,先請示一下領導的意見,”何振魁穩穩地回答,“領導有什麼指示,我堅決執行。”
“哦,”大局長沉吟好一陣,才緩緩表示,“好,我知道了。”
“他只給我半個小時,”何局長苦笑一聲,很真誠地胡說八道着,“領導……這都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
“才半個小時,”大局長輕聲嘀咕一句,壓了電話。
何振魁早想好了,就是這奪命的半個小時,你要是讓我配合,總要回電話說明;你要是讓我反對,也要回電話,那就是有人買單了。
不過,最可能出現的情況是,上面一直不表態,玩拖字訣,但是他不敢跟陳太忠拖,於是就定出這半個小時來——超過半個小時你都不回電話,那陳太忠有什麼反應,別埋怨我。
等了又等,眼瞅着半個小時時間已到,他一咬牙,才待拿起手機撥號,電話回回來了,大局長在那邊慢條斯理地發話,“我請示領導了,既然是陳太忠找你,你看着辦處理了。”
“哦,那我知道了,”何振魁一聽,領導倒是打來了電話,可接起電話,卻又是這種踢皮球的說辭,也就惱了,心說你們會打算盤,當我不會打?
個個不表態,讓我去得罪單書記?真是,我寧可得罪陳太忠了,反正陳區長跟我還是有點香火緣的,“咱省裡沒有明確支持的意思,我回絕他。”
“何局長你什麼意思?”大局長的聲音頓時嚴厲了起來,“我說不支持了嗎?”
“那我該怎麼做呢?”何局長苦笑一聲,“您都讓我看着處理了,現在又不答應?”
我是說讓你自己選,沒說省裡不支持吧?大局長一聽,知道自己糊弄不過去了,只能嘆口氣,“省裡的意思是,不干涉咱們的工作……咱們身爲執法部門,除了領導指示,也要講個主觀能動性的吧?”
“這種大事,我能動性真的不夠,”何振魁苦笑一聲,“要不我讓他跟您聯繫?”
滾蛋吧你,這個時候我聯繫他,擱在別人眼裡,那就是別有用心啊,大局長聽到這話,也只能苦笑一聲,實話實說了,“振魁,省裡的消息……單書記失蹤四天了,你心裡有數就行了。”
我艹,何振魁聽得就是倒吸一口涼氣,好半天才問一句,“陳太忠乾的?”
“我怎麼知道?我也就比你早聽說五分鐘,”大局長沒好氣地哼一聲,“我的意思是,他要你協助抓人,你把手續都卡好,別一個電話就行……只要程序正確,咱也不怕外人追究。”
大局長跟何局長不是一回事,但這種事情面前,大家還是要一條心的,要不然一旦有個紕漏,別人來找後賬,未必一定會找經辦人,何振魁雖然是經手人,但卻有陳太忠撐腰,地北黃家的勢力也不小,保不準槍口微微傾斜一下,某人就躺槍了。
是說手續啊,何振魁一聽就明白了,再加上前面說的單永麒失蹤,他已經知道,自己將面對怎樣的局面了,不過他也無所畏懼,給陳太忠打個電話,就說給我發個文字傳真過來,來的人最好帶着介紹信——要是你肯親自來,那我就陪着你去抓人。
很多時候,站隊都是逼出來的,何振魁前番還是幫着單書記說話,現在卻是不得不站到陳太忠這一邊了,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你等着,我親自去,陳太忠聽到這個要求,馬上就答應了,這次其實他也挺惱火的,大家正興高采烈地歡迎物流中心掛牌呢,外面弄個汽車炸彈過來,這算啥意思?
他恨不得親自前去抓人呢,只不過顧及身份,不好這麼做,有人邀請,那就卻之不恭了。
陳區長動身的時候,就是晚上七點半了,這時前期的抓捕組,已經抵達了地北,帶隊的是陽州市刑警支隊的支隊長——這個案子,是市局和分局聯合搞的。
不過陳區長要來,其他人就要統統地退下去,陳太忠是開着那輛奧迪車來的,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於凌晨十二點半,在一個歌廳內,將陳建偉抓獲,在場的還有七八名失足少女,也被陽州和北崇警方組成的專案組抓走。
才一進北崇,陳區長就吩咐,來,把這個陳建偉倒吊在依維柯車上,咱一路開回去。
陳太忠去地北,是一輛奧迪車單槍匹馬,但是前期的抓捕組有兩輛車,一輛是依維柯,一輛是小麪包,而那依維柯車是租來的,車外還有行李架,北崇的路也不是很好走,將人一路倒吊着回去,其痛苦可想而知。
待將人帶到北崇分局,已經是接近凌晨五點了,陳建偉被吊在車後,吐了一個稀里嘩啦,而在這樣的夜裡,他還不能休息,難受的程度,真的是無法用語言表達,見到車終於停了,他長長地出一口氣,又幹嘔兩下,卻是什麼都吐不出來。
“把他扶走,休息一下,”陳太忠吩咐一聲,陳建偉才說這人不錯,,不成想又一句話傳進了耳朵裡,聽得他恨不得噴出一口血來,“歇半個小時,再倒吊着他沿街轉,告訴大家,爆炸案的元兇抓到了。”
陳太忠玩這個,真的太拿手了,他好歹是做過政法委書記的,知道折磨人的竅門,人有一個耐受性,同一種強度的懲罰,折騰得久了,也就習以爲常了,效果不明顯。
偶爾放鬆一下,再折騰起來,那種強烈的對比,真的能讓人慾仙欲死。
“我……我坦白,您想知道什麼呢?”陳建偉一邊乾嘔,一邊發話了,“陳區長,自古艱難唯一死……你不能讓我死也死不成啊。”
“你先欲仙欲死一陣吧,”陳區長微笑着回答,“我有的是時間,慢慢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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