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糾紛,對呂姍的心情影響極大,她回到小院裡之後,心情兀自不能平息:她認爲這是陳太忠有意讓自己下不來臺。
她甚至有告狀的衝動,可是想一想,自己跟李強終究不是特別熟,她倒是可以向姑父告狀,但是爲了這點嘴皮子上的小事,值得嗎?
她關着門生氣,隔壁不遠處,陳太忠的小院裡,卻是人聲鼎沸。
想一想那邊始終是車水馬龍,自己自打住進這個小院來,卻基本上沒什麼人來彙報工作,呂區長的心裡,就越發地不平衡了。
她甚至有點後悔,選擇了接受這個小院——兩相對比,她這裡不是一般地冷清。
或者當初廖大寶選擇這個小院,就帶有某種目的?她禁不住陷入了陰謀論的思路里。
陳太忠的小院,最近是比較忙,頁岩油項目已經開始平整場地,修建道路、圍牆之類的,而新的施工圖紙也在設計中。
圖紙花落誰家,這個不用贅述,發改委的某副主任在做通黃漢祥的工作之後,還親自給陳書記打個電話,說這個圖紙我們幫着把關了,以後還要多交流溝通。
這話其實是很扯淡的,副主任打電話過來,就是讓陳太忠確認一下:這件事是我罩着的,打這個電話就, 是說,我對此事負責——你也就不要再在細節上爲難了。
要不說這部委的人做事,真是點滴不露。說穿了,他們操作類似的事情太多了,知道有些時候有些項目,一個副司長打着旗號就能搞定,而大項目又碰上刺頭的話,方方面面,都要打個力度合適的招呼。
他們推薦的這一家設計院,也還算靠譜,相關技術人員早早地就來到了北崇,能在北崇設計的。就在北崇搞。京城裡還有一幫人在搞。
而且他們也得了機宜,時不時地找李書記和陳書記坐一坐,當然,大家來陳書記小院的時候。要更多一些——發改委可以卡北崇的錢。北崇也能卡設計院的錢。沒有誰是能佔絕對優勢的,還是多交流溝通比較好。
不過令陳太忠哭笑不得的是,暢玉玲給設計院下了命令:你們找陳書記商量。就得通知我,如若不然,我這一關是不好過的。
這個威脅無足輕重,但是能少一事,誰願意多一事呢?
所以這一段時間,暢區長頻頻地出現在陳書記的小院,陳太忠也不得不決定,商量類似的事情,最好小王也在——計委的未必能管這麼多,但是王媛媛的相貌,甩開暢玉玲好幾條街,而王主任跟暢區長的關係,卻是不錯。
今天更是分外熱鬧,孟志新也回來了:北崇在陽州辦事處的主體已經完工,接下來就是內部裝修了,因爲時間拖得比較長,裝修方案有較大的改動,這幾年,全國的經濟發展都相當快,新的理念和創意層出不窮,計劃趕不上變化。
同時,孟主任還希望陳書記能多去辦事處看一看,多指示一下。
唉,陳太忠哭笑不得地嘆口氣,按照他的想法,這個事情,新區長完全能抓起來,但是呂姍下午在行政大廳的表現,委實令他失望。
而且暢玉玲將呂區長下午提的建議也說了,他就覺得,這女人無事生非的能力很強——背景色暗一點就不能辦公了?還是想刷存在感吧?
說話間,飯菜上來,大家一邊吃一邊繼續說。
陳太忠現在吃飯,有點向段衛華和蒙藝靠攏的架勢,基本上二十分鐘就結束,連主食都吃了,剩下別人怎麼吃,他就不管,只是端着酒杯慢慢喝。
這就是環境對人的影響,他在北崇的地位越來越高,影響越來越大,已經沒有什麼人,能跟他邊吃邊聊的了,他也就樂於儘快結束、
不過大多數人也習慣了陳書記的做派,有人跟着停下不吃了,有人就不緊不慢,繼續吃。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酒席撤下了桌,然後大家繼續說油頁岩,陳書記則是拎一瓶啤酒,坐在那裡,優哉遊哉地聽他們說,時不時跟身邊的陳文選說兩句。
王媛媛對細節的興趣也不大,她終究不是專門琢磨此事的,於是她衝一壺茶給陳書記,自己也坐在那裡,一邊聽大家說話,一邊拿個小本子,時不時寫幾個字。
到了晚上九點,衆人正說要散去,聽到外面有隱約的喧囂,因爲天氣太熱,大家都是躲在陳書記一樓的大廳裡享受冷氣,這聲音聽起來不甚清晰。
王媛媛耳朵好使,站起身出門——這裡不該有人爭吵啊。
不多時,她走回來,在陳書記耳邊嘀咕一句,天氣熱,大家穿得都不多,她白生生、圓潤纖細的膀子緊貼着陳書記,給人一種曖昧的感覺,於是不少人就注意到了。
“這不是胡鬧嗎?”陳太忠哭笑不得地嘆口氣,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旁人見了,也趕緊跟上——發生什麼事兒了?
走出院門,來到呂區長小院的門口,正看到徐瑞麟和他的妻子往外走,徐書記的老伴面沉似水,眼睛裡似乎能冒出火一般。
徐瑞麟的表情,也是相當精彩,初看很平淡,再看一看,能看到些許尷尬,再一細品,似乎還有無奈,觀察得更細一點,會發現一些若有若無的怒火。
陳太忠只當這邊要打起來了,才匆匆走過來,發現雙方已經偃旗息鼓了,就覺得自己這個行爲,有點沒意思。
而徐瑞麟也沒想到,這裡的事情不但驚動了陳書記,旁邊還有陳文選、暢玉玲之類的,那一瞬間的錯愕表情,真的是精彩萬分。
“這大半夜的,怎麼吵吵嚷嚷的?”陳太忠皺着眉頭髮話,既然已經來了,退不回去了,倒不如大明大方地問個明白。
“我跟呂區長談論點工作,忘了看時間,”徐書記硬着頭皮回答,眼皮也耷拉着。
徐瑞麟的愛人依舊鐵青着臉,不過她也沒有說什麼。
“才九點,很晚嗎?”呂姍冷冷地反問一句,啪地一聲關上了院門。
陳太忠倒還好說,其他人臉上的表情,那才叫個怪異,陳文選和孟志新甚至走到旁邊抽菸去了,隨着新區長的到來,徐書記和呂姍的關係,就算以前不知道的人,現在也都知道了。
王媛媛等人不敢擅自離開,憋得倒是很辛苦。
“老徐去我那兒坐一坐,”陳太忠招呼一聲,又看向徐書記的愛人,“嫂子,能行嗎?”
“陳書記談工作,我自然是放心的,”徐妻點點頭,皮裡陽秋地說一句,挺起胸膛走了。
陳太忠這番開口,可不是要普通地坐一坐,基本上可以理解爲,組織上要找徐書記談話,區長和黨羣書記若是有私情,旁人舉報一下,陳書記都要跟着被動。
徐瑞麟當然也知道這個性質,兩人也不進小院,就在街上默默地踱步,好半天陳太忠才問一句,“怎麼回事?”
事情並不複雜,呂姍怒氣攻心,越想越生氣,就打電話給徐書記,要他來自己的小院,說我要了解一些情況。
徐瑞麟哪裡敢答應?正要支支吾吾地掛電話,他老妻聽出不對勁兒了,“是呂姍?”
徐書記跟呂姍之間,其實沒有超過友誼的關係,不過相互有好感,也是人所盡知的,他被老妻戳穿,反倒大方地承認了,說我這不是怕你生氣,沒有去嗎?
既然是公事,想去就去嘛,做妻子的倒也不是醋罈子,早去早回。
事情糟糕就糟糕在最後四個字上了,徐書記是八點鐘去的呂區長家,兩人多少年沒有這樣單獨聊天了,不知不覺就到了九點。
徐瑞麟並不覺得這個時間晚,盛夏的北崇,九點鐘天才黑不久,乘涼的人才剛剛出來。
但是徐書記的愛人受不了啦,說你倆談啥呢,一個小時都談不完?她直接找到門上來,按住門鈴就不鬆手。
呂姍不是一個人住在小院的,她有個遠房的表姐,一直在幫她看門和收拾房子,這次也帶過來了,那表姐就指責門外的這位,有你這麼按門鈴的嗎?
吵吵兩句之後,徐瑞麟才說先回家,不成想居然驚動了陳書記,以及其他一些同事。
“她找你談什麼公事?”陳太忠眉頭一皺,“能談一個多小時?”
“這不是很久沒見了嗎?”徐瑞麟嘆口氣,他之所以桃花債纏身,除了自身的條件太出色之外,還有一點就是:他不太擅長拒絕別人。
見到呂姍心情不好,他就多安慰一些,說了一陣之後想走,結果呂區長說再聊一會兒,他就不好意思推辭,結果就……悲劇了.
這都是些什麼幹部嘛,陳太忠聽得是相當地無語,也就是哥們兒把持得住,不吃窩邊草,他嘆口氣,“你看孟志新可憐不?”
你這沒得比了,徐瑞麟心裡暗暗地嘀咕一句,我是孟志新那種淫棍嗎?
不過今天弄出這麼不大不小的洋相,他也不能怪別人這麼形容,只能悶悶地回答,“根本沒有的事,我跟她清白得很……呂區長有點任性,但是人不錯,本質上是個好人。”
“那你這麼說,是覺得我下午欺負她了?”陳太忠摸出一根菸來點燃,心說老徐你這憐香惜玉的毛病,改一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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