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他是清湖區的,我是橫山區的,這兒不是歸開發區街道辦管麼?我就是這兒的人,”陳太忠火了,“你是哪個街道辦的?”
“少扯淡了啊,”這位不含糊,嘴角露出了一絲嘲笑,“我怎麼不知道,咱們街道辦有你這號人?”
“哎,這個同志,你怎麼說話呢?”一聽是自己的手下,陳太忠臉色一繃,官腔登時就打了起來,“執法過程中,怎麼能說粗口呢?我叫陳太忠,組織關係馬上就轉到這裡了。”
“陳太忠……陳……”這位略一咀嚼這名字,登時就傻眼了,緊接着就換了副諂笑的嘴臉出來,不過這臉色變幻得有點勉強,不像是熟手,“陳副主任?呃……真不好意思啊,以前沒見過。”
道歉歸道歉,他心裡鬱悶着呢,好像你的怪話,比我誇張很多倍來的。
“哈,原來是陳副主任啊,真沒想到您這麼年輕,”眼光靈活的那廝,話頭非常跟得上,“潘主任早說您要來了,大家還一直盼着呢。”
這時候,那位看起來像是帶頭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還不走啊?”
他說話的聲音不高,不過,臉上卻是帶了很不耐煩的表情,而且,語調裡有微微的不屑,“區裡的聯合執法[行動,怎麼,你還想阻攔麼?”
他這種神情,看得陳太忠登時就把眉頭皺了起來,不過,想想對方可能是個領導,終於又強自按下了這份不忿,“你是哪個單位的?”
他的不爽,這位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頓時冷哼一聲,“橫山分局消防科的,怎麼,你還想說你也是橫山分局的人?”
“我說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一聽說對方不過是個公安分局的科員或者科長之類的,陳太忠就不想買賬了,麪皮登時翻轉,官腔也打了起來,“橫山分局派出來執法的,都是你這種素質?這不是給人民警察臉上抹黑麼?”
消防科的這位,知道陳太忠是個新紮的副主任,不過,他是區裡分局的,自覺比對方高上一點半點,說話才如此不留情面,等到陳太忠更難聽的話還擊過來,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你這是什麼話?今天你得給我說明白了,我怎麼就給警察臉上抹黑了?”
一邊說着,他一邊湊了過來,胸脯一挺一挺的,看起來那架勢,要是陳太忠說不出個道道兒來,他就打算動粗了。
周圍的小警察和街道辦的人見勢不妙,登時一擁而上,將二人隔離了開來。
陳太忠渾然不懼,伸出手指點戳着對方冷笑,“哼,還想打人啊?看你這地痞樣兒,說你沒素質,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假,連我你都想打,可見你平常是怎麼做事的了。”
這位看陳太忠態度奇硬,有點蒙了,說不得只能將這話記在心裡,好小子,等今天事完了,我不給你找點麻煩纔怪!
“好了,快點攆人,封門!”他拋下了陳太忠,高聲厲喝了起來,“別耽誤時間!”
“我看你們誰敢!”陳太忠也吼了一聲,嗓門比他還高,伸手向蔡老闆一擺,“老蔡,把辦理消防的通知書給我拿過來!”
蔡老闆還沒弄明白這位到底是哪路神仙呢,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人是幫自己出頭的,反正通知書他是早已經拿到手上了,聽到這話忙不迭地塞了過來,“喏,你看,離最後期限,還差三天不是?”
“還差三天,”陳太忠掃了一眼,點點頭,手又指那便衣中年人,“還差三天呢,你的腦袋被門板擠過了麼?這上面還蓋着你們消防科的章呢!”
“什麼叫‘撞上了?就怨你倒黴’?嗯?你們就是這麼做工作的?”陳太忠的臉色一繃,再次打起了官腔,“聯合執法大檢查,我是支持的,嗯,這是好事兒,該整頓的,必須整頓,可你挾私心報復,這就不對了啊,我很想知道,蔡老闆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他這話說得還是滿有水平的,不但扣上個大帽子給對方,而且,隱隱指出,或者,消防科的這位,是向蔡德福提出了什麼要求,未果,仙客來纔會被這樣對待!
這位登時語塞。
其實嚴格地說,他今天的做法,也沒什麼大問題,無論如何,這家飯店是缺了證件,停業整頓是應該的,可惜的是,這家是接了通知而整改的最後期限還沒到!
如果沒人跳出來出頭,仙客來停業是一定的,聯合大檢查的力度通常是很大的,而且必須要有比較高的績效!
沒績效,就說明這大檢查有勞民傷財之虞,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也沒法向組織者交待,所以,他要查封仙客來,就是拿來充數的。
“好,今天算你狠,我記住你了,”這位終於服軟了,不過,他也沒忘記撂下兩句狠話,“咱們的樑子,那是結定了,還有這家飯店……”
他的目光掃向了蔡德福,咬牙切齒,“仙客來是吧?你就等着關門兒吧!”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白道黑道和紅道,都有相近的地方,眼下這位說話的味道,可不就是十足的街頭混混的口氣?
“素質啊,素質,”陳太忠冷笑着搖搖頭,這種場合,他自是不肯滅了自家的威風,“你要讓仙客來關門,好啊,你敢這麼做,我就敢扒了你那身警皮,不信的話你試試!”
他想的是,自己有仙家功夫在身,收拾一個凡人還不是手拿把掐?所以,這話說得自信滿滿的,一點都不含糊。
可這種自信的口氣,看在別人的眼裡,那味道就太多了,街道辦的一干工作人員馬上就做出了非常職業的判斷:這個陳副主任,一定有着無比雄厚的後臺,纔敢這麼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