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心思,張開封還不能跟陳太忠說透了,說不得就要點他一點,“太忠,還記得以前我跟你說的那事兒吧?咱們不是要搞房地產嗎?”
那時候陳太忠確實有這個心,跟張開封先是瓜分了常三的京華酒店和帝王宮,然後相約着再搞搞房地產,只是後來他到了科委,諸事纏身,這些心思就放下了。
“現在能籌的錢都到了科委了,”說起這個,他禁不住嘆一口氣,“張區長你自己搞吧,要是缺錢,我還能幫你拆借那麼幾百萬。”
“要幹肯定是咱們一塊兒幹嘛,”張開封眉頭一皺,有點不滿意地看着他,“反正這地閒着也是閒着,咱先弄幾塊出來,要不……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
“你想說啥,直說好了,”陳太忠瞥一眼坐得遠遠的屈義山,心中卻是有點明白張開封爲什麼要讓其出去了,只是,他也不後悔剛纔自己的粗暴態度。
因爲在這件事上,屈主任有算計他的嫌疑,兩人才坐進包間,張開封就出現了,要說這是巧合,陳某人是斷斷不肯相信的,所以他有必要略略憤怒一下——有事可以說,別把哥們兒當傻瓜糊弄。
不過,張開封既然提及** 了往日的交情和共同經歷,他倒也不合適再計較下去,要不萬一被人說得意忘形,卻也沒什麼意思——尤其這張開封眼下仕途失意,心裡怕是比別人還要敏感一些吧?
“咱倆之間。有啥不能說的?就算讓我爲難,了不得我不答應,還能給你吵吵出去不成?”
張開封一聽,這小子還行,這話雖然不太中聽,卻是誠意十足地大實話,當然。他也猜得出來陳太忠爲什麼惱火,這還真是冤枉了屈義山了。
他今天在一個包間陪客人呢。門口的大堂是他的人,雖然只見過陳太忠一面,卻也知道自家老闆極重視這年輕人,所以還真就記住這麼個人了。
接了大堂的彙報之後,張區長肯定要過來看一看的嘛,結果看到了屈義山的同時,卻是被陳太忠誤會了。
這個誤會。現在不合適解釋,所以張區長很痛快地將自己的設想告訴了陳太忠,然後還着重強調一點:科委加價後轉賣出去地土地,所得全部歸科委所有,而對陳太忠這兒,他還會有自己的心意。
這倒是來錢快啊,陳太忠琢磨一下,心裡有點躍躍欲試。如此一來,科委地效益肯定就“蹭蹭”地上去了,可是,我怎麼總覺得這裡的味道怪怪的呢?
是因爲受到“一元賣素紡”的緣故嗎?那件事可也是幾大勢力跟瓜分國有資產的典型案例,哥們兒現在做的,好像也是差不多的事情。
不過。也不能這麼簡單地看,不管怎麼說,科委從清湖拿地也是給錢地,而且不會少得離譜,至於跟拍賣相比的差額,正是體現了市裡和區裡對科委的支持嘛——張開封無非是想把這一塊支持所蘊含的價值分成三份兒,科委一份兒,陳某人一份兒,張某人一份兒。
但是,爲什麼以前我覺得可以做。現在就覺得不合適做了呢?
陳太忠琢磨一下。隱隱地有了一個感覺,這跟素紡賣廠無關。而是說他年初跟張開封談事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去向呢,就可以私下鼓搗;但是現在科委在他的帶領下強勢崛起,他陳某人也是前途無量,就不想搞這種可能導致名聲敗壞的事情。
當然,要是說省紀檢對他審查的未遂是個嚴重地提醒,倒也不爲過,起碼陳太忠已經知道了,要是有人真想收拾他,無中生有的事情都可能令他身敗名裂,更別說這明顯上下其手的勾當了。
以前,哥們兒真的是啥都不懂啊,居然也走了這麼遠,怪不得大家說我的運氣不錯呢。
這件事真的不好操作,他做出了判斷,科委真要低價拿了地,再轉賣地話,這裡面的事情,還真是解釋不清了,基本上屬於一查一個準。
當然,他現在不怕人查,但是以後呢?這樣的案子,十年八年之後翻出來也是有可能的,到時候誰知道我的運氣還有沒有這麼好呢?
而且很明顯地,這個屈義山就是科委內部要負責具體運作此事的人,如此一來,事機可就算不密了啊,這是一個很致命的因素。
就算張開封能擔保屈義山守口如瓶,但是一想到以後在科委不能挺直身板,肆無忌憚地主張反腐倡廉,陳太忠心裡就覺得鬧得慌。
科委便宜買地那是沒問題的,加一點就賣給張開封指定的人或者公司,這也是將科委的利益拱手讓人啊。
想到這裡,他側頭看一眼屈義山,心裡卻是很罕見地泛起了殺機,若是這件事非做不可地話,當先殺此人滅口,只有死人地嘴纔是最牢的。
見他久久不回話,張開封也有點不高興了,“太忠,我這可是真照顧你呢,你當這地我只能賣給你,賣不給別人啊?不過是想成全你而已……我賣給別人只會賣得貴,你明白不?”
這話倒也是實情,陳太忠承認,只要張開封張羅起這事兒,那麼國有資產就是肯定要流失了,與其流失到別人手上,還不如便宜了科委和他陳某人。
所以,面對這樣地選擇,他還真有點爲難了,當然,他的嘴皮子是不肯認輸的,“呵呵,開封區長你真能開玩笑,除了科委,吃得下你的地的單位也不多吧?而且,扶持科委沒問題,扶持別的單位,你有那理由嗎?怕是中間的差價空間,也沒多少搞頭吧?”
張開封見他蹦出了這話,卻是會錯意了,只當他是想靠貶低別人彰顯自身的存在,好謀得利益最大化,不禁冷冷一哼,“太忠,我不瞞你啊,只要我想扶持別人,自然就找得到理由,你在政府裡上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話你總明白吧?”
這話當然是大實話,要錢的不好要,給錢還怕給不出去?不過,有了這兩句話的緩衝,陳太忠又意識到了一點,說不得笑着答他,“呵呵,但是這些單位裡,扛得住省紀檢的不多啊,比我年輕的更是沒有了。”
這話卻是正中張開封的心思,他找陳太忠合作,固然是因爲兩人曾經分贓過,也都買段衛華的面子,但是最大的原因,卻還是看中了陳太忠的勢力和潛力。
至於將來陳太忠失勢,遭致秋後算賬什麼的,張區長卻是不怕受到牽連,比之普通人,國家幹部在這一點上有明顯的優勢,他們的級別和職務,本身就是一層厚厚的保護衣,可供討價還價。
比如說,陳太忠真的失勢了,也被人扯出來這樁事情了,但是收拾陳太忠的人,絕對不會是因爲正義感過剩,是的,那些人必然有自己的目的,若不是想踩着陳某人上位,就是陳某人擋了他們的路。
換句話說,就是擱給普通老百姓能被判上十年八年的罪行,擱給國家幹部,可能就只是一個雙開,陳太忠若是在實職正處的情況下被雙開的話,懲罰力度足以比得上被判十年八年了——政治前途沒了啊,這幾乎是致命的懲罰了。
陳太忠會成爲實職正處嗎?那簡直是必然的,張區長心裡非常明白這一點,這廝若不是年齡和學歷欠缺的話,現在就夠資格升正處了。
“你小子真狂,”張開封又笑着搖搖頭,拍拍他的肩頭,卻是不肯再做什麼讓步了,“老哥的這點心思也瞞不過你,不過說句實話……你要不想幹這事兒,我真不勉強。”
不幹嗎?陳太忠逆向一考慮,又覺得這麼放棄,顯然也是給科委造成損失了,心裡這個糾結就沒辦法說了,這不是逼着我犯錯誤嗎?
要不我們上個會吧?他剛想這麼說,卻是又硬生生地將這話嚥了進去,這不是笑話嗎?這種事情,怎麼上得了會呢?
再想一想,他每次做好事,做得總是淚流滿面的,登時心一橫,終於拿定了主意,得了,我這次就做一次壞事吧,以哥們兒現在這身份,也有資格瓜分國有資產了吧?
“這事兒也不是不能商量,”陳太忠笑着點點頭,眼角瞥一下遠處的屈義山,嘴脣微動,“呵呵,不過……有人必須得被車禍了啊。”
張開封聽他說話聲音小,禁不住側過身子豎起耳朵,入耳這話,登時就是一個激靈,愣了一下之後,愕然地看向陳太忠,眼中滿是驚恐。
“嘖,開封區長,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了?”陳太忠的嘴脣微動,聲音也極低,但是臉上卻是一臉的決絕,“我還年輕呢,不想被人抓了把柄。”
“我就是怕你不方便,纔要他來做替死……做那啥的嘛,”張開封哭笑不得地解釋,身上卻是禁不住冒出了冷汗,“我知道你的前途光明着呢。”
直到這一刻,開封區長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面對的這個年輕人,不僅僅是老熟人、官場新貴,更是鳳凰市的黑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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