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沒見着哥哥沈霖,到廠裡轉了轉也沒找到,沈放想過些天手機差不多就該上市了,到時候怎麼也要買幾個,否則光是這樣找人,就能把自己給煩死。
出了廠區依舊是往左走,在一個檯球室,見着一大圈人圍在一張臺子周圍,哥哥沈霖正拿了根球杆在那滿頭大汗得瞄準,緊張得似乎連拉桿的手都在哆嗦。
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嚓得一聲,哥哥居然推了一根禿杆,白球在人們的轟笑聲中很是滑稽地跑到一邊。
“媽的,誰他媽碰我?”沈霖惱火地揮起杆子便要砸人,見到是沈放,愣了愣,苦苦地笑着說,“放子,你知不知道剛纔那一拍,害我輸了兩個月零花錢啊!”
“成天在這裡賭幾個煙錢,你無聊不無聊?”
沈放其實也就嘟囔了一句,沒想那個一身冒牌阿迪達斯的傢伙聽見了,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喲,不愧是沈錢袋子的二公子啊,說話就是不一樣,我們這幫窮弟兄也就只能拿點菸錢來耍耍,可比不得你家有錢……沈霖,你家那麼有錢,怎麼還總跟在徐謙屁股後頭打秋風啊,什麼時候也請兄弟們到一品樓去撮一頓呀,哈哈——”
四周圍觀的大多都是所謂的沈霖黨,聞言自然就有不少人大聲罵罵咧咧,沈霖更是氣得臉色鐵青,握着球杆瞪着對方,這個時候徐謙急忙出來打圓場,氣氛才稍微緩和下來。
阿迪達斯很快將臺子清掉了,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從徐謙手中拿過錢,很是欠扁地嘆了口氣,“又只贏到幾包煙錢,兄弟咱就是這個苦命,你說是不是,徐謙?”
徐謙在衆人當中年紀最大,二十五歲左右,他明顯有些厭惡這傢伙的囂張態度,卻又抹不開面子,只得笑着擺擺手,“玩玩嘛,用不着搞那麼大,大家也就圖個樂呵罷了。”
“反正搞大我是不懼的,槍桿子硬,什麼都不怕,嘻嘻——”
沈放見哥哥將球杆往地上一摔要動手,笑着拉住他的胳膊,上下掃了那傢伙一眼,“霍鳴?你是叫霍鳴吧?你爹就是財會二室的霍東陽?”
“哼,要不是你爸走狗屎運,財會室還能有你家半邊天下?”霍鳴憤懣地癟了癟嘴,挑釁地瞪着沈霖,“怎麼,沈霖你這是想跟我動手,要不要叫我表哥來跟你過兩招?”
霍鳴這話一說出來,場面上頓時嘈雜聲小了不少,沈放也知道他表哥什麼來頭,動武就是他們兩兄弟一起上也未必是人家對手,乾脆從牛仔褲口袋裡摸出一把鈔票扔在臺子上,學着霍鳴男不男女不女的聲調說,“你別總把你那表哥掛在嘴上,他真來了我們東鋼的子弟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你不是說我家有錢嗎?呵呵,兄弟你還真說對了,這裡有一千,我跟你賭一杆,怎麼樣?”
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一千,便是一直負責各種娛樂買單的徐謙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沈放畢竟是個學生,他家有沒有錢,在場的哪個心裡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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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忘了,你是窮人家的孩子,肯定是拿不出多少錢的……”沈放摸了摸下巴,“這樣吧,就賭你這一身行頭吧,雖然都是冒牌貨,但送給店老闆擦球杆還是不錯的。”
在鬨笑聲中,霍鳴脹紅着臉,咬咬牙大聲道,“來就來,有這大便宜我還能不佔?”
也不想想沈放打了多少年臺球了,這種小角色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幾桿打下來霍鳴的臉色都變成豬肝了,一腦門子的汗水就跟被潑了洗腳水一樣,原本還有些擔心的沈霖算是鬆了口氣,只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半年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弟弟有如此巨大的改變。
也不知哪個傢伙跑到外面宣揚了一翻,當霍鳴見勢頭不對想要跑時,檯球室裡竟然人多得已經擠不下,他只好在大家“裸奔,裸奔”的吶喊助威聲中脫得只剩一條褲衩,這個時候纔想起用求助求饒的目光去看沈放。
沈放倒覺得怪沒意思的,順手拿了個放球的框子遞過去,“脫了吧,說話就要算數,我也不想你以後在東鋼混不下去……吶,拿着吧,給你這個遮一遮,免得有警察抓你,告你影響市容……”
我這樣回去難道就能混下去了?霍鳴心裡咬牙切齒地罵着,勉爲其難地接過框子看了看,可憐巴巴地說,“大哥,這玩意是漏的啊……”
四下哄地笑開了,有人起鬨喊着,“漏的好啊,正好把你那小玩意放外面,那多涼快啊!”
歡送走了光着腚的霍鳴,沈霖攔着沈放的肩膀說:“放子,是不是把霍鳴得罪得太過了?”
“反正是要得罪的,一次做絕總是好些……”帶着哥哥走出人羣,找了個稍微安靜的角落,沈放說道,“哥,別成天不務正業了,你看霍鳴他爸還是咱爸的手下,就敢這樣叫板,要是換做區裡市裡哪個領導的親戚,還不騎咱們脖子上拉屎拉尿?真要想橫着走啊,就兩個字,錢和權!”
沈霖低着頭不說話,半晌才嘟囔道,“我也想幹點正經事,可前幾天想把徐謙他爸介紹給姚叔叔認識,還不是被爸爸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給徐謙當牽線人能撈到多少好處?大頭永遠在他手裡捏着,拾人牙慧就能富起來?”沈放笑着從哥哥口袋裡摸出香菸,“權,我正在想辦法把爸爸和姚叔叔往上弄,錢嘛,就要靠咱哥倆來賺了。”
“啊,放子,你終於願意讓我入夥了?”沈霖高興地接過煙用力吸了一口,“快跟我說說,究竟是什麼買賣。”
沈放將二叔的事情大致跟哥哥說了一下,“廢銅廢鋁的價格現在的確已經到了谷底,至多兩個月就能回到正常水平,你這次去一方面要幫助二叔儘量低價收更多的貨,嗯,主要從其它貿易商那收,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額外的麻煩,另一方面要找機會跟軍方人物拉上關係,這對以後的生意會有很大的好處,我想二叔差不多也應該這方面的傢伙打過交道……”
沈霖想了想,有些狐疑地問,“放子,你不是說,倉儲費用也是個大頭嗎,萬一兩個月後的差價還不夠倉儲費用的,咱們不是很虧?”
“放心,這個差價絕對會出乎所有人意料,根據我的推測,不用多久俄羅斯就會取消廢銅廢鋁的出口關稅,屆時別說是國內,就是俄羅斯的市場價也會飛漲……總之相信我就是了。”沈放稍微沉吟,想起盧惠賢來,還是提醒道,“你到了俄羅斯之後,一定要將所有帳目明細都抓在手裡,這出黑臉只能你來唱,就算二叔有怨言也沒辦法。”
“二叔應該不會昧着良心把好處獨吞了吧?”
“我不是信不過二叔,我是信不過二叔的老婆!”沈放說着臉沉了下來,“加上這次你帶過去的資金,前後兩次我們總共投入了兩百萬,而二叔那邊只有不到五十萬,怎麼說我們也有充分的理由將帳目抓在手裡,總之還是那句話,相信我就是了,該二叔的咱們肯定一分不少,但也絕不能讓那個女人把咱們當冤大頭宰。”
不知道有幾個當哥哥的能像沈霖這樣,對於沈放說的話首先想到的不是玩笑,而是想着如何去把這件事情做好。
去俄羅斯找的是到深圳勤工儉學的藉口,主要是爲了應付媽媽,至於爸爸這邊,他多少是知道些的,卻也並沒有阻攔,只說到了那邊有什麼事多問問,遇到麻煩第一時間給家裡打電話,在外面千萬不要衝動不要逞能,錢財畢竟是身外之物,安全要放在第一位。
如果說此前沈霖還心存疑慮的話,那當他坐火車抵達上海,從邱清荷手中接過飛機票和一張百萬元的匯票的時候,他意識到枯燥平凡的人生終於要徹底改變,而弟弟沈放口中所說的小生意是個什麼樣的規模,他心裡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熱血在他體內沸騰,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讓他幾乎忘卻長途奔波的勞累和即將面對的困境,他心裡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整個沈家,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