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志遠陪着霍爾金娜和安娜提前去了克里莫夫下榻的酒店,唐雪松和何縣臨隨後要過來,雙方要與克里莫夫繼續談,按照計劃,霍爾金娜和安娜躲在幕後,聽聽克里莫夫究竟還要如何做。
但在走進酒店之後,駱志遠的心頭卻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他總覺得有事發生,心裡很不安穩。
見他臉色有些陰沉,安娜微笑着問了一句:“志遠,怎麼,你不舒服?是不是在警察那裡沒有休息好?要不然,你在酒店開個房間先睡一覺,談判的事交給霍爾金娜就好!”
駱志遠搖搖頭:“不,我精神頭十足,睡也睡不着。只是霍爾金娜,我怎麼覺得心裡不安穩呢?我看還是算了吧,你也別玩什麼‘垂簾聽政’的遊戲了,趕緊直接跟克里莫夫當面對質,把事情搞清楚,別到時候我們跟你們的合作不成,反倒搞出一起國際詐騙案來!”
霍爾金娜冷冷一笑:“跑不了他,我先看看,他要搞什麼鬼!如果他膽敢詐騙資金,那麼,他死定了!”
霍爾金娜的聲音肅殺。克里莫夫瞞天過海試圖從西伯利亞集團投資款中謀取私利,已經觸及了霍爾金娜父女的底線。一旦真相大白,克里莫夫必死無葬身之地。
駱志遠嘆了口氣,聳了聳肩,再也不說什麼。他始終覺得霍爾金娜有點多餘,既然早就察覺到了蛛絲馬跡,而如今更是抓到了克里莫夫的直接把柄,這廝都開始瞞天過海轉移資金了,她竟然還能沉得住氣,還想要玩什麼甕中捉鱉的遊戲!
這豈不是有點多餘?
這是因爲駱志遠並不瞭解西伯利亞集團內部的情況。克里莫夫這兩年深得波羅涅夫的信任,而且在集團內部也聚合了一批“青壯派”,算是集團內部一股不小的勢力。如果霍爾金娜僅憑某種猜疑就對克里莫夫下手,顯然不會服衆,而父親波羅涅夫那一關都過不去。
於今雖說掌握了克里莫夫轉移資金的初步證據,但誰也不能保證克里莫夫沒有留下後路……換言之,在霍爾金娜看來,現在的證據不足以致克里莫夫於“死地”,還需要進一步的引蛇出洞。所以,她才隱忍了下來,準備繼續觀察。
由此可見,波羅涅夫的家族財富帝國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誠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要說在華夏,就是在俄國也是如此。
只要有利益,就會存在利益集團,就會出現利益紛爭。
霍爾金娜沒有往深裡給駱志遠解釋這些細節。
三人進了酒店,直接進了酒店會議室的內間。
這是一個套間的會議室,外面是會議室,裡面是一個小套間,中間隔着一面屏風,外邊有什麼動靜,裡面是一清二楚、一目瞭然。
不多時,何縣臨和唐雪松到了,但克里莫夫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
唐雪松笑着向霍爾金娜伸出手去:“霍爾金娜小姐,這一次你親自過來,那麼,我們這個合作項目終於可以落地了,實在是讓我和何主任長出了一口氣啊。”
何縣臨也笑笑:“是啊,我們兩個算是放心了,項目落地指日可待了。”
安娜爲霍爾金娜翻譯過去,霍爾金娜聞言笑了起來,她又伸手跟何縣臨握了握手,然後才語氣堅決地道:“兩位先生,不要擔心,我承諾過的事情不會反悔!既然我已經決定在安北市投資建設醫藥項目,那就不會再改變。你們不要着急,等處理完這些事,我們的資金馬上就可以到位——而事實上,現在已經到位了一部分了吧?”
霍爾金娜嘴角浮起了一絲淡淡的冷笑。
其實唐雪松和何縣臨也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他們見霍爾金娜悄悄來又不跟克里莫夫會面,還要在幕後監聽談判內容,這明擺着說明克里莫夫有問題。
幾個人寒暄了一會,坐下開始等候。但左等右等,克里莫夫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唐雪松等得有些不耐煩,就向駱志遠招招手道:“志遠同志,克里莫夫先生怎麼還不到,要不你過去催一催?”
駱志遠笑了,“好,我過去催一催。”
說完,駱志遠走進裡面的套間,向霍爾金娜使了一個眼色,就走出去,直奔克里莫夫的房間,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
他就又去敲尼娜的房間,尼娜打開門見是駱志遠,不由苦笑道:“志遠,你幹嘛去了,我到處打電話都找不到你9有安娜姐,也找不上人呢。”
駱志遠笑笑:“我正好有點別的小事,去處理了一下——尼娜,克里莫夫先生呢?我們市裡跟他約好了下面談判,市裡的領導都到了,他去哪了?”
尼娜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號稱是生病了,要閉門休息,今天下午,讓我跟博維科夫一起出面談。”
駱志遠眉梢一挑:“生病了?裝病吧?”
尼娜笑:“當然是裝病了,他是不想見你們罷了。我看這樣的談判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不談也罷。志遠,你還是抓緊跟霍爾金娜聯繫一下,讓霍爾金娜過來,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否則的話,這個項目,很有可能讓克里莫夫給攪黃了。”
駱志遠哦了一聲,“博維科夫在那間房?”
正說話間,克里莫夫的助手博維科夫神色傲慢地走出房門來,向駱志遠矜持着點點頭,就直接向會議室走去。
駱志遠和尼娜交換了一個眼神,跟了上去。
但這一路走着,駱志遠心頭卻很是不安穩,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預感一向很準,他不認爲自己是在亂猜疑。
走到會議室門口,他突然停下腳步向尼娜笑了笑:“尼娜,你們先進去談,我去個洗手間。”
駱志遠匆忙走回這一頭的客房,把這一層的服務員給找了過來。
聽說駱志遠要讓她打開外商克里莫夫的房門,這位20多歲面容清秀的女服務員連連擺手:“駱書記,這可使不得,客人在,我們不能隨便打開客人的房間,這是酒店的工作紀律,我要是違反了,一定會被開除的。”
駱志遠壓低聲音笑道:“同志,我是什麼人,你也清楚,我不會亂來的。我只是聽說克里莫夫先生生病了,有點擔心他,就想進去慰問一下。你不要擔心,這是我讓你開的門,一會,我會專門去你們經理那裡,幫你解釋清楚。”
“你放心,你要是被開除了,我負責給你找一個收入更高的工作,你看康橋集團怎麼樣?”駱志遠半開了一句玩笑:“麻煩你了。”
女服務員猶豫着,最終還是打開了房門。
她覺得駱志遠是政府官員,響噹噹的鎮委書記,應該不會欺騙於她。既然駱志遠承諾要去跟經理說清楚,她也就很難拒絕駱志遠了。而且,駱志遠還是康橋的幕後大老闆,這在市裡不是什麼秘密,像駱志遠這種層次的人應該不至於戲弄她一個小小的酒店服務生。
門被打開,女服務員側身讓開。
駱志遠敲了敲門,見還是沒人應答,就徑自推門而入。
走進去之後,他大吃一驚。
房間裡一片狼藉,連牀單和毛毯都隨意堆在地上,而克里莫夫的東西則一掃而空,駱志遠腦子裡馬上浮起一個念頭:這廝逃了!攜款潛逃了!絕對是潛逃了!!
駱志遠臉色驟變,他一個轉身衝出了房門,向會議室那邊狂奔而去。
會議室裡,博維科夫正在跟唐雪松和何縣臨說着一些沒有營養的談判辭令,無非還是克里莫夫指示他的那一套,反正橫豎都不行,一個字拖,突然見駱志遠衝進來,臉色非常難看,唐雪松霍然起身,驚訝道:“志遠同志,出什麼事了,你這麼慌張?”
駱志遠站在了當場,目光冰冷地望着博維科夫,看得博維科夫有孝毛。
駱志遠向博維科夫冷冷道:“博維科夫,克里莫夫去哪了?”
“克里莫夫先生在房間裡休息,他今天身體有點不適。”博維科夫振振有詞。
駱志遠嘴角一抿:“胡說,克里莫夫的房間空無一人,他的行李都不見了,你說,他是不是攜款潛逃了!”
駱志遠此言一出,在場衆人大驚,包括博維科夫在內。
博維科夫其實也怕克里莫夫跑啊,一鄧裡莫夫跑了,他就成了完完全全的替罪羊,他該怎麼向莫斯科那邊交代?而更重要的是,他至今一分錢的好處都沒撈着啊?雖然克里莫夫提前幫他的家屬移居出國,但如果克里莫夫真撇開他跑了,他又該向誰喊冤去?
想到問題的嚴重性,以及克里莫夫獨自跑路的冷酷和無恥,博維科夫頓時臉色煞白,嘴角哆嗦起來,起身想要跑回去看個究竟,但卻被駱志遠給攔住了去路。
“想跑嗎?那可不成。”駱志遠冷冷一笑,“唐秘書長,這事有點複雜,必須要馬上報警處理!”
唐雪松和何縣臨面面相覷,不知道駱志遠在搞什麼鬼,但很顯然,克里莫夫似乎溜了,而他肯定有問題,看看他的助理博維科夫如此驚慌失措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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