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志遠洗完澡出來,見張美玲已經換好了衣服,竟然是一身休閒的便裝上身是t恤加馬甲,下身是普普通通的天藍色牛仔褲,腳上蹬一雙白色的旅遊鞋,而她的髮型也由高挽的貴婦性發髻變成了鬆散的隨意紮在腦後的馬尾巴,整個人看起來清清爽爽。
駱志遠掃了一眼,輕輕笑道:“你這幅打扮,如果走在馬路上,我說不準還認不出來。”
張美玲抿嘴一笑:“反正也沒什麼正式場合了,穿隨意點,自己舒服。我們先出去,你陪我逛逛街,完了我讓娟娟帶你的兩個人過來,我們晚上一起吃個晚飯。”
張美玲說的是薛萍和谷濤兩人。此刻,兩人正在接受凱利公司的安排,對凱利公司所屬的一些產業和現有的畜牧資源進行參觀考察。不久後,這其中的部分將作爲優質資產注入正在組建成立的康橋乳業有限公司,作爲公司的控股大股東,薛萍和谷濤自然要做到心裡有數。
凱利公司方面,也是遵循了項目合作的基本套路。
當然了,具體到哪些資產劃撥到合資公司,凱利公司還需要上報給畜牧局審批,同時呢,康橋集團這邊也要對所注入的資產進行基本審覈到底這些資產值多大的價值份額,不能讓凱利公司左右手互相運作。
逛街?駱志遠忍不住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張美玲也沒有再說什麼,抓起包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駱志遠無奈,只好跟上。
走到半路上,張美玲突然停下腳步柔聲道:“我還忘了問你一聲,你的真的懂醫術嗎?聽說你的鍼灸術很高明?”
“略通一二吧,鍼灸術也還過得去。”駱志遠聳聳肩,稍稍謙虛了一句。實際上,他不想妄自菲薄,憑他的醫術,在國內中醫學界應該算是頂尖的了。他這也就是因爲不知職業行醫,否則的話,他早就是業內大名鼎鼎的名中醫了。
張美玲遲疑了一下,望着駱志遠:“我媽患偏頭痛很多年了,如果你同意的話,去幫我媽看看?”
駱志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也好,我盡力試試。”
張美玲高興地加快了腳步。
在此情此景之下,張美玲好言相求,駱志遠很難拒絕。況且,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行醫,救死扶傷,也是他
的基本原則。既然擁有一身醫術,就不能罔顧病患麻木不仁。
兩人走出了張美玲的別墅,上了張美玲那輛黑色的奔馳車。
在星城這個小地方,張美玲這輛黑色的商務奔馳車,算是很稀罕的高檔豪華車了,整個星城就這麼一輛。張美玲開着它走街串巷,自然是拉風之極。
不少星城老百姓都認識她這輛車,街面上偶爾看到,就會指指點點,議論上兩句。
張美玲是星城本地頂尖的富人,女強人,知名企業家,名氣極大。但駱志遠沒想到的是,她的母親殷氏卻住在市裡一個很破舊簡陋的老居民生活區裡星城毛紡廠的宿舍。這家企業已經破產倒閉,相應地,這個生活區裡住着的人也大多都是毛紡廠的老職工或者下崗職工,有的靠做小買賣爲生,有的則在民營企業打工。
張美玲這輛車開進宿舍區非常扎眼,引得一羣七八歲的毛孩子追着車屁股開始嬉鬧。
等張美玲將車停在一幢鏽跡斑斑的老式四層小樓下面,下了車,駱志遠擡頭仰望樓頂,又環視四周的環境,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眸光中閃過一絲奇色。
張美玲這麼優越的經濟條件,她的母親竟然住在這種“貧民窟”裡,這似乎只能說明……
似乎是看出了駱志遠的猜疑,張美玲幽幽嘆息着有意無意地解釋:“我媽和我爸都是毛紡廠的老職工,我爸沒了後,我媽怎麼都不肯搬出去,堅持要住在老房子裡,說是這裡有老鄰居老姐們,生活方便,我勸了無數次都不聽,只好由着她了。”
“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爲我不孝順,其實我也是沒辦法喲。”
駱志遠哦了一聲。
憑直覺,他感覺張美玲也不是那種對父母不管不問的女人。
兩人上了樓,張美玲敲開了一單元二樓東戶的門。
一個穿着樸素人卻極其精幹的六十歲出頭的老太太出現在門口,眉目慈善和藹,見到張美玲就笑了起來:“玲玲,你回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去買點菜啊。”
殷氏旋即看到了站在張美玲身後的駱志遠,笑容一斂訝然道:“玲玲,這是?”
張美玲趕緊笑着介紹:“媽,這是我的朋友從京
城來的駱董事長,駱董事長精通中醫鍼灸,我請他來幫您看看頭痛病的。”
殷氏笑着,熱情地將女兒張美玲和駱志遠讓進了屋,駱志遠環視一眼,見房子雖然不大,沒有裝修過,地板都是水泥地,但房內卻乾淨整潔,看得出這是一個很利索的老太太。
殷氏又是倒茶又是上水果,態度殷切,還不住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眸子裡閃動着某種飽經世故的光澤,駱志遠未免有些尷尬。
殷氏心裡其實根本沒把駱志遠當成什麼醫生來看。因爲女兒張美玲三十出頭了,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帶陌生的男子回家。瞭解女兒的個性,知道女兒雖然在外邊混生活,但在個人感情上卻是非常謹慎保守,殷氏難免就有些不同的想法。
心裡這樣想,口上就不由自主地帶了出來。她順嘴問了一些駱志遠的基本家庭情況,駱志遠無奈之下只得一一回答。
“小駱同志,喝茶,這是今年的新茶,專門招待客人的。”
“阿姨,您真是太客氣了,您快別忙了,我不渴的。”駱志遠客氣了幾句。
殷氏笑:“駱董事長既然來了家裡,就別當外人,喝點茶,吃點水果,這還是我們家玲玲頭一次帶客人回家哩是不是,玲玲?”
老太太的話有點意味深長的味道。
張美玲嫵媚的臉色微微發紅,“媽,看您說的,什麼第一次不第一次的,我們也正好是順路過來給您瞧瞧病。”
“阿姨,叫我小駱就成。”駱志遠無奈地苦笑,卻也不好開口解釋,陪着殷氏繼續略聊了一會家常。
奈何老太太一會詢問他父母的情況,一會詢問他工作的情況,一會還詢問他適應不適應星城的環境,甚至還有意要追問他的興趣愛好什麼的,讓駱志遠多少有點招架不住了。
一會,駱志遠忍不住主動開口道:“阿姨,聽說您有偏頭痛,我來幫您試試脈。”
殷氏眉梢一挑:“小夥子還真懂醫術啊?我這可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時不時就犯……好,你就幫我試試脈。嘖嘖,這麼年輕還懂中醫,真是不簡單!”
殷氏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去。
駱志遠切住殷氏的脈,緩緩閉上了眼睛。
殷氏向女兒張美玲投過詢問的一瞥,張美玲無言地搖搖頭,但她旋即又臉色發紅這剛剛跟這個男人發生了不該有的關係,她還能理直氣壯地對母親說跟他是普通的朋友嗎?不管駱志遠怎麼看,反正她心裡是難過這道坎的。
可不是普通的朋友,又是什麼呢?親密的朋友更談不上了。一念及此,張美玲心裡百感交集,很不是個滋味兒。
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她對駱志遠感興趣的源頭,在於得知了駱志遠的真實身份,而不是外表相貌以及其他。換言之,駱志遠真正吸引她的地方,是康橋集團的資本實力和京城豪門的顯赫背景。
所以,她很想跟駱志遠發生點什麼,意圖得到她需要的東西。
但在娟娟的“操弄”下,她無意中如願以償了。可一旦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她對駱志遠的感受卻就與之前截然不同那點原本的功利心思,漸漸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柔情。
從這個意義上說,她終歸還是一個女人,儘管是一個不一般的女人。不管她心裡擁有多少溝壑,在心裡都有女性柔軟和多情的一面。
可她同時又是一個無比理性的女人。她心裡很清楚,自己跟駱志遠沒有一絲的可能。不要說駱志遠已婚,就算是未婚,可能性也等於零。
只就算是這樣,她其實也並不後悔。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在此刻,她猛然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竟然是如此的簡單和單純。
可惜,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難得到。而反過來說,反而是那些功利的因子,比較容易獲取。
張美玲神色變幻,心潮起伏。她的母親殷氏並不知女兒於今的複雜心情,還當是女兒看中了這個男人,以看病爲由頭,帶回家讓她過目把關的。
對於只有一面之緣的駱志遠,殷氏心底大體還是滿意的。年輕人彬彬有禮風度翩翩,個高英挺氣質儒雅,足以配得上自己的女兒了。
她就是有點擔心:女兒張美玲年紀大一些,這會不會成爲兩人婚姻的巨大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