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兆福聽了這話以後,很是不服,心裡想道:“要不是你說給沽源市的孫啓勝找點麻煩,我怎麼會這麼去幹呢,我和人家無冤無仇的,難道吃飽了撐着了?”
這話,他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沒有說出口,對方畢竟是副部長,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沒必要搞得大家尷尬。
第二天晚上,朱一銘如約而至,他本來以爲黎兆福可能會請不少人,誰知進了包間以後,才發現貌似他今天是唯一的客人。
之前,他就認定對方有話要和他說,看到現在這個情況,他更加確認了。朱一銘不露聲色地在黎兆福的對面坐了下來,他倒想看看對方究竟有什麼話說。
一頓飯吃完以後,兩人看上去都有了幾分酒意,不過朱一銘是故意裝出來的,至於說黎兆福是真是假,就只有他心裡清楚了。
朱一銘深一腳淺一腳地上車以後,衝着黎兆福揮揮手,道了再見,便發動了車子。上路以後,他的狀態立即恢復了過來。剛纔吃飯的時候,有些話黎兆福是藉着酒勁說出來的,而他裝作酒喝多了,聽得似懂非懂的。這樣迴旋的餘地就大了,我只是聽着,不說話,不表態,你能奈我何?
通過今晚的這番交流,朱一銘百分之百確認沽源市的事情就是鄒廣亮搞出來的。現在看來,當年他硬是讓化肥廠上馬,絕不僅僅只是爲了政績,和給張大財找個如意的安身之處。這裡面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否則他不會一見有人提到化肥廠就會如此敏感。
朱一銘愈加堅定了要和沽源市市長交流一下的想法,鄒廣亮來組織部之前的事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既然兩人之前就有過節,這次督查,鄒廣亮仍讓黎兆福去找對方的碴子。朱一銘相信孫啓勝也絕對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否則的話,當年的那場競爭,取得勝利的倒不可能是他了。
又是一個星期一,兩個督察組再次同時出發。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時間只有一個月,並且去的地方也掉了個個。兩位組長的心頭也各懷心事,目標直指沽源市,只不過朱一銘是滿懷期待,黎兆福是憂心忡忡。
四月底的時候,區縣級的換屆工作就結束了,從五月中旬開始,一直到年底,是市級換屆的時間。各個市根據自身的情況,合理安排時間和進度。朱一銘很清楚,他最遲在年底前就將下去,否則的話,這事就有點就不好辦了。各人的位置都是剛剛調整的,到哪兒再騰出一個位置來給你呢?
朱一銘在下來之前已經和胡悅梅、秦珞商量過了,他們抽查的路線和黎兆福他們檢查時的所走的一樣。雖然說是抽查,每個市都還是要去的,各市下面的區縣就不全部去了,採取抽查的方式。朱一銘要這樣做的原因,主要是爲了不讓對方感覺到他把沽源市作爲重點。
他們這次下來的抽查在時間上和市級換屆的時間是重合的,所以兩個組的人也不敢怠慢,萬一要是出點什麼事情的話,那可夠他們喝一壺的。
朱一銘帶着胡悅梅、秦珞、陳華到沽源市的時候,已經是他們下來抽查的十天以後了。這時候過來不容易引起別人的關注,並且時間也比較充裕,就是在這待個十天半個月,也沒有問題,剩下的時間,足夠跑下面的三個市了。
朱一銘在沽源市連續跑了三天,週五臨近傍晚的時候,他打了個電話到沽源市長孫啓勝,說想利用週末的時間拜訪一下對方。
對方剛接到電話的時候,不是很熱情,當聽到朱一銘說要去家裡拜訪的時候,他愣住了。想了一下以後,孫啓勝笑着說道:“朱處長,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一下,你看後天怎麼樣?”
“行,麻煩孫市長了,你看後天是上午還是下午?”朱一銘問道。
“後天我沒事,隨便什麼時候,朱處長你看?”孫啓勝反問道。
人家給了他面子,他自然也要還回去,在不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麼路數的情況下,隨便裝逼是沒有好下場的。
“這樣啊,那就下午三點左右,孫市長,你看怎麼樣?”朱一銘說道。
“行,到時候,我就恭候朱處長的大駕了。”
“孫市長,太客氣了,朱某叨擾了,後天再見!”朱一銘說道。
孫啓勝掛斷電話以後,坐在老闆椅上點上了一支菸,認真思索起這個電話來。想了好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出去。等電話接通以後,他對着話筒說道:“小陳呀,你幫我瞭解一下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處長朱一銘的情況,要詳細一點的,主要來歷這方面的。”
對方不知說了句什麼,他隨即說道:“是,就是這次帶隊過來的這位督察組的組長,年青人,應該才三十歲左右。”
對方不知又說了一句什麼,他嗯了兩聲,然後對着電話說道:“你抓緊一點時間,明天就趕到應天去,最遲後天上午要給我消息。”
掛斷電話以後,孫啓勝喝了兩口茶,心裡安定了下來。他剛纔告訴朱一銘明天有事,其實就是胡扯,他就是想留出時間來查一查對方的底細,這樣才能做到有備無患。這次換屆對於他來說,非常重要,他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朱一銘雖然不清楚孫啓勝這麼做的目的,但這些並不是他關心的,只要對方答應見面,至於說是明天還是後天,並沒有什麼區別。
週日下午,朱一銘午覺睡到兩點鐘,就把手機鬧鈴給吵醒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差不多了,他昨天已經打聽清楚了孫啓勝的住所,就是市政府後面的小區裡面,要過去的話,還是很方便的。
朱一銘洗漱完畢以後,猛地聽到了敲門聲,他打開門一看,見外面站在一個陌生的年青人。他開口問道:“請問你找誰?”
“朱處長,您好,我是孫書記的秘書——黃學強,您叫我小黃就可以了,孫市長讓我接您過去。”站在門外的年青人恭敬地說道。
朱一銘聽後,點了點頭,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包,跟在陳東後面出了房間。上車以後,他開始琢磨起對方的意思來。前天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對方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姿態,今天竟讓秘書親自來接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狀況,不過這對他而言,應該是一件好事。
朱一銘跟在陳東的後面,到孫啓勝家門口的時候,對方立即打開了門,這讓朱一銘覺得很是疑惑,對方怎麼知道他們上來了呢?莫不是有特異功能?
孫啓勝見到朱一銘以後,表現得很是熱情,直接把對方讓進了書房。陳東幫着泡了一杯茶送了進去,然後就退了出來。他知道老闆和這位朱處長有事情談,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外面守着就行了。
孫啓勝和朱一銘在沙發上坐定以後,孫啓勝遞了一支菸給朱一銘,笑着說道:“朱處長,真是不好意思呀,昨天家裡有點事情,所以……”
朱一銘接過煙來,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着了火,準備爲對方點上,口中同時說道:“孫市長,太客氣了,我太冒昧了,呵呵,不好意思!”
孫啓勝在對方把打火機向他送過來的過程中,連忙一把抓起沙發扶手上的打火機,衝着對方亮了亮,然後立即爲自己點上火。人家這樣做是對於對他的尊重,他要真受這個火的話,就有點不知進退了。
他雖然是正廳級幹部,對方只是一個處級,但兩人之間卻沒有隸屬關係,所以他這個譜還是不擺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