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之中,嚴世藩跟老爹嚴嵩談過之後,一下職便回到府中。
好友羅文龍也住在嚴府,嚴世藩就去找羅文龍。
下人擺上酒菜,兩人對坐小酌。
“文龍,這次又是沒能將裕王奈何。我爹說,陛下對於裕王還有些愧疚,我們不能操之過急。”嚴世藩可惜道:“如此一來,只能先放一放。不如先拉攏朝中的重臣,也好爲將來做個準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裕王做了這個太子。”
羅文龍笑了笑,才道:“小閣老,你與我講朝堂上的事,可不是我的專長之處。朝中之事,全憑閣老與小閣老作主。若有事,便吩咐我去做就好。不過,小閣老剛纔說的很對,不妨先從拉攏朝臣做起。陛下身體康泰,大行之日還早。若是朝堂之上,將來都是支持景王的大臣,那大位也跑不掉。”
嚴世藩得到羅文龍贊同,便有了更多信心,“你在海外,可有何新鮮事。東南那些傢伙,整日裡抗倭抗倭的喊着,卻也沒見倭寇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反倒是你,一介儒商,在海外行走如常。比這幫廢物強的太多。”
“倒是真有一樁新鮮事。”羅文龍略一思索,便說起一段閒話,“那被人稱爲五峰船主的王直,聽說他的手下徐海反水,硬是一下子分走了他三分之一的人馬,如今成了海上僅次於王直的大勢力。不只是倭人在看王直的笑話,還有幾股海上的勢力也在看笑話。”
“這位五峰船主真是倒黴,如何會養了這麼一隻白眼狼,真是好笑。”嚴世藩失笑道。
“誰說不是。”羅文龍也面露不屑道:“早年間,這徐海叫徐和尚,法號普靜,也曾在我府中做過清客。只是後來他叔叔找他,便從我府中不告而別。我也是後來經商,才從他人口中得知,徐居然在海上做了巨盜。”
“哦?你竟認識徐海此人。”嚴世藩眉頭一挑,“如果羅兄能將此人騙殺,那就是大功一件!”
羅文龍一怔,有些爲難道:“小閣老,不是我拂你的面子。徐海雖然做人不怎麼講究,但是對我還是有不小的幫助。當初如不是他介紹,我也不會認識薩摩國守護島津貴久家主,更不可能給小閣老賺來大筆的銀子。”
嚴世藩一聽,裡面居然還有這層關係,說起來也是自己的利益啊。
想了一想,他才緩聲道:“銀子是不錯,但是不能忘了咱們立身的根本是什麼。你既然與這什麼島津貴久有了聯繫,那殺了徐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徐海與這倭人關係不錯,也不過是利益使然。”
接着又道:“徐海劫掠沿我大明沿海,背後少不了這倭子支持。如果我沒猜錯,徐海的老巢就在這所謂的薩摩國吧?如此狼子野心之輩,用不着有什麼顧忌,只要有足夠的好處,就是讓他把老孃賣了,他也會幹的。”
嚴世藩很清楚這種人,因爲他自己也是同類之人。
羅文龍見嚴世藩決心已定,便不再阻攔,“如此也好,江海豪雄不讀聖賢之書,多是爾虞我詐之輩,對他們也不必講什麼信義。只是徐海在海上勢大,又從未獨自外出,想要騙殺他,可不容易。”
“其實這也容易,胡宗憲不正在招安王直此人,據說頗有鬆動。我給胡宗憲寫封信你帶去江浙,也以招安之名許給高官厚祿,騙徐海接受招安。一但此人勢單力孤,便可動手除去。你覺得如何。”嚴世藩沉吟着道。
苦笑一下,羅文龍拱手道:“小閣老神機妙算,是連我也算進去了。既然讓我送信給胡巡按,想必聯繫徐海的擔子,也落到了我的頭上。”
“怎麼,你不願意?”嚴世藩淡淡的道。
羅文龍乾笑,“只是覺得有些風險,倒非是不願意。”
嚴世藩哈哈大笑,獨眼之中光芒閃亮,“文龍,你將來是要與我一同做大事的人,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另外派人去,我也不放心,哪能有你便利。你的安危不用擔心,我多派些人手給你。”
對方這麼說,羅文龍知道不能再推辭。倒是嚴世藩派的人手,是一些邊軍家丁,戰力十分強悍。
他們兩人這裡幾句話,便定了計殺巨盜的方案。
而嚴世藩所考慮的,就是讓胡宗憲立下這個擒殺巨盜的大功勞,從而使得胡宗憲一舉成爲朝中重臣。此時胡宗憲已經在東南沿海開始帶兵,再立下大功迴歸朝堂,那至少也是一個部堂尚書才能打發。
若是陛下立儲,胡宗憲的話也是相當的有分量。哪怕是最後撕破臉,胡宗憲也是帶過兵的,必能調動一些軍力。
嚴世藩這裡算盤打的不錯,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朱載坖也已經通過王直,與胡宗憲搭上了關係。
朱載坖閒居通州以來,要說真的讀書,是不可能的。四書五經還有八股文這些東西,都是讀書人考取功名用的,他堂堂皇子還考什麼功名。就算當不了皇帝,如果不死也只是被當成豬養着,還真能去考去功名做官嗎?
劉教諭也知道裕王殿下不喜這些功名的敲門磚,便特意尋了一些史書和記傳之類,送到了朱載坖的住處。
“殿下,此來讀書總是要讀一些的。”劉來教諭可謂苦口婆心,“若是殿下回京,陛下派人考校起來,可如何是好。殿下是無事,可我這教諭就當到了頭,弄不好還要治罪的。”
朱載坖性子寬和,對讀書雖然不喜,但也不是非常的反感。
不過對方打的什麼主意,都對自己沒壞處,反而省了自己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