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吳運久嚇得體如篩糠,冷汗彷彿小瀑布一樣流下來,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別說他一個文官,就是城頭通州的武官守備,也同樣臉色臘黃不知所措。
“殿下快走,小的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護着殿下回京!”田義雖然年少,但是也更加熱血一些。
劉教諭雙眼微閉,不由得嘆息道:“往哪裡走?整個通州都被圍的死死的,只怕走不掉了。”
“一、二、三、四、五,五個人。”朱載坖卻在城頭上看着城下,在數人頭。
李綵鳳這時雖然也嚇得小臉蒼白,但還是很好奇,“大哥哥殿下,你在數什麼啊?”
“我在數,有幾個領頭之人。”朱載坖看着城下,並不怎麼驚慌。
雖然心裡並不象表面那麼平靜,但是朱載坖卻知道,自己不能顯出六神無主的姿態。一旦他這個爲首的人慌了神,那纔是真的不可收拾。
“這……有用嗎?”李綵鳳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有用。”朱載坖笑了笑。
突然之間,朱載坖對着城下大喝道:“本王爲大明皇子裕王,在這裡守護通州城。城下諸百姓聽着,朝廷賑災的糧食馬上就要運到,到時大家便能吃飽。”
城上那些官員和兵丁,看着朱載坖就如看着一個白癡。這種時候,還提什麼吃飽的問題?這些傢伙明擺着是要造反,要攻城!
只要他們打進通州城中,還怕什麼吃不飽。要是兩句話便能平亂,大家早就散了。
朱載坖不管諸人如何去想,他繼續喝道:“若是作個良善百姓,還能有口飯吃。若是跟隨他人造反,朝廷必將誅其九族。你們造反,也就是痛快一時,城中的糧食吃完也就沒有了。這裡可是京畿重地,十萬大軍就在距此數十里的京城,轉眼之間就到。大家可曾想好了,是跟着一些奸滑之徒做亂,還是等着朝廷運糧救濟?”
原本城下的流民已經躁動起來,現在聽了朱載坖的話,這躁動便又小了一些。
城下領頭漢子眼看着大家的熱乎勁要下去,不由得發急道:“大家別聽這狗王胡說,大明無道百姓艱難。衛所官兵連倭人小矮子都打不過,只敢對大家下刀嗎?只要大傢伙萬衆一心,就連京城也能一口氣搶下來!”
“說的沒錯,官兵又怎麼樣,還不是年年被那些外族的傢伙打的哭爹喊娘。”
“咱們根本用不着怕,這麼多人,要比官兵還多!”
朱載坖在城頭上哈哈大笑道:“你們幾個居心不良,讓這麼多手無寸鐵的善良百姓出頭,自己要躲在後面享清福嗎!我爲大明皇子,說話算話。現在只要有人,能斬下這五個人的人頭,我保他做個百戶老爺,一世衣食無憂!”
城下的人羣變的更安靜了,已經有人避開那五個流民頭領。
大明積威二百年,早就在百姓心裡打下了華夏正統的烙印。再加上朱載坖自稱大明皇子,親自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許諾,那是不可能食言的。
百戶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武官,但是在流民的眼中,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爺。這樣的許諾看得見摸得着,更加實在。如果許個什麼候爺之類的官職,那反而讓人不敢相信。
“狗王是要離間大家,大家千萬不能受騙!”
“不能聽這狗王的,否則我等只能任人擺佈。想要吃口飽飯,都要象叫花子一樣沒臉沒皮的求人施捨!”
幾人大急,紛紛呼喝着周圍的人。
朱載坖這時已經不再焦急,淡淡一笑,“來人,給城下分發飯食。大家不要急,排成一隊,老弱婦孺先上前領取飯***壯漢子最後再領取。誰要是敢亂了秩序,別怪我讓人放箭射殺。”
城上的兵丁也沒看同知吳運久,只知道裕王殿下已經掌控住了局面,只要聽話就好。
一筐筐的飯食被人用繩索系下城,流民依言排成一隊隊的,挨個上前取飯食。
有人想着從筐裡多拿些飯食,卻被兵丁用弓箭指着,又急忙放回去。
這邊放着飯,那邊的五個流民頭領旁邊,卻變的更加詭異。許多精壯漢子暫時領不到飯,便圍在這五個頭領身邊打轉。
“你們不要上當,他這是反間之計啊!”那最有威信的領頭漢子幾乎要要尖叫。
可惜周圍的人羣不爲所動,只是冷冷的盯着幾人,讓他們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這時運河裡又來了一條長長的船隊,幾乎看不到盡頭。
最前面的一條船的帆頂上,有面畫着五座山峰的旗子,船頭上還有一人,正對着城頭上的朱載坖揮手致意。
朱載坖看到船上的旗幟,還有揮手之人,他呼了一口長氣。王直到了,還帶着這麼多的糧食,這下子事情算是有了真正的轉機。
“看到沒有。”朱載坖越發的從容,揮手一指運河之中遠遠駛來的船隊道:“這許多條船上都是糧食,就是朝廷知道百姓疾苦,特意從各地收集來,讓大家度過難關的。你們還等什麼!”
城下的流民雖然不如朱載坖在城頭上看得遠,但也知道並不是假話。
朱載坖的話音剛落,使有一名精壯漢子猛撲向五個領頭鬧事者之一。這個時候再猶豫不決,怕是就要晚了。
其餘的數十名名漢子也醒悟過來,近在眼前的富貴可不能放過。數十人一擁而上,那五個領頭鬧事者,便被淹沒在人潮之中。
幾聲慘叫之後,那些領頭鬧事之人便被人活活打死。皇帝夢還沒開頭,就已經結束。
同知吳運久在城頭上看得目眩神馳,原本危如累卵的局面,在裕王一頓操作之下,居然就這麼化解了。
豈止是他一個這麼想,劉教諭也是同樣想法。
李綵鳳看着朱載坖,目生彩光,簡直崇拜的不得了。
而田義與幾名侍衛,也護衛在朱載坖身旁,高高的挺着胸膛,生怕他人不知道他們是裕王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