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的第一個念頭嚇唬李夏一下,不過轉念一想那樣只怕就要驚動了田括和何冰兒,李夏的臉上不好看。
這個時候,她竟然還顧着李夏的臉面呢。夏至覺得自己也是很夠義氣,很夠朋友了。
這有就是李夏了,換一個人,她纔不會考慮這麼多呢。
這麼想着,夏至就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地戳了戳李夏。李夏立刻轉過頭來,看清來人是夏至,他忙就對夏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還把夏至往自己身邊拉了一把。
兩個人緊挨着躲在大樹後頭,這樣田括和何冰兒就看不到他們了。
這個時候,夏至就隱約聽見了田括和何冰兒的對話。是很沒有營養和內容的對話。田括在問何冰兒是否喜歡他送的花冠,然後還說什麼地方有熱鬧,要約何冰兒一起去玩。
何冰兒的聲音比田括的要輕,似乎是並沒有答應田括的邀約。
田括的一雙桃花眼就有些暗淡,何冰兒欲拒還迎的樣子,眼神卻有些飄忽。
夏至不由得就回想起她第一次見到田括和何冰兒時的情形。兩人現在的樣子,幾乎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夏至暗自搖頭,然後就看着李夏:“李夏,你可出息了。”夏至把聲音壓的非常低。
李夏略微愣了一下,隨即似乎是明白了什麼,臉上就露出苦笑來:“十六,你可別誤會啊。”那副模樣竟有些可憐巴巴的。
“我誤會什麼呀?”夏至笑。
“我可不是、不是……”李夏不是了半天,也沒說清楚。實在是方纔的情形太尷尬,太讓人誤會了。
夏至就笑眯眯地看着李夏。
李夏想了想,他有什麼話是不能跟夏至說的呢。答案就是沒有。
“十六,我可不是故意偷看他們兩個。”
夏至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我就是吃完了飯出來溜達溜達。我想找田括說兩句話。沒想到就看到他跟冰兒在一塊。我看他們倆說話,不好上去打斷。我就想着,等一等再……”
“編,繼續編。”夏至依舊笑眯眯的。
李夏無奈了。他朝田括和何冰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見兩個人慢慢地朝假山的方向去了。
李夏略微鬆了一口氣,然後才又跟夏至解釋。“十六,我的任何事都不會瞞你。不過涉及到別人,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就是覺得由我說出來不大好……”
這麼說着,李夏煩惱地抓了抓頭。“好了,這件事估計我不說你也看出來了。田括喜歡冰兒。”
“只有田括喜歡冰兒姑娘嗎?”夏至笑眯眯地問。
李夏嘿嘿笑了兩聲,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從前……我們三個從小一處玩,冰兒表妹精緻的跟個瓷人似的,你知道,小孩子嘛,不過後來……”
說到這裡,李夏又頓住了。沉默了一會,他才告訴夏至:“我現在只把她當妹子看待。就是過去,我想我也是把她當妹子喜歡的。你知道我和田括,小時候打打鬧鬧的,有搶東西。或許那東西也不是我喜歡的,可就是會跟他搶。”
“現在不會了。”李夏說的有點兒語無倫次的,不過最後一句話倒是非常清楚和堅決。
夏至覺得,李夏還是很厚道的。
李夏說他和田括搶何冰兒,難道他就看不出來何冰兒在他和田括兩人之間左右逢源嗎?
夏至認爲,李夏應該是看的出來的。
她第一次見到李夏的時候,李夏的心情不是很好。那個時候,她誤會李夏心情糟糕是因爲失戀。後來才慢慢地發覺並非如此。
或許就在那個時候,李夏看清楚了何冰兒,所以纔會心情不好。
“你就沒想過提醒你好兄弟瓜瓜?”夏至突然問道。
李夏愣了愣,隨即就明白了夏至的意思。果然是什麼都瞞不過夏至的。
“我沒有提醒他。十六,你認爲田括他要人提醒嗎?”李夏看着夏至。
李夏這句話說的非常妙,就看聽到的人是怎能理解了。這句話可以理解爲田括的聰慧,應該也能看清楚何冰兒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態度,所以不需要人提醒。
同時,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爲田括迷戀何冰兒,他不會願意有人給他這樣的提醒。
有或許是兩者兼而有之。
夏至也沉默了一會,然後她才問李夏:“李夏,你覺得……田括是喜歡冰兒姑娘,是認真的?”
李夏正色地點了點頭。“我瞭解他。別看他平時好像是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就會招惹,他真心喜歡的,也就是冰兒了。”
“那你覺得你冰兒表妹真心喜歡的是誰?你,還是田括?”說到你字的時候,夏至又用手指戳了戳李夏。
李夏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應該並不是真心喜歡我。”
李夏說完這句話,就定定地看着夏至。
“你盯着我做什麼?”夏至感覺怪怪的,就瞪了李夏一眼。
李夏微笑:“十六,你說,如果我不是現在的身份,不是李家的小爺,我就是普通人家書生,要不然就是個莊戶人家的少年,你對我還會不會和現在一樣?”
夏至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因爲李夏的表情太過認真,她故意思考的久了些。
“怎樣,十六?”因爲等的時間長了,李夏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夏至歪歪頭:“應該不會有什麼不一樣吧。”
李夏的眉眼就彎了彎:“十六,一樣就是一樣,還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你肯定是故意的。”故意不讓他高興!
夏至還真是故意的,她不想讓李夏太得意。“不過得有個前提。”
“啥前提?”李夏趕忙問的,雖然他竭力鎮定,不過還是流露出一點點的緊張來。
夏至忍不住笑:“就是你的脾氣性情還得是這樣。還得對我,對我老叔這麼好。”
“那肯定的。”李夏立刻就笑了。夏至答案,他其實已經料到了,但他就是想聽夏至自己親口說出來。
笑過之後,李夏的目光就朝假山那邊飄了過去。這個時候他們站在這裡,已經是看不見田括和何冰兒了。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哪裡去了。
“如果我不是李家的小爺,不是他們所說的神童,不是他們說的讀書有出息的話,冰兒表妹應該是看都不屑於看我一眼的。”李夏低聲說道。
李夏還真是看透了何冰兒。能夠這麼理智,也就說明李夏根本就不喜歡何冰兒。別說是男女之情,只怕所謂的兄妹之情還是因爲李夏厚道,念着一起長大的情分。
“這樣的話,總覺得你還是應該提醒提醒田瓜瓜。”夏至尋思了一會,就又說道。
“不用我提醒,你且等着看吧。”李夏說了一句夏至聽不懂的話。
不過不等夏至詢問,就聽見了田括的聲音。
田括和何冰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繞了回來並發現了他們。
“鳳凰,十六,你們躲在這裡做什麼?”田括笑着問道,一雙桃花眼還頗有深意地在夏至和李夏之間來回地轉悠。
“我就站在這裡,怎麼叫做躲?”夏至立刻把眼睛立了起來。“倒是你,外面這麼冷,你把冰兒姑娘帶出來做什麼?”
“不關瓜瓜哥哥的事。”何冰兒立刻嬌滴滴地爲田括辯解,“是我自己出來要看看園子,聽鳳凰哥哥說過,我好奇的很。”
何冰兒一邊說,一邊朝李夏瞟了一眼,目光含情。
“……然後才遇到了瓜瓜哥哥。”何冰兒又解釋了一句。
田括飛快地看了何冰兒一眼,他臉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不過打幾乎是眨眼的工夫,就已經恢復如常。
“是啊,就是這樣。十六你可錯怪我了。”田括笑呵呵地說道,然後纔想起來夏至的話中也有破綻,“還說我呢,你們出來做什麼?”
“我來找你的。”李夏就接過話茬來,“我有事問你。”
“什麼事?”田括問。
“嗯,”李夏示意田括到旁邊去說話。
“還神秘兮兮的。”田括嘲笑李夏,不過依舊跟李夏朝旁邊走了過去。
何冰兒想要跟過去,卻看見夏至笑眯眯地站在她旁邊。何冰兒就朝夏至笑了笑。
“夏至姑娘是和鳳凰哥哥一起來的?”
“並不是。”夏至就說,她這樣說並沒有什麼錯。“我是陪覓兒出來玩的。”
田覓兒此刻正在紫藤架下逗大青玩,似乎對這邊的事情一點兒也不好奇。
“哦,那鳳凰哥哥一定是來找我的。鳳凰哥哥總是這樣,嘴上不大老實……”何冰兒笑的非常甜蜜,一雙眼睛似乎追隨着李夏,然而眼角的餘光卻罩定了夏至的臉。
夏至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她招呼田括和李夏。
“你們回來,有話回屋子裡說去。”其實是她不想跟何冰兒待在一起,但又不好甩下何冰兒獨自離開。
李夏和田括聞言就走了回來。
“鳳凰哥哥,你和瓜瓜哥哥說什麼呀?”何冰兒立刻就迎上去,跟在了李夏的身邊。
看着李夏、田括和何冰兒三個人站在一處,夏至的感覺有些微妙。
被何冰兒問着,李夏還沒說話,田括就先回答了。
“鳳凰問我給你的花冠是哪裡打的,他說很好看,他也想打一頂類似的。”
何冰兒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她擡手摸了摸頭頂的花冠:“鳳凰哥哥也覺得這花冠好看?……要是這顆藍寶換成珠子就更好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就瞄着李夏。
“我想給十六打一頂。”李夏就說道,“十六不大喜歡普通的首飾頭面,我看這花冠精緻不俗,挺適合十六的。”
“哦……”何冰兒慢慢地垂下眼皮,似乎無意識地扯着手中的帕子。
“我挑的樣子,找的工匠,那當然是好的。”田括有些得意地說道。
夏至聽李夏說要打一頂花冠給自己,不由得心中微動。她是挺喜歡何冰兒戴的花冠的,還因此多看了幾眼。李夏應該是注意到了,所以纔會生出這樣的打算來。
夏至又朝何冰兒的頭上看了一眼,然後輕輕地點點頭。
“我是要打一頂花冠,我另外畫樣子。”夏至就說道。
“好,我把工匠介紹給你們。”田括立刻就說道。
何冰兒的臉色已經明顯不高興了。不過似乎李夏和田括都沒有注意到。
“好,好。”李夏見夏至說要花冠,心中非常歡喜,“十六,你畫了樣子給我,我去給你打。”
“誰要你打?!”夏至白了李夏一眼,“剛纔覓兒的娘說的,販賣棉花的船已經回來了,讓我抽空過去算賬拿銀子。我手裡有銀子了,正好打一頂花冠過年。”
李夏就苦了臉。他正是打算用自己分到的錢給夏至打一頂花冠的。田括則是笑,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何冰兒的目光就在夏至和李夏之前來回打了個轉。夏至說不要李夏送的花冠,要自己花銀子打。這話她是不信的。她認爲,夏至是當着她的面才這樣說的。轉過身去,夏至肯定會要李夏送的花冠。
要知道,這頂小小的花冠連金子、珠子、寶石再加上手工,沒有二三百兩的銀子是根本就打不出來的。
雖然李夏打花冠並不是爲了送給自己,不過也不能讓夏至撿了這個便宜。
何冰兒想到這裡,就甜甜地笑了起來:“鳳凰哥哥,你要打花冠,夏至姑娘不要你的,你正好打一頂給四姨。四姨一定喜歡。”
不等李夏迴應,何冰兒就上前抓~住了李夏的手:“鳳凰哥哥,走,我們跟四姨說去,讓四姨先歡喜歡喜。”
李夏猝不及防,就被何冰兒抓~住了手,還往前帶了帶。李夏的神情是驚訝的、尷尬的,他看向夏至,目光中流露出來求助的意思。
夏至噗嗤一笑:“你們先回吧,我找覓兒玩會去。”然後,她就不管李夏,笑着走了。
李夏被何冰兒抓着走的,田括左右看了看,就跟上前去,握住了何冰兒的另外一隻手。
他們三個小時候經常這樣拉着手一起玩,一起走。
何冰兒被田括抓~住了手,立刻就有些不自在。她輕輕地掙了掙,並沒有掙脫,也就隨田括握着她的手了。
李夏沒有掙脫何冰兒,只是一步三回頭地去看夏至。
夏至已經走到田覓兒身邊,正跟田覓兒一起逗着大青玩。
“李夏!”小黑魚兒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攔住了何冰兒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