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去帶小少爺們過來。”
李鸞兒一聽顧夫人提起她家的四胞胎,就趕着叫瑞珠去將還在外邊瘋玩的臭小子們抓來。
她回頭對顧夫人笑笑:“即是夫人覺得好便幫我多帶帶,那四個臭小子吵的我正頭疼呢。”
“趕緊叫他們到屋裡來。”顧夫人一迭聲的叫着,沒一會兒功夫瑞珠帶着穿的跟年畫上福娃娃似的四胞胎進來。
顧夫人一看到胖乎乎的四個小子立馬笑的慈愛異常,伸着手招四胞胎到近前,又叫人端果子來吃,又告訴四胞胎想吃什麼儘管去拿。
辰逸兄弟四個被林氏和嚴承悅教導的倒也知禮,在家裡能鬧破天去,到外邊坐客的時候一個個卻很有禮貌,雖然很想吃那些果子,卻都不上手去拿,且還知道跟顧夫人見禮。
顧夫人瞧了更加喜歡,瞪着李鸞兒道:“鸞丫頭,你家這四個小子真真是好,叫人看了恨不得抱回家裡去,你要真覺得他們煩,就留在我家我幫你帶。”
李鸞兒這邊還沒說話,辰逸卻是猛點頭:“不回,顧奶奶,玩。”
李鸞兒白他一眼:“小沒良心的,枉我這般疼你,竟是見了顧奶奶連我這個親孃都忘了。”
顧夫人大樂抱着辰逸總是不撒手,常氏一會兒抱抱辰遠,一會兒抱抱辰運,又親親最小的辰迅笑着道:“我瞧着姐姐家的小子也好,長的又壯實又知禮,難爲姐姐怎麼養的。”
“你看着好就多抱抱,說不得也能給你帶幾個小子來。”李鸞兒笑着奉承了一句。
常氏紅着臉低頭小聲的應了一聲,顧夫人卻笑道:“借你吉言。要是真給我家招來幾個小子我擺酒謝你。”
正說話間聽到一陣笑聲傳來,又有丫頭打起簾子來,就見馬伕人一身大紅衣裙進來,李鸞兒見了她這打扮便笑:“您這一身衣裳一來,叫人都不知道哪個是新娘子了。”
馬伕人也笑:“我慣穿紅色,穿旁的倒不自在。”
一行說,馬伕人一行過去跟顧夫人見禮。等她坐下後顧夫人笑道:“沒想到你竟是親來了。你們家馬上也該辦喜事了,我原想着你是脫不開身的。”
馬婷撇了撇嘴:“有什麼脫不開身的,不過是個庶女出嫁罷了。還能如何大辦?顧家家底早掏空了,我是不會拿我的嫁妝填給付姨娘母女的。”
顧夫人乾笑兩聲將話頭引到別處,過了片刻就在婆子過來相請,只說顧歆要梳頭上妝了。
顧夫人一聽趕緊便要過去。李鸞兒和馬婷便也跟着到了顧歆屋裡,卻見顧歆已經換好一身大紅衣裙。披散着長長的頭髮坐在妝臺前由着婆子給她上妝。
李鸞兒過去說了幾句恭喜的話,見屋裡人不少,就和馬婷到旁邊的花廳裡敘話。
李鸞兒看看馬婷那一身紅衣,抿嘴笑了笑:“我聽嫂子說你家二娘子爲着嫁妝又和你鬧騰了?”
馬婷冷笑一聲:“可不是怎的。整日裡哭哭啼啼的好似我薄待了她似的,說起來,我對她也不親厚。總歸我又不是她親孃,憑的什麼對她好。她不想想這個,只顧着與我鬧,哄着老爺也說我刻薄,如此,我便真刻薄給她看,她要再折騰,她出嫁的時候嫁妝一個子兒都甭想帶出去,我瞧她還有什麼臉。”
“也不至於如此,要真不給她嫁妝,倒顯的你不好了。”李鸞兒笑着搖了搖頭:“還不如給她些面上好看卻不實用的東西,弄上二三十擡的嫁妝,每個箱子裡虛虛裝上幾樣東西便成,外邊人瞧着你也不虧待她,她也落不到什麼好處。”
馬婷撲哧一聲笑了:“這倒也是,原我和我哥哥沒個後輩,想着馬家怕是要絕後了,便也不在乎名聲,可如今我馬家有了後,我總得替以後多考慮考慮,你說的這個法子倒是可行的。”
“說起來嫡母要拿捏庶子庶女法子多的是,你要真想學就該好好瞧瞧長安侯夫人的作派,那位夫人在京城裡又有好名聲管的家裡庶子庶女一個個凍貓子似的不成器,這纔是名聲好處都撈到呢。”李鸞兒又說了幾句話,抿了口茶:“一會兒我還要去邢家道賀,你去不去?”
“去,怎麼不去?”馬婷悄悄壓低了聲音:“邢虎如今可是兵部侍郎,我哥哥也想活動活動進兵部,邢虎這邊總是該走動走動的。”
說到這裡,馬婷聲音又低了些:“我聽我哥哥說今年北邊怕還得亂,你們家如何打算的,你哥哥要到邊關還是留在京城練兵?”
“怎麼?”李鸞兒一驚:“韃子又叩邊了?”
馬婷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韃子跟北邊那些後金人不知道怎的勾連到了一處,你也知前朝時候韃子一直想着咱們中原的花花世界,當時可險些打過長江去,還是太祖爺英明帶人將韃子趕到關外去,這麼些年過去了,他們無一時一刻不想着打過長城,坐了咱們中原的江山,那些後金人也如是想,兩邊一勾連,便商議着合兵一處打過來,等將官家拿住之後他們平分江山。”
李鸞兒聽的臉都變了色:“做他孃的大頭美夢,這些不通禮儀的野人還敢肖想咱們大好河山,且等着哪一日咱們打到關外去抄了他們的老窩。”
“就知你會這麼說。”馬婷苦笑一聲:“我和哥哥又何嘗不這樣想,可你瞧如今官家的態度,整日的遊玩,寵信小人遠離忠良,長此下去……罷,不說這些了,咱們也不過是女兒家,苦惱這些也是無用的。”
兩人正說着話,就聽到外邊傳來鼓樂聲,兩人知是邢家來迎親了,趕緊起身去了裡屋,此時顧歆已經梳好了頭,也開了臉,正由顧夫人給她蓋蓋頭。
耳聽鼓樂聲越發的近了,顧歆一時紅了眼眶,跪下就要給顧夫人嗑頭,顧夫人一把扶起她來:“兒啊,過了今天你就是邢家的人了,嫁過去可要記得孝敬公婆,服侍相公,萬事多忍讓一些,嫁到別人家不比家裡,你……難免多受些委屈。”
“娘。”顧歆一聽這話差點掉下淚來:“娘,我,我不嫁了。”
“傻丫頭。”顧夫人握了顧歆的手:“這天底下女人不嫁人的,莫說這些瘋話。”
馬婷笑着過去拉住顧歆的手:“好孩子,莫聽你孃的,就是嫁了人也不能委屈了自個兒,該怎麼着就怎麼着,老人是要孝敬的,可也不能愚孝,相公得服侍不假,可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你且記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也容不得他。”
“說的這叫什麼話。”顧夫人瞪了馬婷一眼:“你可莫教壞了歆兒。”
“聽我的沒錯。”馬婷拍拍顧歆的肩膀:“你瞧我如今日子過的多好,莫聽你娘那些個小心謹慎的話,其實你娘心裡也不這麼想的,她是不敢把心裡話說出來罷了。”
顧夫人一時無奈,只能由着馬婷胡言亂語。
李鸞兒也近前一步點頭道:“馬伕人的話有幾分道理,歆妹妹合該聽一聽的,做人啊,甭管男人女人都得自己立得住,你瞧瞧我便知道了,先前我在崔家那樣委屈,可人家想休棄還不是直接將我攆出門去,當時我但凡厲害一點,他們家也不敢那樣無賴。”
李鸞兒這話一出口顧夫人也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兒啊,你就聽你舅媽和鸞丫頭的吧,是娘說錯了,娘……”
李鸞兒這番話將顧夫人點醒了,她想及她夢中的前世,便是因着處處忍氣吞聲才叫一家人落得那樣的下場,她等於重活了一世,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我記下了。”顧歆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這時候外邊正熱鬧的緊,好些丫頭攔着邢志叫他念催妝詩,邢志紅着臉唸了一首,又有邢家人在外邊散銅錢,由着丫頭小子們哄搶。
顧茗推門進來:“娘,妹子,時辰到了,該上轎了。”
顧歆垂頭,幾步過去給顧夫人嗑了頭,由着顧茗揹她出去,顧夫人沒有跟出去,轉身坐在椅子上抹淚。
李鸞兒笑着哄她:“夫人莫難過,總歸歆妹妹嫁的近,邢家也是大方的人家,以後歆妹妹來看你的時候好多着呢。”
如此顧夫人才又笑了起來。
李鸞兒趕場似的從顧家出來又去了邢家,這一天忙活下來,等到她回家的時候天色都暗了,李鸞兒纔要吃些東西休息,便見瑞珠拿了一封信進來。
李鸞兒接過來瞧了瞧就知是張勇府裡送出來的,大約是宮裡的事情。
她拆開來仔細的瞧了,看過之後便燒了。
卻原來昨天永寧公主去了翠微別院,今日官家寵幸了那位極會說書很能說會道的白可情,鄭美人大有失寵的跡象。
對於官家寵幸哪個美人李鸞兒不怎麼關心,她只是猜度着永寧公主去翠微別院有什麼事。
沒等她多想,辰逸帶着弟弟們進屋,李鸞兒趕緊招呼自家小子,倒沒時候再猜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宮裡又傳來一封信,李鸞兒才明白其中的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