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侍郎您的意思是,不單單是兇手自己,曾經是上過戰場的軍人士兵,連這匹拉車的馬,也是上過戰場的戰馬?”看向蘇墨軒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恍然大悟的光亮,那年輕捕快接口詢問出聲,卻是沒等蘇墨軒和顧白羽出聲回答,便又接着自言自語道:
“不過,瞧它這灰撲撲的模樣,到當真是看不出來會是一匹上過戰場的戰馬。但是,這樣一來,我剛剛想到的那個法子,怕是就不能用了……”
“嗯,戰馬雖然識途,但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認主,如果不是自己的主人,戰馬是絕對不會將別人帶去自己的陣營的。”順着那年輕捕快的話說完,蘇墨軒卻是將目光投向了站在身側蹙眉靜思的顧白羽,他知道,戰場上的那些事情,她所瞭解的,並不算多。
在現場勘查了半晌,直到暫時沒有什麼更進一步的發現時,蘇墨軒並着顧白羽,方纔從現場離開,趕到受害者所暫居的醫館,去查看受害者的情況。
一如從前。
因着清晨顧白羽的及時趕到現場,第六個受害者身上的傷勢狀況,已然被她檢查的差不多,等到躺在醫館中的受害者傷勢穩定之後,再度查驗之時,顧白羽的重點,便放在了他的衣裳外着之上。
被鮮血浸溼的粗布褐衣本就痕跡難尋,再加上爲了搶救和診治他那血流不止的傷口,受害者的周身,早就被無數人圍攏,也早就被無數雙手觸碰過,即便是兇手不小心落了什麼樣的線索在其中,恐怕也早已被衆人毀滅殆盡,就算是看到了,也難以分辨和肯定,究竟是否是兇手留下來的痕跡。
無跡可尋——這便是兇手連續作案卻有恃無恐的重要原因。
然而,那染滿血跡的粗布褐衣,還是沒能逃得過顧白羽銳利的目光,又或者說,極爲敏銳的嗅覺。
戴着腸衣手套將那染血的褐衣拿在手中細細觀察,沒有看出端倪的顧白羽,卻是問到了一股鹹腥黏膩的味道,但卻並不是鮮血的腥氣,而是一種頗爲常見的、從前在清州城時常常會充斥繚繞在周身的鹹腥之氣。
“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將顧白羽那微微蹙眉的小動作盡數收在眼底,蘇墨軒向前湊過身子,對着她出聲問道。
“我也不是很能肯定,”端詳的目光仍舊落在那染血的褐衣上不曾挪動分毫,顧白羽對着身邊的蘇墨軒出聲說道,“我總覺得,這衣服上染着類似海水和魚的腥氣,你……要不要聞聞?”
最後半句話說的略有些遲疑,雖然心中清楚現下他們是在查案,然而知道蘇墨軒不喜歡吃魚的她,還是忍不住地想讓他避開這魚腥之氣。
“你能確定這不是血腥的氣息?”聽出了顧白羽話語中的遲疑,蘇墨軒淡漠的脣角浮上一絲淺笑,就勢低下頭去仔細分辨着那染血褐衣上的氣味兒,那沖鼻的氣味兒令他那英挺的劍眉,微微的皺了起來。
“我能確定,做了這麼多年的法醫……仵作,血腥之氣我還是相當熟悉的。”頗爲肯定的點了點頭,習慣了在蘇墨軒面前無所顧忌的顧白羽,險些當着衆人的面說漏了嘴,還好她一貫嗓音不大,又及時改了口,所以也沒有幾個人聽到。
“我也覺得是魚腥味兒,”劍眉皺得更緊,蘇墨軒終於忍耐不住地稍稍遠離了那件染血褐衣一些,看向顧白羽的目光中,也帶了幾分窘迫之意,壓低了嗓音,他出聲說道:“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刑部侍郎,血腥味兒是肯定不會讓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但是蘭崖城並不靠海,也沒有湖泊,就只有幾條細小的河流,是不會產生出這樣的腥鹹的味道的。”
將手中的染血褐衣放到遠離蘇墨軒的另外一側,顧白羽思忖着出聲,在前往蘭崖城的路上,她已然將蘭崖城的地圖看了不止一遍,有沒有河流湖泊,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那就只有賣魚蝦海蟹的集市了。”擡眸遠遠地看到趙以成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蘇墨軒瞬間恢復了先前那副冰冷淡漠的模樣。
“蘇侍郎,顧仵作。”看到蘇墨軒和顧白羽齊齊的望向自己,趙以成腳下的步伐微微加快的來到他們面前。
“趙捕頭,蘭崖城中可有什麼地方是集中起來賣魚蝦海蟹的集市?”對着趙以成詢問出聲,蘇墨軒清冷的嗓音裡,再沒了先前同顧白羽說話時那副窘迫的味道。
“賣魚蝦海蟹的集市?”神色之間微微有所怔愣,片刻之後便反應過來的趙以成,靜思片刻,出聲答道:
“專門賣魚蝦海蟹的集市並沒有,不過,蘭崖城有幾個比較大的集市,每個集市上都有三五個連着的賣魚蝦海蟹的攤子,蘇侍郎,您是不是有什麼新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