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聖明!”月荷見她竟然一聽自己這樣說就明白過來,頓時心中駭然,表情更恭敬了些:“太夫人院中‘侍’候的一個媳‘婦’原是與夫人您院子裡一個丫頭是沾了些關係的,說是想用那丫頭在您這兒下些絆子!”
蘇麗言聽她這樣說,倒是真沒有料到,她原以爲自己院中不說鐵板一塊,但與以前相較起來,該是知道如今元家之中誰爲大的,可是如今月荷竟然說餘氏歷劫來投靠時竟然還能指揮得動她以前從元家帶走的人,頓時眉頭就揚了揚:“是誰?”
月荷輕聲說了,衆人都有些不敢信。那個名叫連雲的丫頭平日瞧着是個極好實的,也不多話,人也勤勞踏實,又怎麼可能會真像月荷所說,其實是聽餘氏的人?連瑤頭一個不信:“當初連雲是跟奴婢們一塊兒隨夫人過來的,奴婢覺得縱然是後來買的人有問題,她也不應該是不會的,否則當初何必在夫人與郎君分家時,明知道前景還未知的情況下就肯隨夫人過來?”更何況這連雲也是與她同一輩的丫頭,兩人認識都超過十年以上了,對對方人品‘性’格都有一定了解,連瑤不肯信。
一聽她懷疑,月荷有些着急了,頓時指天發誓:“奴婢若有半句假話,定叫奴婢不得好死,死後還墜十八層地獄之中,日日嚐盡刀山火海的滋味兒!”此時人有信佛的,傳說地獄有十八層,犯了罪的鬼魂在裡頭受刀山火海之刑,而古人又最重鬼神之說的,月荷這樣發誓,衆人頓時就信了大半,蘇麗言卻是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那連雲與她是何時有關係的?”餘氏有些小心思,看在她早晚會死的份兒上,蘇麗言不計較,但如今算計到她肚子了,她表面不提,但心裡則是厭惡起餘氏來,蘇麗言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古人,有仇就要報,餘氏有這樣的心思,不管她來沒來得及實現,蘇麗言也準備新仇舊恨一塊兒報了,那李氏也順帶收拾了!
“當初元平家的對她有恩,不過是件小事兒,這丫頭也是個死心眼兒的,原本她以前與梅院並無往來的,但若是太夫人有意,元平家的若是與她說了,以她‘性’子,奴婢敢肯定她會答應的!”月荷賭咒發誓了一回,又將自己知道的情形說了一回,連瑤等人見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登時心中更無懷疑,個個都罵連雲忘恩負義,蘇麗言微笑制止:“如今事情還早着呢,等她真下了決心再遲不說!”總歸是當初與她一同出來的,她也願意給這連雲的丫頭一回機會,這丫頭今日一大早的就使了人過來說身子不爽利,與人換了差事,蘇麗言心中倒是明白過來,這丫頭恐怕是去見恩人去了,月荷說的話,十有八九會發現。
雖說就算沒她來報信,自己防着也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不過若是月荷肯反水,餘氏那邊就相當於多了一個眼睛。蘇麗言想到這兒,回頭看了月荷一眼:“不知月嬤嬤可願與我分憂?”都不是傻子,她的意思,月荷登時明白了,此時正是她立功的好機會,更何況不答應又是不可能的,若是拿喬,不過是自討苦吃,她得這個機會求之而不得,又哪裡可能去裝模作樣的拒絕,連忙就應道:“能爲夫人做事,是奴婢的榮幸,縱然夫人有差遣,奴婢刀山火海也願意去的!”
蘇麗言點頭笑了,目光之中若有所思。
月荷最後領了把賞錢出去了,這些銀子並不多,對於當初她曾跟着餘氏享過榮華時元府最鼎盛的時光來說,甚至連二分之一都不到,但從未有過收賞錢像現在這樣一般踏實!月荷心下穩定,四周看了一眼,悄不做聲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連瑤等人又將屋裡的下人喚了回來,幾人都有些憤憤不平:“……如今吃着夫人的,喝着夫人的,還打着這樣的骯臢主意,奴婢就是做下人的也替她們羞恥,夫人可千萬不能軟了心腸!”蘇麗言自然是不會軟心腸的,不過就怕往後元鳳卿哪日與自己恩情薄了翻舊帳,因此今日才與月荷說了那樣一通的話。
晚間時候據說李氏去了外院一回,要見元鳳卿,只說是爲餘氏等人鳴不平的,雖然沒說蘇麗言半個字兒的不好,但話裡話外這意思衆人都聽得出來。不過聽說連元鳳卿面兒都沒見着,最後氣鼓鼓的擰了身邊人幾下,回去了。蘇麗言想到那日初見李氏時她身邊太監的眼神,頓時召了連瑤叮囑了一陣,又令她從自己妝樞裡取了不少銀錢出去。晚膳之前,蘇麗言趁着這功夫回了空間一趟,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了,她已經連着幾日都未曾回過空間了,此時空間中人蔘果已經有了變化!
當初連着結過兩回果實,蘇麗言雖然頭一回果實不曾親眼見到,但瓜熟未蒂落之前她卻是看過的,雖然是通體淡紫‘色’,個頭卻並不如現在這人蔘果大!那樹枝上頭結結實實掛了約‘摸’十來個果子,蘇麗言仔細數過,比上回的少了兩顆,但這回的果子卻是比上一次她吃過的,更要大上一些,渾身淡紫‘色’,但自底部開始,卻泛着淡淡的金光,個個一瞧起來就不是凡品,上頭的面容已經能看得清了,個個拳頭大小一般,瞧着跟縮小版的真人似的,一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果香味兒直往她鼻孔裡鑽,可惜蘇麗言試了一回,這果子看似弱不禁風的,但任她使盡了手段,最後仍是沒能摘下來一個。
只能待它自己成熟,否則未成熟時,怎麼也是摘不下來的。蘇麗言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並未真正糾結個沒完,只是打定主意最近幾日都要‘抽’空回空間瞧瞧,雖說不能吃完所有果子,但總也要嘗上一顆纔好。在空間裡呆了一陣,也不敢留得久了,連瑤等人並未走遠,空間雖說時間比外頭長一些,但畢竟不是靜止的,因此呆了一陣,洗了個澡,蘇麗言待頭髮衣裳幹了,又出了空間來。
她出來還沒有半刻鐘功夫,連瑤果然回來了,臉上還帶着‘激’動之‘色’,衝蘇麗言行了個禮,這才湊近了她身邊道:“夫人,奴婢說是奉您的令,去瞧瞧那全過得習慣不習慣,果然就‘混’進去了,也見過了那公公一回,並未說什麼,不過想來那公公該是明白您意思的,說是哪日求您賞他一個給您跪禮問安的機會!”
一個早有外心,一個又有意收攏,此事自然談得快。蘇麗言點點頭,還沒說話,外頭有人已經傳來向元鳳卿請安的聲音。屋內說話的二人頓時住了嘴,蘇麗言伸手撐在連瑤腕子上,吃力起身挪着要站到‘門’口。元鳳卿進‘門’來見她這模樣,眉頭就皺了皺,腳步未停,先是進來將她身體扶住了,這才微不可察鬆了口氣,責備道:“我回來不過是小事,你起身做什麼?”
“夫君回來,哪有妾身坐着不動的道理。”蘇麗言嫣然一笑,她如今雖然是懶得動,身子沉了動着也吃力,不過姿態卻是要擺出來,夫妻感情並不是平白無故就得來的,兩個人縱然有情,可若是不經營了,最後情也就散了,元鳳卿對她好時,自然她千錯萬錯都是好,若是對她沒有情了,她今日一動不動就成了罪狀,雖說兩人如今情況有些微妙,但蘇麗言心裡可是沒有完全信任他的。元鳳卿自然也看得出來,眉心擰成了結一般,嘆了口氣,扶她坐好,衝連瑤使了個眼‘色’,連瑤告了個罪,退出去了,將屋裡留給夫妻二人說悄悄話。
“今日李氏找你麻煩了?”元鳳卿‘揉’了‘揉’鼻樑,眼底帶着疲憊之‘色’,接連三日沒能睡覺,再困之時不過是合下眼睛,任他再是年輕又有武功,也難免‘露’出疲態來,最近山下收編之事並不順利,其中許多污合之衆,已經是‘性’子擰不過來,殺人成癮了,又愛燒殺搶掠侮辱‘婦’‘女’的,他一概是下令砍了,這些天元家的士兵砍人都砍得手軟,這些人留着佔糧食,放了又繼續給他添‘亂’,唯一能做的就是全殺了,如此一來,元鳳卿殺名更是赫赫,不過這些事他卻不願講給老婆聽,怕將她嚇着了。
不過他不說,蘇麗言不代表猜不出來,元鳳卿身上都像是籠了一層血腥味兒,足以可見外頭的腥風血雨了,只是她要做的,守住內院這一畝三分地也就行了,外院的事情她也不想‘插’手,以元大郎此人強勢,恐怕也不會讓她‘插’手,元大郎這會兒問起李氏的事情,擺明他心中已經是有了把握了,這人掌控‘欲’強,恐怕有個風吹草動的,他比自己知道得還早!蘇麗言想着李氏名義上是潯陽王府送他的,雖說他已表明不會要,但仍想試探他態度:“妾身昨日看過這位李氏一回,似是年歲比妾身還大一些?”
一說這話,元鳳卿臉‘色’就漆黑。伸手將她一把拉到懷裡,卻是小心的避開了她的肚子,伸手在她‘臀’上捏了一下。“就你心眼兒多!”說到這兒,元大郎有些鬱悶:“我已經說過不會要她,你管她這些做什麼?以前就沒見着你這樣小心眼兒。”一邊說着,一邊將頭湊近了她脖子邊深呼了一口氣,嘴裡念着香,一邊手就開始不老實了。蘇麗言護着肚子,如今她都已經這樣大肚子了,哪裡肯陪元鳳卿胡‘混’,因此膽‘色’包天,伸手推了他一把:“妾身什麼時候小心眼兒了?她一來,可不是將院子打掃好了請人住下了,夫君可不能冤枉了妾身!”
她見元大郎心情好,不似不快的樣子,頓時又試探着多說了一句,元大郎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胸’膛起伏,似是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李氏原本在家不過是壞了名聲嫁不掉的,不止不比你小,連比我都還大上幾日,你別管這些了,潯陽王府當日收了我一支人蔘,卻敢如此辱我,他日此事定當百十倍奉還!”元鳳卿說到後來時,冷笑了兩聲,目光‘陰’寒,滿臉戾‘色’,看得蘇麗言心頭一震,已經知道他心中是真正將潯陽王府恨上,李氏這樣的,他看不上眼,自然不可能再收用,不過蘇麗言要的卻不止這個而已,她想了想,決定有些話還是早說爲妙,因此在元大郎‘腿’上坐直了身子,認真道:“夫君,妾身自認姿容雖粗鄙,但‘蒙’上天愛護,能嫁夫君,世上‘女’子萬千,妾身不知旁人心裡是如何想的,但妾身傾慕夫君,卻不願與他人姐妹共享,夫君若是無意,妾身自當做好本份,替夫君納美妾開枝散葉。不過若是夫君有心,妾身也定真心相待……”
原本蘇麗言開始時說着是極坦然的,她是自現代而來,這些情啊愛的雖然當面嘴上說着不太好意思,但至少不如真正的古代‘女’兒扭捏,不過在元鳳卿越來越亮的雙目之下,她卻是覺得有些不自在,越說越覺得有些不自在,‘舔’了‘舔’嘴‘脣’,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元鳳卿雙眼卻是越來越亮,若不是礙於她肚子,恐怕這會兒要狠狠將她‘揉’進懷裡。
元大郎爲人強勢霸道,他這一趟出去是發現對老婆感情的,可是老婆爲人一向淡淡的,對他細緻周到,卻從來都沒有那種愛慕的眼神,他以前在上京之時總覺得這樣盯着他的‘女’人煩,可是這會兒從蘇麗言身上看不到這樣的眼神,他心中是覺得不對勁兒的,若是蘇麗言今日不說這一番話表‘露’心跡,他遲早也會讓蘇麗言真心喜歡上他這個人,而非恭敬對待他丈夫的身份,沒料到此時,因爲李氏倒是聽老婆說了出來。他神情溫柔了下來,眼裡甚至帶着一絲暖洋洋如太陽般的光彩,將下巴湊進蘇麗言肩處‘揉’了‘揉’,見她有些怕癢要縮,連忙抱緊了,把嘴‘脣’壓在她耳朵邊。
“幼時不懂事,以爲徐氏是生母,曾對她傾慕了很長一段時間。”元鳳卿開口,蘇麗言的掙扎就停了下來,聽他將聲音壓得細細的,傳進自己耳朵裡頭,突然想到今日冷漠而又狠辣的元大郎,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是這樣的,如此一想,又忍不住有些想笑,不過知道他說的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蘇麗言也咬住嘴‘脣’,強行將笑意又吞了回去,聽他接着說道:“徐氏慣會僞裝,表面親切,實則心黑如墨,餘氏等人當初爲着王府,只當王妃會對我另眼相看,因此一直表面最是寵愛我,實則不過是想借我向王府投誠靠攏巴結,不過當初元府設計她,王府的人又怎麼會吃她這套?不過是打錯主意而已!”說到這兒,元鳳卿冷笑了一聲,蘇麗言卻是有些同情起他來。
餘氏對他的寵愛是另有目地,徐氏又是一匹隱在暗處的惡狼,等待着時機想咬他一口,這樣的環境下,也不知道當初元大郎是怎麼逃過來的,他說起元府中人時,再無恭敬之‘色’,口稱名氏,想來是真正對他們恨之入骨了,自己原是打算想要揭開餘氏目的惹他厭惡,此時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徐氏做法,餘氏也未償不可知,我身邊‘侍’候的丫頭都是另有目的的,當初‘玉’珍跟在我身邊多年,徐氏和她說,我身份高貴看不上她,若是能將我折辱下來,必定納她爲妾!”怎麼折磨的,元大郎目光一下子‘陰’冷了下來,眼神幽黑,幸虧此時蘇麗言是看不到他面容的,否則見到他模樣,恐怕也會嚇一跳。“當初我年幼,徐氏借她之後,設計安‘插’一個好男‘色’的小廝在我身邊,不過最後他們都死了,‘玉’珍生不如死,受盡折磨,如今也死了。就剩一個徐氏,你說元府中人要誰先死纔好?”元大郎說到這兒,幽幽的問起來。
當初他年紀幼小,纔不過七八歲而已,‘玉’珍那時是徐氏的人,若非他機敬,最後恐怕受人侮辱,如今有何臉面在世上活着?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若是被低賤粗鄙之人毀了一生,徐氏當真打着的是好手段,蘇麗言掙扎了一下,想要開口,元大郎卻將她捂得更緊了一些:“納妾什麼的,當初未娶你之時我都沒想過,只是覺得往後事成,恐怕這些事也是在所難免的,我並不是貪‘花’好‘色’之人,原本我也沒想過一生之中能找到一個感情融洽而又合心的妻子,可如今找到了,不納妾也沒什麼的,只要你待我一心一意,‘侍’妾通房之流,都隨你心意!”
他說到後來時,聲音低沉,蘇麗言咬了咬嘴‘脣’,眼眶一熱,往他懷裡鑽。從來沒看老婆有過這樣親暱的行爲,元大郎將她摟緊,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以前你沒與我說過,若是你早說,不要這潯陽王府兩萬兵又如何?大不了用人蔘,再與旁人多換就是,這樣活命的東西,人家還求之不得,往後不會了。”他輕飄飄一句話,但卻能讓蘇麗言聽得出其中決心,元鳳卿並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他既然說不會了,那就一定是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