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一回機會,饒你性命。”元鳳卿斯條慢理的說完,就聽到李氏大口喘氣的聲音,他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又接着道:“往後要想用水用膳,自個兒解決,在你院子裡,沒夫人召喚,不許出房門一步!”他這話聽起來不像是懲罰,不過是禁足而已,可李氏聽到卻是面色大變。如今這世道,好幾個月了,雨水都沒下半滴,讓她自個兒解決飯食,米糧也就罷了,?可以使銀子買上一些,可是水到哪兒去弄?之前潯陽王府那樣的傳世之家,也不過水剛剛夠用,並不敢浪費,說句不客氣的,她也是後來來到了元家之後纔敢大肆用水,跟亂世以前一樣的,元家人人恨她入骨,從此沒有水喝,又被禁了足不能與外人聯繫,豈非比當真捱了板子將此事揭過還要刻薄得多?
她待要再求情,元鳳卿也懶得與她多說,話一講完就令人將她帶了下去。李氏身邊的太監一看元大郎臉色,連忙拖着她就往外走,李氏胳膊被掐得生疼,出了房門就臂頭蓋臉給了那太監一個耳光:“狗奴才,你敢以下犯上!”
那太監冷笑了一聲,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忍耐,翻了個白眼兒,捂着臉陰沉沉盯着李氏瞧,直瞧得她毛骨悚然了,纔開口笑:“李姨娘還當自己是以前呢?如今姨娘已失郎君寵愛,無名無份,姨娘還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性命罷!”李氏來到元家之後自恃身份不同,瞧不起蘇麗言,也從未過去與她請安敬茶,如今一沒得元大郎沾身子,二沒得與蘇麗言敬茶,這個姨娘的名頭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這會兒李氏才覺得有些後悔自己之前不該一時用氣。以致落到如今尷尬境地。
一瞬間,她像是又回到了以前在王府中受人歧視,小心翼翼的日子一般,心中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兩個太監交換了一個鄙夷的眼神,看李氏的目光中帶着輕蔑與陰毒,兩人被她打罵這麼久,心中哪裡有可能不怨恨的,如今纔等到機會可以報復,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房中華氏等人走了個乾淨,元大郎摟着老婆快的臨盆的身子。伸手在她西瓜似的肚腹上摸了摸,有些擔憂:“肚子這麼大了,你這幾日也別往外走了。萬一哪日發作,別讓我擔憂。”他今天回來得這樣快,蘇麗言心中是滿意的,聞言就點了點頭,她知道元大郎心裡的想法。反正就是這幾日的事情,她也不準備拿自個兒的肚子和孩子冒險,因此也就柔順的答應了下來。這一趟元大郎回來就再沒出去,只說要陪陪她,夜間睡覺時都將她小心擡着,不敢讓她把肚子壓實了。她身材纖細小巧,那樣大個肚子,他都替這丫頭瞧着累。一晚上睡覺寧願累着了自己,也沒讓她將肚子壓到半分,蘇麗言對這一切卻不得而知,處理完餘氏與李氏的事情,難得卻是睡了一個好覺。
餘氏等人的事情發生不過兩日。蘇麗言的肚子就發動了。陣痛一波波襲來,幸虧大夫與穩婆等都是早已備下的。元家有吃有喝,而且還不用遭遇亂世危機,衆人自然都曉得該怎麼做,絲毫不敢大意,反倒是深怕出了個什麼岔子好日子就到了頭,因此個個都打着十二分精神。蘇麗言身體是一向經過空間調養的,陣痛不過一個多時辰,生孩子更是順利,幾乎沒吃上什麼苦頭,便將兒子生了下來。
蘇麗言渾身大汗,被人擦洗乾淨身子,收拾一通擡回房中,她身體佳,精神也好,這會兒雖說有些疲累,但並未累到睜不開眼的地步,雖說失了些氣血,不過並未支援根本,反倒是精神極佳靠在牀頭與元大郎說說話。他握着蘇麗言的手,看她眼神柔和得險些能滴出水來,華氏抱着外孫在屋裡左右走來走去,嘴裡心肝肉的哄着。她這還是頭一回抱隔代的孩子,尤其是她在未有孫子的情況下,看女兒生的孩子越發覺得可愛。
也許是懷着孩子時蘇麗言沒少用空間的東西調養自己,孩子出生不過兩個時辰,便已褪去之前的紅皺,肌膚變得光滑細膩,嘴脣與蘇麗言有些相信,讓華氏越看越是覺得喜愛,如同隔着外孫看到了初女兒年幼時的樣子一般,抱着就不肯撒手。
“咱們秋哥兒長得好,一瞧就是有福氣的。”華氏抱着外孫,只覺得心中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蘇麗言笑着倚在牀頭看母親激動的樣子,她聽人說剛剛自己在生孩子之時元大郎一得知生了個兒子之後,立即就對衆人說取名千秋!取其千秋萬代之意,如此一來,以往借住於元家的祝蘇兩家人哪裡還有不明白他的心思的,而元鳳卿給兒子取這名字,雖未明言,但已表明若是他往後當真成事,恐怕這個兒子就已經成爲他的繼承人了。
李氏那頭得到消息如何蘇麗言這會兒不願意去多想,畢竟自己的兒子,原本也該值得最好的,她陪着元大郎吃過苦捱過累,還擔過驚受過罪,元大郎的一切原本就該是自己兒子的,李氏想撿現成便宜,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丈夫是她的,李氏沾不得半點兒,往後元鳳卿的一切也是她的,李氏更是別想!
元鳳卿伸手替她摸了摸面上汗溼的細發,拿了帕子替她擦額頭的大汗,不知道是不是剛生產過,她剛洗過澡沒多久,身上便出了一身的大汗,元大郎瞧着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也沒空去管兒子,只是坐在榻邊,握了她手輕聲問:“身上可還疼着?”
是有些疼,但卻並不是不能忍受!蘇麗言搖了搖頭,這會兒卻有些想進空間中洗漱一翻了,空間裡的東西樣樣都好,她生完孩子雖然覺得不如傳說中那樣的困難,但到底是不舒坦的,若是能吃了東西舒坦一些,她心中也好受一點。華氏抱着外孫輕聲哄着,見元大郎問這話,不由就恭敬的笑:“姑爺是個體貼的,只是這婦人家生子。本來就要受些罪,言姐兒還算好的了,這樣的快,若是許多身體差些的,就是耗上一天一夜也不爲過,半腳踏進鬼門關的!”她這樣一說完,見元鳳卿盯着女兒看的樣子,抿嘴笑了笑,也不在意他沒搭理自己,抱着外孫悄悄就退出了內室裡頭。
“不礙事。夫君知道妾身身體的,又哪是這樣忍不得的!”蘇麗言笑了笑,臉色卻是有些發白。失去了之前紅潤的顏色,這一會兒功夫汗水又冒了出來,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如今天氣又熱,而產婦又是不能經風的。她捂在被子裡頭,元大郎都替她同情,摸到她身上滾燙,乾脆將她身上的被子抽了開來,與她交握的手心處一股熱流漸漸的就運了過去:“早知之前那靈芝我不該要,留給你補身子。”之前聽她在產房裡壓抑的細細呻吟聲。元大郎當真是有些後悔讓她這樣早生孩子,吃苦受罪不說,他心中也不好受。今日一過才知道這丫頭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早知今日要受這番折磨,當初自己寧願多費些功夫,也好過叫她沒了補身的東西。
“我那我還有兩株上百年的,都與你送來。讓廚房燉了,一定要喝。雖然比不過你那一支,但也是難得的東西。”他一邊說着,一邊取了帕子替她擦着脖子的細汗。
蘇麗言愣了一下,倒是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目光更是柔得似水一般,不論如何,元大郎這份兒心意,她是領了。兩人這會兒孩子都生了,元大郎也表現得不錯,她也含糊不清的說道:“夫君不用擔心,妾身之前給您那人蔘之後,自個兒手邊是還有的,只是不如那兩株品相好年頭足而已,您自個兒手裡的,不如賞給柳先生等人吧,您外出之時,柳先生忠心耿耿,後又願以身爲餌供妾身逃命。”百年上的靈芝已經是極爲難得了,但這只是對外人而言,在蘇麗言來說,有空間這樣一個超級作弊器在,她是要想有多少便有多少的!而元鳳卿手裡那些在她看來市面上看來是好的人蔘與靈芝,用來作人情是最好不過的,既不用暴露自己的空間,還能替元大郎收買人心,何樂而不爲?
更何況,蘇麗言也記得當初空間中頭一回種下人蔘,還是託了元大郎的福,這樣一想,面色更加坦然,她並未說自己有一大堆的人蔘,只要是給她幾日時間,她幾乎能催生出上千萬年的人蔘來,只是這樣的話說出來難免就令人覺得她送出去的參不值錢,元大郎心中若是本來領她情的,這樣聽她一說,恐怕也會覺得收下參理所當然,並不感激。更何況她送給元鳳卿的,原本就是最大的兩顆人蔘和靈芝,並未撒謊,元大郎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更溫柔了些,蘇麗言被他握住的手一股溫暖的熱流涌進身體,頓時舒坦得哼了一聲,連身下的沉痛也緩解了些。
“往後好的你自個兒留着,這回也是便宜了別人!”元鳳卿眼神陰鷙,想到被潯陽王府得去的參,心中更是對潯陽王生出陣陣殺意來,深呼了一口氣,也不願意讓老婆看到害怕,又忍下心中戾氣,笑道:“咱們的兒子長得好,辛苦你了。”一句普通平常的話,令蘇麗言眼神裡帶出柔軟的溼意來,將臉在他胳膊間揉了揉,只覺得因他這一句話,這一刻縱然是她要對這男人真的動心,也不是不可以的,兩人成婚多年,如今連孩子都有了,縱然是防備着,可也互相依靠着。蘇麗言從未覺得自己有這樣一刻的軟弱過,彷彿元大郎一句話就擊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軟軟的,說不出話來。
元大郎卻是想着她頭回消失之後突然之間帶來的人蔘,眼神暗了暗,拍了拍她腦袋:“你暫且先呆着,有靈芝就先吃了,不要讓自個兒身體受罪,我讓人準備熱水,剛纔候着半日,我去沐浴。”以往蘇麗言進空間肯定是要避開他的,但見他此時主動給自己騰出地方來,她心中卻是有些柔軟,對他這份體貼更感溫柔,也就點了點頭。
廚房中熱水是早已備下的,因之前蘇麗言生產,如今多的水都有,元大郎一說要水。立即不到一刻鐘就有人送了過來。屋裡連瑤原本要守着,蘇麗言卻搖頭不讓,倒是華氏如今有了外孫,抱着元千秋不肯撒手,見連瑤有些爲難,不由笑:“你們緊張半日,都下去歇陣就是,我就在外頭盯着,礙不了事兒。這剛生產完的婦人啊,就是累。我那時生完言姐兒,也是睡了好幾個時辰才稍有些精神的!”一說到媽媽經,連瑤等人都不懂。自然只能陪着笑,答不出話來!
生過孩子的人說話就是有權威,孫嬤嬤對華氏這話也點了點頭:“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進趟鬼門關,夫人還算順利的,可是比當年老夫人還要生得快。奴婢當年也是親眼瞧過的,今日夫人真沒受罪,也是夫人時常有大夫瞧着養身體,又懂得保養,纔沒遭這些罪,你們幾個丫頭平日也得注意一些。年紀大了,待這世道一平,說不得夫人就要放你們出去。到時若是不注意了,吃苦的是自個兒!”孫嬤嬤這樣一說,連瑤等人臉紅得恨不能找個地兒鑽下去,也不敢再逗留,連忙就福了一禮:“夫人。奴婢們就先下去收拾一趟,以免等會兒薰着了小郎君。晚些時候過來!”說完,待蘇麗言點頭,在孫嬤嬤唸叨裡,逃也似的跑了。
今日天氣特別的熱,悶熱得令人難受,連瑤等人剛剛呆了半晌身上已經被汗沁溼了,見連瑤等人逃走,她忍不住笑。華氏見女兒被子拉開一半,有些不贊同的吃力想伸手過來替她蓋上,嘴裡責備道:“這坐月子可得仔細一些,若是一個小心,風邪入了體,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你且忍上一忍,不過是五十來天的功夫而已,往後還要給姑爺開枝散葉的,咱們秋哥兒一個人到底是寂寞了些,別落下病根子,影響了!”華氏說着,又衝襁褓中的孩子笑,抱着不肯撒手。
蘇麗言知道她一片關切之意,雖然覺得身上越發熱得厲害,不過也沒只是甜甜笑着點頭,她原是想抱抱兒子的,辛苦生出來這樣久還沒抱過,誰料華氏捨不得,又怕她辛苦,她自己身上又是帶着血腥味兒又是帶着汗味兒,因此見華氏不肯,也就算了。華氏見女兒柔順,也不由滿意,抱了孩子坐在她身邊,伸手替小孩子撥了撥外頭包裹的襁褓,一邊道:“你若是累了,便睡上一刻,我就在外頭候着,有事兒喚一聲便是。只是這奶孃的問題……”如今世道亂了起來,奶孃也不如以前好找,華氏之前也憂心這個問題,不過卻是形勢不由人,如今蘇麗言都生了,還沒找到奶孃。
聽她念叨着,蘇麗言果斷道:“未找到奶孃,就讓秋哥兒先喝我的。”她說完,見華氏皺了眉頭要開口,連忙就道:“如今沒有奶孃,再者女兒身體可是養得好,生他也沒吃什麼苦頭,元家吃得又好,就算如今能僥倖找個奶孃,難不成還能比得過我?”蘇麗言時常吃着空間的東西養身體,兒子喝她的奶自然比喝別人的強上幾十倍不止,華氏雖然覺得這樣不合規矩,但見女兒態度強硬,想想她說得又有道理,也就作罷,點了點頭,只是有些鬱悶:“原本這樣不合規矩的。”只是如今沒有奶孃,也不可能因爲一個規矩就真讓元千秋給餓着,就算她肯,元大郎也不肯的,更何況華氏也捨不得,因此這事兒就算定了下來。
與蘇麗言又說了一陣今日的事情,據說餘氏與徐氏等人鬧騰着要過來看她,估計是想借此解了足禁,誰料她們不鬧騰還好,一鬧起來元大郎只說前幾日因餘氏等人才讓蘇麗言動了胎氣,今日發作起來,蠻橫的將事情算到這對婆媳身上,又給她們無限制的加長了禁足的限期,下頭的人都是慣會見風使舵的,平日送去的飯食都少了一些,據說元府的人住一個院子中,如今鬧騰得厲害,整日都能聽到打罵的喊叫聲。
李氏也與餘氏對上了,她當初將餘氏反嘴咬她一口的恨記掛上了,今日又聽說蘇麗言生了兒子,去餘氏院裡鬧過一場,兩人都沒佔着便宜,這事兒下午時分已經傳遍了整個院子,這會兒華氏說起來還帶着不屑之色,蘇麗言安靜聽着母親的話,心裡卻是迅速盤算了起來,李氏與餘氏兩人對上了,只是狗咬狗,一嘴毛而已,誰也佔不到便宜,不過若是這二人將注意力互相放在對方身上,倒是好的,自己兒子至少安全一些,但以她看來,這兩人都不是好東西,這事兒恐怕沒這麼容易完。餘氏也就罷了,她卻防着李氏狗急跳牆,因此就有先下手爲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