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變幻(三)

風雨接連兩三天,直到這一天的早上纔算是住了,間中或是偶然驟急,或是小雨點點,一起紅錦亂卷,落紅染在泥裡,若是詩人,當有一聲嘆息。

四姨娘此時在房裡正在和丫頭在說話,外面尚在天黑,雖然住雨,卻是天陰的原因比前幾時天亮的要晚。

再看一下沙漏,平時最喜歡衣綾羅的四姨娘正在燭光下往身上套一件老藍色的布褂子,旁邊的丫頭手裡是一條布裙子,正在爲難地道:“姨娘,這樣行嗎?要是讓夫人知道。。。。。。”

“沒事,”四姨娘從丫頭手裡接過布裙子:“昨兒我不是說病了,你倒忘了,是你去回的話,夫人讓不用再去定省,讓我好生歇着。”套上裙子以後看一看覺得怪,問丫頭道:“我這裙子是不是穿反了。”

再一看果然是穿反了,再重新穿一回,看丫頭還是猶豫,四姨娘道:“你不用擔心,最多中午我就回來了,守門的老劉頭兒,我昨天和他說好了,你要知道,”四姨娘一提起來這個,又要哭兮兮:“我們張家就這麼一條根,怎麼能看着他配一個丫頭,而且還黑臉,而且還不是漢人。”

四姨娘的眼淚此時是流不到沈居安那裡去,丫頭一看就立即不說話了:“姨娘您趕快去吧,早去早回纔是,要不是房裡要有一個人幫您遮蓋,我陪着你去纔是。”然後丫頭喜滋滋地嚮往:“自從來了,沒有怎麼出去逛過,前天小曼兒說了她哥哥陪着我們出去,他又沒有來。。。。。。”

“傻丫頭,我是出去辦正事,不是去逛街。”四姨娘身邊的這個丫頭也是新到的,以前的也嫁人去了。說話歸說話,衣服總算是穿好了。

一身布衣,看着活象老媽子的四姨娘,最後往頭上罩一箇舊頭衣,這一身衣服可是相了兩天,才從家裡一個平時就看着乾淨的粗使媽媽手裡拿來的,是賞了她一個銀挖耳,告訴她穿幾天的。至於是誰穿,四姨娘倒是沒有告訴她。

摸黑走出房門,大家都是住在二進的院子裡二門裡,這院子雖然不大,離沈居安和衛夫人的住所還是有幾步路。四姨娘依然是小心地走出去,丫頭不放心送她一直到二門上,二門上的人也是買通好的。

這樣的一個大清早,四姨娘就一路走出去,先是去尋張堂說的那個早點店,就是烏珍最愛吃的那一個,張堂被妙姐兒當天就打發走,朱祿看着,可以說是押着張堂可憐兮兮地收拾東西,當天就送他到十里長亭,看着他上路纔回來。

只是朱祿沒有弄明白,張堂爲什麼頻頻對着自己象是有話說,引得朱祿回頭看張堂幾次,心裡只是疑惑:難道有什麼話要對王妃說,是銅礦上的事情?朱祿也回頭看幾次,張堂最後還是沒有說,本來是想讓朱祿給烏珍帶個東西,告訴烏珍我走了。這一去就是來回也是不少距離,算一算下一次回來,至少是明年。

作姐姐的四姨娘就這樣也是不放心,她決定親自去見烏珍一次,弟弟張堂從小就不成材,他說河裡會漂人,沒準兒真的跳到河裡去嚇嚇自己纔是。小的時候就被張堂嚇過一次,在外面跟着朋友學會游水,跳在河裡在水面上飄着,把家裡的人都嚇得要死纔算作罷。

必竟是大姑娘身邊的人,四姨娘要去打散這事情,也要買好一下烏珍才行,決定去給烏珍送一次早點去,和她好好說說,以四姨娘的心思來想,張堂白白的臉,個頭也還可以,烏珍這樣的黑臉丫頭,哪有不巴着的道理,再說兩個人見過這些天,爲着姑娘名聲,烏珍也不會放心纔是。。。。。。

四姨娘更擔心的是張堂一向是外面竄慣了,只怕會有苟且之事,四姨娘想到這裡才定下心來見烏珍,打算好好吹捧她,以後找一個好的。再黑一下自己的弟弟,千萬別找這樣沒本事的,回來吹噓手下管着多少人,問明白了,只是一個廚子頭兒罷了。

跌破衆人眼睛,也沒有想到張堂這一次慎而重之,與烏珍就是坐在一起吃早飯,而且是一個先吃,張堂先看着烏珍吃,烏珍吃過了就站起來拍拍屁股去看馬,張堂一個人吃完剩下的,然後就可以分手,兩個人就是手也沒有碰過,就是遞早點,都沒有誤碰過一次。

街上這才天色矇矇亮,來過這裡幾次沒有出過門的四姨娘並不是勞作的人,暈頭轉向走了一條街找不到賣早點的就決定不找了,張堂說拐過一條街再拐,然後再拐,四姨娘找不到決定路邊上隨便買了一點兒,再問人打聽一下城門在那裡,往城門去。

平時不上街的女眷,找城門一直找到天大亮,可以不用擔心的是城門一定是開了,要擔心的是去晚了烏珍就回去了。手上的早點早就冰冷,四姨娘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吃,不明白自己做的這是什麼事情,自己不吃大跑小跑去給別人送早點去。

等到出了城門,兩條腿走得又累又乏的四姨娘更要罵張堂怪烏珍,害得我受這種罪,早上就有馬車也不敢僱,沈家雖然不是大富之家,平時出門至少會有一個粗使打理的家人,自己僱馬車擔心上當有拐騙,四姨娘在心裡埋怨完了,還是要拖着累得不死的身子去找烏珍。

出城下了官道就是一片草地,說的容易走的難,腳走到生痛的四姨娘總算是找到烏珍,覺得半條命也快沒有了,好在還有半條命可以去說話。

“烏珍姑娘 ,烏珍姑娘,”打起精神來的四姨娘堆起一臉的笑容,對着馬上的烏珍大聲喊着迎過去,還沒有走到面前去,看到身邊的一匹馬忽然噴鼻,把四姨娘嚇得腿一軟,就此坐倒在草地上,聲音也顫抖了:“這馬,不踢人吧。”身子痠軟的四姨娘坐下來就不想起來,坐着真舒服,然後就覺得身下草地上的露水,開始打溼衣服,一陣涼意浸入身上來。

跳下馬走過來的烏珍是看到四姨娘手上的早點纔過來,吃慣十幾天,突然沒有,從習慣上來說也是悵然,是以看到四姨娘來了,烏珍咧開嘴笑,俺的早點來了。

扶着四姨娘起來,兩個人順理成章地交接早點,四姨娘是把手上的東西遞過來好取出帕子來擦自己身上的露水,烏珍當然是要接過來,不用問是給俺的纔是。

好好的整好衣服的四姨娘看到烏珍打開早點,只吃了一個就再不吃了,把盒子還給四姨娘,這不是烏珍愛吃的那一家。在心裡苦笑的四姨娘接過來自己吃了一個,味道不錯,你不吃我自己吃,餓到現在的四姨娘自己大吃起來,烏珍對着看了一會兒,心裡只是納悶,這不是給我的嗎?

對着烏珍看過來的眼光,四姨娘這纔想起來,趕快丟下來不吃先說正經話,當然是要滿面堆笑:“烏珍姑娘,我弟弟回銅礦上去了,那裡有人幫他說了一個姑娘,”四姨娘用手比劃着:“人白淨的很,又大屁股能生,”一通亂編的四姨娘看着烏珍只是懵懂。

“張堂要是不娶她,河裡會飄人的。”四姨娘覺得自己雞同鴨講,只能這樣說出來。烏珍這才說話,是看到四姨娘比劃得有趣,也是笑嘻嘻問出來:“飄誰?”

四姨娘想了一下,急忙道:“飄着兩個人,張堂娶不到她要跳河,那姑娘不能嫁我弟弟,也要跳河,”烏珍聽過以後還是笑逐顏開地樣子,再問一句:“我幫忙,撈他們。”

“不用不用啊 ,”四姨娘覺得這個黑姑娘真的是沒有心眼兒,娶了她以後生下孩子來也是沒有心眼的,哪一家會娶她。但是後續工作要完成,四姨娘越發地在臉上堆出笑來,全然不管這樣堆笑臉,皺紋要增多。

四姨娘道:“烏珍姑娘,說你要找婆家,你想要什麼樣的,告訴我,我幫你找一家,包你滿意。”就差拍胸脯打包票的四姨娘仔細看看烏珍,果然是象張堂說的,人是黑可是五官端正。但是五官端正也不能遮蓋這黑去,這肉皮色兒真的太粗了。

試探地再問一句,反正這姑娘沒有心眼兒,四姨娘小心地道:“烏珍姑娘有什麼嫁妝,”嫁妝多或許也能嫁得出去,看嫁妝成親的人不在少數。

烏珍認真想一想,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打算回去問問丫頭們,可是眼前要先回話:“明天說,要問問王妃,王妃出嫁妝。”烏珍是難得一次說這麼多順溜的話出來。

“哦,”四姨娘聽到烏珍自己嘴裡說出來,纔算是相信了,大姑娘幫着出嫁妝,烏珍應該是看不上張堂纔是。這樣一想,告辭而走的四姨娘低着頭而去,心裡只是盤算,烏珍會有多少嫁妝,肯定不會少。

玉秀成親,玉真到了年紀,也是去年成的親,妙姐兒一人給了三千兩銀子作嫁妝,雖然就妙姐兒來說是不多,可是以後也會時有照顧,在她們住的那小城裡也算是不少。三姨娘把這個數目打聽清楚以後一陣激動,四少爺成親至少要給一萬兩吧。

現在四姨娘自己再算算,就算按玉秀玉真的一半來給,也有一千五百兩,這錢可以在臨街的熱鬧地方上買一個不大的門面,租出去也行,自己做生意也行,就是放進哪一家鋪子裡生息,也是不錯。按着錢來算,四姨娘覺得張堂是衝了烏珍的錢,想想這姑娘剛纔說話又沒有心眼兒,這樣的人以後倒是不用煩。

回去的時候四姨娘也想不到自己身子痠軟,腿腳生疼,只是心裡在想銀子。。。。。。

在野地裡遛馬的烏珍還是如願地吃到了自己的早點,四姨娘走後,樹後又走出來小莫,手裡拎着的是烏珍喜歡的肉包子和豆花,小莫來在四姨娘以後,所以就候在樹後等着,把四姨娘的話都聽在耳朵裡。

張堂匆忙不得不走,只能交待小莫,留下來十兩銀子:“肉包子是東街的第二家湯記的,豆花在城門口那一家倒是不遠,陳記的,你記得要二十個小籠包子才行,還要兩碗豆花折在一起。”當然聽得小莫嘖舌頭,這樣的飯量是姑娘還是漢子?

把肉包子和豆花給烏珍,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吃着,小莫站在一旁也有話說,先分辨一下四姨娘的話:“別聽她的,張大哥是回去當差了,不是去娶姑娘。如果不娶你,纔會河裡飄着大張大哥。”

也覺得烏珍和張堂不想配的小莫不能不把話分辨一下,爲朋友兩脅插刀說不到,說兩句話還是可以做到的。然後小莫也是滿臉是笑容,搓着手對烏珍打哈哈:“哈哈,烏珍姑娘,張大哥走的交待俺天天給你送早點,可是哈哈,俺自己也有生意要做,”

小莫是個賣肉的,也要起早去賣肉,張堂給的錢是充足的,想着小莫不要說會送夠銀子,至少送幾天告訴烏珍我走了,也是想着她的早點,全沒有想到小莫送一天就不想送了,一大早就往城外跑,又不是俺追姑娘。

今天早上來的人都有話要對自己說,這一回吃得開心的烏珍只能擡起眼睛來看着小莫,先看他手上,沒有鴛鴦戲水的墊子,坐草地也不介意的烏珍聽着小莫繼續往下說,還是哈哈先打出來:“俺一次給你送三天的行不?”

此時五月天,再過過六月天,小莫決定忽略掉一次送三天的會壞掉,權當不知道。看着烏珍只是聽着,小莫得寸進尺地再道:“不然俺把銀子給你,你有這麼多匹馬,自己騎着去買多威風,好不好?”小莫從懷裡取出銀子來:“張大哥給了十兩銀子,今天的早點是三十文,這裡還有九兩九百七十文錢,喏,你拿好了。”

擺擺手的烏珍表示不要,小莫臉上苦了好幾分:“那,好吧,俺明天給你送三天的份來。”這姑娘享受慣了,可是俺沒有時間給你送。小莫是苦着臉離開的,明天還要來,爲朋友追姑娘,這事情不是好做的。

雨一停下來,天氣猛然暖和,樹木油綠加上新綠,花朵粉紅加上繽紛,難得薛名時在家裡,夫妻兩個人坐在房裡正在說話。

“寶絹這幾天裡總是愁着小臉兒,”有孕的薛夫人對着薛名時也憂愁:“我要是沒有身子,也就去王府裡對妙姐兒說一聲兒,只是我有了身子不好亂跑纔是。”

頭天晚上剛從軍中回來的薛名時只是搖頭:“不想官場上的這些鬼計,也搬到孩子們之間來了。”說完以後,對門外喊一聲:“喊姑娘過來,不要只在房裡悶着纔是。”

只是嘆氣地薛夫人道:“老爺在軍中呆慣了,不想你多年官場上,也居然有這樣的感嘆。鄭家的小姑娘,張家的小姑娘都是厲害着呢,都要往端慧郡主面前去買好兒纔是。”往王府裡陪過端慧郡主兩次,薛寶絹回來再也不肯去了,一說話被人明裡暗裡陰幾句,所以不肯去。

陰沉着臉的薛名時當然是不高興,孩子們玩耍一下就有這許多的伎倆:“寶絹又不礙着她們,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心機。”看着有身子的薛夫人的愁眉,薛名時才道:“不要只愁寶絹,你是有身子的人,要高興纔是。”

平白的讓人高興,哪裡高興的起來,聽到外面腳步響,薛夫人才重新換上笑容,看着寶絹走進門來,端正的給父母親行了禮,就走到母親身邊端坐着不動,但是眼睛不時地着父親看着。

“寶絹,”薛名時把聲音也放軟了,女兒黑亮童稚的眼神只是看着自己,薛名時心裡高興一下,以爲是女兒許多時不見自己,想念自己的原因:“小郡主讓人來說,讓你王府裡陪她去,你怎麼不肯去了?”

薛寶絹皺起小眉頭,把對母親說的話又重新對父親說一遍:“。。。。。。不光釣魚的時候搶座兒,都要貼着小郡主,後來說去看花兒,把我從小郡主身邊擠開來,害我摔了一身泥,她們還要笑我。”

眼睛只是瞍着父親的薛寶絹看到平時經常是不怎麼見的父親今天和藹可親,走到薛名時身邊踮起腳尖來,薛名時伏下身子來,以爲女兒有話要對自己說,不想臉上溫熱一下,面頰上被寶絹親了一口,然後薛名時是愣了,薛夫人是皺起眉來:“這象什麼樣子”

重新回到母親身邊的薛寶絹看着父母親都是皺着眉,怯生生地道:“是小郡主沒人的時候告訴我的,她說約我出來玩,如果父親不讓我天天出去,就這樣香一下就行。”可是薛寶絹親父親一下只是想說:“我不想去陪端慧郡主,小郡主很好,可是別的人不好。”

對着怯生生的女兒,夫妻兩個人說不出話來,過去的姑娘,與父親這樣親暱也是少而又少,讓人看到也會說沒有規矩,可這是端慧郡主教出來的,薛名時和薛夫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再對着薛寶絹小小的身子,被人推一把摔落在地上,薛夫人又要落淚了:“小孩子也是這麼欺負。”欺負這小孩子的也是小孩子。

先醒過神來的薛名時溫和地對寶絹道:“以後不可以這樣了。”雖然香一下做父親的覺得挺不錯,可是透着怪異,看到寶絹點頭答應:“是。”薛名時才道:“小郡主讓人來喊你,你是不能不去的。”

說到這裡,薛名時心裡突然很不舒服,這纔多大點兒的孩子,就要告訴她不能不去。端慧郡主來邀,當然是喜歡寶絹,薛名時也輕嘆一口氣,這是什麼事兒?

“我說了寶絹不舒服回了去的,”薛夫人趕快告訴薛名時,端正坐在母親腳下的薛寶絹則是苦了臉:“我喜歡去看周家的小dd,沒有人推我,都會讓開讓我看。”周亦玉的兒子薛寶絹更喜歡。 wωw ¸ttκд n ¸C〇

薛名時對着薛夫人不能不說:“再來就要去了,你好好交待寶絹纔是。”兒女之間的玩耍,現在變得沉重起來。薛夫人只是猶豫一下道:“老爺您難道不知道,我也不會這些個。”然後再小聲說一句:“就是妙姐兒也不會喜歡這個,”可是沈王妃兼顧不到這些人。

也是苦笑的薛名時道:“這不是不會的事情,夫人和王妃好,以後去陪小郡主是常有的事情,不會得現學。”薛夫人只能希冀地對薛名時道:“那,老爺您教教寶絹如何?”

更是苦笑的薛名時問問自己,我也不會,軍中一樣是有算計人的,可是王爺太精明,在他眼皮底下人人安生些反而好過,會算計人的人王爺不會太待見,除非很能打仗才行。可是能打仗的人不會去算計別人,自然軍功厚,不被別人算計就是客氣的,所以薛名時捫心自問,我也不行。

夫妻兩個人在這裡發愁,不會算計人過了半輩子,看來孩子們不會倒是不行,正在想着,外面有人回話:“老爺,夫人,端慧郡主到了府門外了,要見寶絹姑娘。”

嘴裡說不願意去王府的薛寶絹,一聽還是有人來找自己玩還是很高興,先站起來小臉兒上喜盈盈地道:“要請她進來纔是,我說過請她來看我自己種的花。”

薛名時先換好衣服大步出去,在府門外看到的是三、四匹馬停在府門前,粉紅色衣衫的小郡主興高採列地表情,騎在小馬上,爲她牽馬的那個人。。。。。。薛名時趕快走過去行禮:“王爺。”爲女兒牽馬的是南平王本人。

“起來,小郡主要來看看你們家姑娘,說是不舒服了。”朱宣看看馬上的端慧正在高興地喊一聲:“寶絹。”

被母親扯着小手端莊穩重走出來的薛寶絹聽到這喊聲,就甩開母親的手小跑出來,顧不得什麼端莊和穩重,到了小馬前面幾步,才停下來不敢過來,但是仰着小臉兒看着馬上的端慧郡主笑:“它踢人嗎?”

“不踢,這是我的小馬,最溫馴不過。”端慧郡主在馬上歡快踢踢小腿動動馬繮,好在是父親手裡牽着馬,這馬不會會錯意跑開。端慧郡主歡聲道:“你好了,昨兒都進來陪你,只是沒有你,真是無趣。”

薛名時和薛夫人對看一眼,趕快先對朱宣道:“請王爺和小郡主進去坐一會兒纔是。”端慧郡主搖頭正要說話,突然想起來父親多次說過,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把話嚥下去,只是大眼睛看着父親喜笑顏開的搖頭。

朱宣這纔看着端慧道:“你要說什麼?”端慧郡主搖頭笑着:“帶上寶絹出去吃飯去,祖父在那裡等我們呢,還有三哥也在。”然後對着薛名時道:“薛將軍,你說好不好?”朱宣大樂,女兒吩咐起薛名時來有模有樣的,南平王不能不笑一下。

不情願的是薛夫人,只是猶豫一下就立即回話的是薛名時,對着小郡主行一個禮笑着道:“末將遵命。”對着薛夫人使一個眼色,道:“把我的馬牽出來。”薛名時決定也奉陪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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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慧郡主再看看父親在微笑,這才道:“不用不用,寶絹坐到我的馬上來,抱着我就成。”薛名時和薛夫人一起看看牽馬的朱宣,都有幾分吃驚:“這可不行。”馬上的端慧郡主伏下身子當着衆人在父親面頰上“響亮”地親一下,然後歡聲道:“上來吧。”

親眼目睹到這樣的場景,看着王爺重又開始皺眉看着小郡主,端慧把手從荷包上收回來,對着父親嘻笑:“今天我不要。”當着人要多沒規矩,妙姐兒特別交待過,就是忘了女兒會當着人親父親,就是妙姐兒知道了,沒有站在這裡薛家地大門前,看到旁邊的人都在看着,妙姐兒也不會當一回事情。

朱宣招手命薛寶絹過來,看着她怯生生地小心繞着馬過來,對着自己行個禮。朱宣伸出手來把薛寶絹也抱到馬上去,放在端慧身後,同時交待一句:“坐好了。”然後對薛名時道:“晚上給你送回來,你放心不?”

“放心,”薛名時只回答這一句,纔想起來回的不對,趕快躬身子道:“末將的女兒能陪着小郡主,是末將一門的福氣。”

朱宣這才道:“這裡不用奏對的回話,小郡主在京裡有陪的人,在這裡也要挑幾個纔是。你們家的姑娘王妃說不錯,以後常進來纔是。”眼睛一瞄端慧張張小嘴兒又要說話了,南平王笑一下道:“端慧又要說什麼?”

端慧郡主樂顛顛地對父親道:“讓寶絹天天進來陪我,我上午上課呢,下午可以陪我繡花兒,”朱閔去上課的時候,端慧郡主也跟着去坐半天,妙姐兒和朱宣都覺得這樣可以,總要認識幾個字。

到這會兒總算是心裡明白過來的薛夫人藉着小郡主這句話對着王爺插燭似地行了幾個禮,才笑着道:“我們寶絹愚笨,如果能陪着小郡主一起上課認字去,也是她的造化纔是,也還能研墨背書。”

薛名時看着夫人的驚人之語,眼睛裡隱有笑意,再看看王爺沒有什麼不悅的樣子,小郡主也被提醒了,對父親重新道:“夫人說的很是,只我一個人唸書,哥哥們都是男孩子,請父親同意,讓寶絹也陪我念書去。”在家裡還說不願意進王府的薛寶絹也是希冀擔心地看着朱宣。

“好,”朱宣轉過臉來對薛夫人道:“夫人可捨得放你們家姑娘天天進來陪端慧?”薛名時和薛夫人一起拜倒在朱宣面前:“這是末將一門的福氣。”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看着朱宣牽着馬,馬上兩個小姑娘嘻嘻哈哈地說笑離去。

站在自己家門口的薛名時這才招呼薛夫人一起往裡走,同時欣然:“夫人今天回的好,還說自己不會。”薛夫人是覺得解氣,這麼些年的氣一下子出光光:“就是我和妙姐兒好這麼些年,背後聽了不少的話,有時候是周將軍幫我說兩句。我剛纔突然想到,小郡主既然喜歡,當然要進去陪着,別人想也想不來的,爲什麼咱們要推阻。”

突然福至心靈的薛夫人腦海裡一下子閃現出自己這些年來背後受到的數落和冷嘲熱諷,偏要進去陪着。重新坐在房裡的薛夫人夫妻談論着剛纔的事情都是高興:“妙姐兒會認字多好,還會寫信,我要和她通信只能麻煩你寫。多少私房話兒不好告訴你。”

想想寶絹就要前程似錦,薛夫人臉有笑容:“以後你打仗前面去,和你通家信也不用麻煩外面的管事的,只是讓寶絹來寫纔是。”還有一句話藏在心裡薛夫人沒有說出來,毅將軍這門親事是沒有攀成,可是世子還沒有訂親,那些陪着端慧郡主去買好的姑娘們,家裡人是什麼想法當然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之纔是。

對着薛名時,薛夫人一派大方地道:“跟着小郡主,以後寶絹的親事也可以好好挑揀纔是。”一下子也明白了的薛名時沉默一下,爲兒女考慮是正常的事情,薛名時也只是微微一笑道:“夫人說的是。”

南平王的孩子們還沒有長成,已經是不少人家要送自己的孩子來巴結了,妙姐兒隔個幾天就要交待這樣的人。

春花發過夏花放,隔着竹簾子也是一陣陣的花香隱隱能聞得到,眼前這位夫人只是大爲巴結:“都說王妃會收拾,坐在這房裡精神先就一振。”然後就轉到自己的孩子身上:“我們家的老五,最爲機靈,年紀又和閔小王爺是相當的,幾時王妃得閒兒,送進來請王妃相看,要是中了王妃的眼,可以給小王爺當伴讀。準保兒不陪着小王爺淘氣,只會讓王妃放心纔是。”

這位誥封過的馮夫人的話,卻讓妙姐兒想起來一件事情:“說你們家有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已經破題可以做文章,不知道是行幾?”

被問到話的馮夫人尷尬一下才回話道:“王妃說的是行二的那位公子,可是有人說的,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妙姐兒含笑,這位馮夫人也是個粗通文墨的人,這句話也知道。聽着馮夫人繼續說下去:“去年都說他他聰明會寫文章,名氣兒出去了,我們老爺天天帶着外面去,竟沒有認真做下來寫功課,今年就沒有太多人誇他,所以我沒有提他,想來想去,只有排行第五的那個孩子最合適。”

雖然不知道,妙姐兒也能猜出來,這位行五的公子應該是庶出,而排行第五的這一位應該是馮夫人親生。

並不說破,也不想在此時就問出謎底的妙姐兒只是道:“既然如此,都送進來給我看看吧。”馮家二公子七歲就能破題,已經是才名在外,就是剛回來不久的沈王妃也是聽得清楚,這要歸功於南平王夫妻經常是布衣長衫外面逛去,聽一聽街上的消息和新聞。

世子朱睿在京裡一幫世子陪着,毅將軍也不比哥哥差,與十五皇子年紀是差得不少,可是最是要好,而且帶過十五皇子出去打過一架,朱宣和妙姐兒聽到過以後,讓妙姐兒趕快去慧妃宮裡謝罪過,慧妃倒是不放在心上,反而要重新聽一次:“怎麼打的,讓我聽聽詳細的。”

就象端慧要寶絹陪着,自己一家人覺得沒什麼,對於薛將軍家來說,高興之餘又要擔心女兒淘氣,又要擔心女兒會不會得罪小郡主,就象妙姐兒對待慧妃的心情一樣。

看着馮夫人尷尬,妙姐兒再溫和地描補一句:“小王爺們選伴讀,是王爺親自在選,夫人家裡多出有才名的小公子,不要不捨得都送來纔是。”說得馮夫人不知道是高興不是不高興纔是,本來是推薦自己的兒子,不想幫着別人送了一程,妙姐兒只是淡然的笑,不是你送了別人一程,卻是別人自己名氣早就在外。

馮夫人告辭出去,妙姐兒漫步到廂房裡來,太夫人也在這裡,正在看端慧郡主的新衣服,一件真紅色繡瑞獸的羅衫,再就是蔥白樣的一件蜀錦,看到妙姐兒進來,忙道:“我看着祝媽**針線越發的好了,新給我做的一件衣服,我明兒穿着吃你的家宴去。”

真心實意地對着太夫人說話的妙姐兒道:“父母親就住着纔好,纔有這樣天天熱鬧。”婆媳兩個人微笑,都知道這不可能。太夫人與老侯爺出京,也是京裡稟過了,封地在外的王爺們,家人都在京裡,就是原本不在的,也是遷去京裡,世子不用說,都在京裡纔是。

太夫人覺得自己上了年紀,越發的話多,又要和妙姐兒說說二房裡三個有孕的人,還沒有提一句,瑞雪過來稟道:“張夫人來看王妃。”沈王妃丟下衣服只得又回房去。

張夫人是母女兩個人一起來的,手裡還拉着女兒張含冬,坐下來就道:“幾天沒有來看王妃,端午節雖然過了,聽說王妃這裡要在花兒枝上系香囊,家裡幾兩冰片香料比外面買的好,特地拿來孝敬王妃的,此許東西,請王妃笑納纔好。”

轉身讓女兒張含冬送上來一個刻着纏枝花樣的小木盒子,就是這盒子本身也是檀木的,散發着淡淡香氣。妙姐兒讓站在榻前的瑞雪接過來,道:“多謝你費心想着,是端慧淘氣,要在花枝子上纏絲帶系香囊,表哥不用說,樣樣依着她,不想你這樣有心居然想着。”端慧幸好沒有說過要星星,不然的話,妙姐兒在心裡笑一聲,這星星可怎麼找呢?

送禮過來當然是有話說,張夫人趕快接上來道:“小郡主品格兒聰慧,就是我看過也是心裡愛得不行,不要說王爺王妃疼她,就是我們家含冬每每回家去,都說小郡主是如何的好,只是跟不上,我大膽說一句,聽說王妃給小郡主在挑伴讀,我們家的這姑娘,不說是百裡挑一的,也還會認幾個字。”

然後張夫人就推女兒,用手指着王妃屋裡掛的一個條幅問張含冬:“這是什麼字?”妙姐兒房裡掛着的是朱宣寫的四個字:福馨一身。妙姐兒聽着張含冬念出來只是笑一笑,這位張姑娘就是把寶絹推坐到地上的那一位,旁邊還有丫頭,當然是看得清楚。

收了別人的禮,妙姐兒也是實話實說,當然含蓄一下:“我們端慧自己挑花了眼,才挑了一個薛將軍家的寶絹,張姑娘當然是好的,就是鄭家的靈絲,陸家的妍蘭,都是好的,”妙姐兒嫣然一笑:“我都不知道哪一個更好了。”

晚上朱宣回到房裡來,看看天黑下來,命人把羅漢牀搬到花架子下面,問一聲兒父母親白天出去累了已經歇下來,朱宣只帶着妙姐兒和端慧在院子裡乘涼賞月亮。

端慧郡主纏着父親:“講故事。”妙姐兒聽一聽,大爲驚奇:“表哥還會說女媧補天,還以爲你只看兵書。”看着瑞雪送上一盤子果子來,讓再送一盤子給小王爺們:“在看書呢,讓他們看過了就睡吧。”

側耳聽一下房裡也沒有胖倌的哭聲,想來是睡了,朱宣拍着伏在自己腿上在睡着的端慧道:“你是在怪表哥對着你沒有說過,今兒不是你也聽了。”

夫妻兩個人小聲在說話,怕吵到端慧,妙姐兒道:“世子沒有訂親,兒子們和女兒要選伴讀,這要給胖倌伴讀的人都來了。”對着天上迢迢明月,妙姐兒心想,這日子真充實。天天會一堆人,見一堆長得俊秀的小孩子們,我自己先挑花了眼。

提起來這件事情,是爲了感謝朱宣:“想想表哥幫我挑人,也象我現在這般煞費苦心。這感激雖然來的晚,只是你別怪晚了就是。”星夜下,妙姐兒明眸中並不是感激感謝,也不是深情流露多少,只是有若波水對着朱宣道出來一句。

朱宣一隻手在拍着端慧,另一隻手摟過妙姐兒在懷裡,溫柔地道:“跟表哥還要這般客氣。”看着妙姐兒只是對着天上銀河星閃在看,朱宣又低聲道:“你又想家了?”南平王自從相信妙姐兒的話以後,也是扼腕無力,就是皇帝的心思尚有三分揣摩,只是妙姐兒想家,卻是全無辦法,只能平時多多地對她關懷關切罷了。

“不許再想,”獨斷地朱宣安慰過後就是霸道,如果妙姐兒得逞心願回家,那就是一家人分離之時,這樣奇怪的事情都會出現,朱宣不能不擔心妙姐兒會不會也突然離開,就象她說的一樣,更爲擔心的是妙姐兒要是離開,再回來的會是誰?我真正的表妹,還是不要了吧。

銀河依然深邃在高空中,妙姐兒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思緒,在朱宣肩膀上靠着,看到他擔心的眼神,這才甜甜地一笑,在朱宣面頰上親一口,再一次和端慧平分一下:“這邊是我的吧。”然後覺得有胖倌真是不錯:“要是再生個女兒,我還親哪裡。”

朱宣裝模作樣的想一想,道:“這真是個難題,妙姐兒你只能親這裡。”偏過頭去在妙姐兒紅脣上吮吸一下,低聲調笑道:“給你親這裡。”然後想想生胖倌那麼艱難,朱宣仍有後怕:“母親來看過,也說這麼胖可不好生,說我那會子也沒有這樣胖成這樣,是滿月後才胖起來。”

生孩子難產的人太多,背地裡再偶然聽過上年紀的媽媽們議論:“要是第一胎,不定怎麼艱難呢。”朱宣再摟摟妙姐兒,心裡想着五個孩子,不算是多,也算是對得起祖宗。

南平王打算有十個兒子跟在身後上戰場的想法冷卻不少,院子裡輕風吹拂中,胖倌房裡有了動靜,想來是在餵奶,過一時又熄了燈,妙姐兒感嘆一聲:“這孩子真乖。”

走廊轉角走過來的瑞雪給小王爺們送過東西,先回到自己房裡去,意外地看到烏珍、銀文和幾個丫頭都在房裡伴着豐年在說話。

“你們在說什麼,”瑞雪把手裡的帕子丟下來道:“這塊弄髒了,我來換一塊就出去。”洗了手重新打開箱子取一塊新的帕子出來,瑞雪還是要問一句:“今兒晚上這麼熱鬧?”

烏珍沒頭沒腦地問一句:“你成親會有多少嫁妝?”房裡的丫頭們一片輕笑聲,是烏珍又要開始發癲狂,拉着不當值的丫頭們在這裡問嫁妝。

四姨娘當然是不會第二天再來聽烏珍說嫁妝,烏珍回來在心裡悶了幾天,決定問一下別人的嫁妝是多少,再有人問,這樣說起來有模有樣,總不能真的跑去沈王妃那裡問一聲:“給我備的什麼嫁妝?”

“烏珍這丫頭又瘋了,”豐年笑着對瑞雪解釋:“她想嫁妝了,所以來問我們。”瑞雪先是紅了臉,後來看着銀文在交待烏珍:“至少要有一套盆桶,一套傢俱擺設,當然是梨木的好,”丫頭們只是笑:“銀文也瘋了,這梨木的可不便宜。”

銀文先道:“別打岔,等我說完。”再對着聽得有精神的烏珍道:“要描金的箱子,衣架,至少三、四張牀,一樣不能少。”瑞雪也笑了:“你是在說自己的嫁妝吧,這一套下來要多少錢,你置辦不起,在這裡聳着烏珍去問王妃要,”銀文先紅了臉:“看姐姐說的。”

“瘋丫頭,你不用在這裡問,直接王妃面前問一聲去,我聽媽媽們說,先時給你備齊嫁妝,都在二門外哪個屋子裡擺着呢,”瑞雪轉向烏珍道:“你自己去看看就是,不就心裡都明白了。只在這裡拉着問。”

烏珍是用心地記這些在心裡,準備四姨娘如果再來,就對她說我有這些。做姑娘攀比的心已經起來了,當然是要攀比到底,烏珍在王府裡呆得久了,怕人笑話這話雖然不說,可是心裡明白,樣樣都要說的好才行。

等瑞雪出去,房裡的烏珍又換了話題:“成親是怎麼一回事?”丫頭們都格格地低聲笑,這話說着羞死人,又不捨得離開,聽一聽哪一個人會先說。

還是豐年沒有忍住,坐在小桌子燭花下面的豐年紅着臉道:“聽我媽說,衣服要壓着衣服才當家。”

豐年是粗粗的講,說得人人都掩口,只有烏珍是細細地在問:“怎麼壓,上衣壓着,中衣壓不壓?那。。。。。。小衣呢?”

房裡人人都啐她,都咬牙道:“再說下去,更不好的都出來了。”藉着烏珍的懵懂瘋勁兒,人人都在這裡說這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題,又沒法子問家人,又沒法子問人,其實人人心裡都有疑問,成親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樣子?所以人人都不走,只是這裡坐着互相磨蹭,等着烏珍再問出來什麼。

最近時時被啐的烏珍已經習慣,一問這些就招人一聲啐,烏珍咧嘴笑着:“你們爲什麼還在這裡聽?”然後真的怕人都走了,再接着問出來:“第二天早上他先起來,我先起來,還是一起起來?”

丫頭們都不忍再啐她,這也要問嗎?房裡一片寂靜,烏珍以爲別人沒有聽明白,詳細再說一回:“如果他睡裡面,當然我要先起來;如果他要是睡外面,我可怎麼辦,我起來要從人身上過來。。。。。。”

房裡人人都臉扭轉過來,可是都在笑,這樣描述法,人人都在聯想自己成親的時候第二天早上,然後大家都在心裡笑罵,烏珍這個害人精。

豐年不無羞澀地回答烏珍這個問題:“男人睡外面吧。”不在房裡侍候的烏珍不知道這是豐年看過王爺王妃安眠是這樣,只是拉着追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又沒有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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