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回來(二)

碧落與憐色爭寵的心纔剛剛起來,世子朱睿就要離家,不過是兩天的時間,多陪着母親,再聽父親講述軍中諸事,再有時間弟妹親熱,對於房裡的丫頭壓根兒就沒有在意過。

妙姐兒看着身量彷彿是大人的長子,對着朱宣又認真說過一次:“兒子太小,我覺得身子骨兒嫩着呢,就是有這樣的事情,表哥也要責備纔是。”總要到十六歲吧,妙姐兒是聽說有人家的公子哥兒再小兩歲也有這樣同自己房裡丫頭親熱的事情,可是妙姐兒不同意。

說着說着就要說到朱宣身上去:“表哥固然是少年的時候就有了,兒子不行。”一提到朱宣以前的這些事情,朱宣就只能閉嘴,趕快把話題引開:“不過是幫他挑兩個人,不要再說到表哥身上纔是。”

在這件事上一定要爭贏的妙姐兒纔算是作罷,又不是紅樓夢裡的寶二爺,小小年紀就同襲人有**情,算一算寶二爺**的年紀,沒準兒還不到十二歲。

此時朱宣看着即將離家的兒子,長相真是象父親,這一次換了母姓“沈”去軍中,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認出來。朱宣還是要交待兩句:“薛名時在同南詔交手,你去他軍中好好做事,不要丟人才是。”

“是,”朱睿遵父親的話,是每位將軍的軍中各自呆上一年。軍中也有親信將領,也有不是南平王的人,朱宣在這兩天裡已經對兒子大概說過,看着兒子就要離去,心裡當然是掛念,只是道:“去對母親說一聲兒,這就去吧。”

坐在一旁的妙姐兒手裡拿着絲帕,看着兒子走過來道:“母親不要再哭,想軍中當然是不如家裡安逸,只是母親也呆過,兒子當然也呆得住。”

妙姐兒拉着兒子的手只是看着朱睿少年青春的面龐,忍住沒有掉淚,再看一眼朱宣,妙姐兒才道:“我恨你父親,不能容你多呆幾天,母子這才相聚,你就要走了。只是你是你父親的兒子,是一定要去的,既然要去,你就走吧。”

並沒有再說出來軍中要多忍耐的妙姐兒只是再看看朱宣,表哥眼裡也是有眷戀,妙姐兒把話嚥了下去,只是拉着朱睿的手拍上一拍,軍中是什麼樣的地方,沈王妃自己呆過,想想世子不如毅將軍,毅將軍是經常去,軍中吃什麼住什麼都知道。

錦衣玉食的世子朱睿一下子到了軍中,當然前期是會覺得不適應。朱睿只是安慰母親:“朱毅已經告訴我,軍中吃住不如家裡,兒子總是父親的孩子,軍中是一定要去的。”

“去吧。”妙姐兒沒有再等朱宣說出這句話來,只是鬆開自己拉着朱睿的手。朱宣昨天就說過不許送,以後經常往返,又不是領兵打大仗,難道次次都送不成,回軍中是他應該去的地方。

南平王夫妻都坐着不動,看着朱睿行禮離開,毅將軍和朱閔帶着端慧郡主回過父母親送大哥要到門口,朱睿只走到胖倌面前去,對睜着黑溜溜眼睛的胖倌道別:“大哥再回來看你。”

轉身往外面走時,胖倌也跟在身後要出去,丫頭們伏下身子哄着胖倌回來:“世子爺還回來呢,小王爺還是留在房裡吧。”

也不說話的胖倌舉起小手來在丫頭伸出來的手上就是幾下子亂打,人小力氣不小的胖倌打得丫頭收回手去,還是跟在朱睿腳下仰起小臉兒看着他。

“胖倌也送我吧,一會兒跟着端慧進來。”朱睿問一聲父母親,妙姐兒不說話只是揮揮手,看着朱睿伏身抱起胖倌來,在家裡不過兩天的時間,胖倌就粘上朱睿,長兄有如父一樣的感情,朱睿在京裡一直想着胖倌,在母親房裡就總抱着胖倌,弄得胖倌聽到他要走就要跟着他。

弟妹們送着朱睿一直到大門口,朱毅還在說:“過幾天我就去看你,不過大哥,你是沈將軍,我是小王爺。”毅將軍繼續同朱睿在貧。

抱着胖倌的朱睿道:“行,我給你行禮。”朱閔和端慧就嘻嘻笑一聲,朱閔道:“大哥你沒人的時候多多讓二哥行幾個禮,免得他回來太炫耀。”

朱毅趕快分辨一下:“我是關心大哥纔看看的,不是爲了要讓大哥行禮。”頭上被朱睿打了一下,把胖倌送過來給毅將軍抱着,世子朱睿轉身上馬,對着弟妹們微笑道:“我去了,你們在家裡好好孝敬父親母親纔是。”

再看看撇着小嘴要哭不哭的胖倌,朱睿伸出手來在胖倌手上撫摸一下道:“哭我就不喜歡了。”胖倌這才忍淚的樣子,只是道:“什麼時候回來給我多捏幾個胖倌。”

毅將軍哈哈笑了起來:“你房裡有四、五個泥人胖倌,這還不足夠嗎?”哄着胖倌說話,朱睿這才帶馬離去,朱小根後面跟着,還是一主一僕離開這裡,往軍中而去。

還是哭了的胖倌被毅將軍抱着送給母親去:“不應該讓胖倌送纔是。”才說這一句話,臉上就被胖倌打了響亮的一下。

覺得小手很有力,打在臉上還是很疼的毅將軍看着父母親一起斥責胖倌,趕快道:“我不疼,胖倌初見大哥,想他也是有的。”

但是想想委屈:“我走的時候,胖倌從來也不哭。”胖倌伶牙俐齒地回答一句:“下次我哭。”嚇得毅將軍趕快也不跟朱睿爭了:“你還是別哭了,別把我看得象大哥一樣。”第一次毅將軍希望人,別拿我跟世子一樣的待遇。

看着孩子們各自離去,朱宣這纔來安慰妙姐兒:“總是要去的,在家裡呆多少天也是要去的。你又傷心上了,恨表哥的話也說出來。”

妙姐兒嘆氣道:“愛你纔會恨你。”聽得朱宣皺眉一笑道:“聽起來我要是不恨妙姐兒,倒象是心裡沒有你一樣。”然後找一件事情來恨:“爲什麼只生一個丫頭,端慧那小丫頭,女生外相,這一會兒眉開眼笑來哄父親,文昊一來就不要我了。”

然後恨上別人:“文昊倒是一年來一次,住上三幾個月,武昌侯也跟着來,難道和公主還是沒有和好?”

更加皺眉的是妙姐兒:“表哥你要改改纔是,無端地要吃女兒的醋。”朱宣看着那皺起的眉頭,如以前一樣,伸出手來把妙姐兒拎到懷裡來,用手捏起那紅脣嘟起來,同時道:“嘟起來,不愛看你皺眉頭,象是心中有多少憂悶一樣。”

妙姐兒笑着把朱宣的手拿開,然後高高的嘟起紅脣給朱宣看一下,看得朱宣也面有笑容道:“這樣纔好看。”

“這叫不象樣子,偏表哥這一會兒又不說,”妙姐兒整一整頭上的髮絲,對朱宣笑着道:“等我四十歲了,給你嘟起嘴來,只怕表哥你要吐了纔是。”

朱宣也玩笑道:“我忍着,揹着你再吐。”看着妙姐兒嬌嗔地舉起小小粉拳頭又過來了,朱宣張嘴咬在口中,含糊不清地道:“下酒菜來了,拿酒來。”

這樣玩笑一會兒,多少衝淡了妙姐兒想兒子的心,也沖淡了朱宣想兒子的心。此時已經在朱宣懷裡,妙姐兒就勢依着他身子,低頭弄着朱宣的衣帶道:“睿兒初到軍中,有不對的地方,”說到這裡,擡頭看着朱宣的濃眉又是一笑:“只怕表哥要更嚴厲纔是。”

“那是當然,”朱宣話裡意思雖然嚴厲,聲音卻是溫和地道:“他要犯了錯,老子一樣打他軍棍。”然後依然是種安慰:“就是你知道了,也過去了,又在這裡無端的想什麼。”

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妙姐兒急忙從朱宣懷裡起來,卻是銀文在房外回一件事情,並沒有進來,等到銀文去了,妙姐兒和朱宣才相視一笑,這樣的年紀還是這樣親熱,平白地就自己心裡懸心,怕有人看到。

離開家裡的朱睿馬上日夜兼程,比父親預定的時間要早兩天先到的是父親的中軍。並沒有人隨着來,看着旌旗招展,朱小根先嘖舌道:“這裡只怕有十萬人吧?”一眼看到都望不到邊。

“中軍沒有十萬人。”朱睿還是謹慎地沒有說出來,雖然是對着自己的貼身奴才。營門口下了馬給人看了隨身帶的公文,就有人引他進去:“隨我來吧。”

先去軍需官那裡報道領東西,軍需官卻是朱宣的宗親,常年在軍中不回京裡,還是世子小的時候見過一面,看着來的這個人面熟,倒沒有猜出來,只是先看那公文自言自語:“嗯,看你斯文的象是個公子哥兒,”再看看身上的衣服,也是朱宣吩咐妙姐兒給備的,只是一般的錦衣。

軍需官再往下看公文:“既然是中得高,爲什麼不走文職再趕考去。”世子朱睿是高中鄉試,只等着再中殿試,但是先行到了軍中。

“我是父萌,”朱睿坦然回答:“父親是多年行伍,子承父業,我理當先到軍中。”軍需官隨意看了一看公文,上面開出來的一個官兒並不認識,只是道:“聽你口音是京裡的人,我也是京裡的人,不過多年不回去了,這人我也不認識了。既然是鄉親,給你們選把好兵器吧。”

眼睛再看一看朱睿身上現有的佩劍道:“你這劍象是也不錯。”

朱小根看着這個睜眼瞎子,自己卻是認識的,來以前是打聽過的。看着他叨叨得沒完,朱小根只是不耐煩,總算是說完了,才讓一個士兵帶着他們去選兵器。

兩個人選過兵器,簽過字,一天也沒有呆着就立即上馬往薛名時那裡去,是有一個士兵帶路。朱小根也沒有找到機會說話。

接着奔波又是十幾天纔到了薛名時的軍中,早就得到消息的薛名時正在營外看地形,聽人說了一位沈睿校尉,就丟下人回來:“你們繼續看一看,我先回去。”

朱小根和世子朱睿候在帳外等薛名時的時候,這才找到說話的機會:“那個軍需官就是七房裡那個死了老婆的,所以多少年都不回京裡,來的時候打聽過,說他軍營外面就有女人,所以戀着不回家,家裡又沒有什麼人,父母親不在,孩子也沒有。。。。。。”

“你嚼什麼老婆舌頭,”朱睿打斷朱小根的話:“好生生的,打聽這些來做什麼,”想想又要加一句:“就是那個賣花的小姑娘,我不過見過兩面,你就要打聽爲什麼跟她道別,你管的寬了。”

朱小根有幾分委屈道:“奴才只是說,這箭給的不好,家裡現有使着順手的箭,爲什麼咱們不帶來。”弓倒是自己背了來。朱睿翻翻眼睛,此時與這奴才說不清楚:“刀劍衣服是自己家裡給的,軍中發兵器還是要用的,別人能用咱們也一樣纔是。”

抱着大包袱的朱小根又嘀咕一句:“不準帶好衣服好被臥,一會兒就是軍中不知道是什麼人睡過的被子也罷了,就是箭也不準帶。”還好佩劍是自己的,朱小根眼睛瞟一下朱睿身上的寶劍:“怎麼不帶那把好劍。”

“你再羅嗦就回去吧。”朱睿覺得這個奴才怎麼就不象父親的小廝一樣,不管什麼地兒只有有空兒他就羅嗦上來了。

看看薛名時大步走過來,朱睿纔不理朱小根,先對着薛名時行了軍禮:“將軍。”因在帳外,薛名時只是點點頭道:“進來吧。”

朱小根進不去,只是抱着大包袱在帳篷外面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就自己嘀咕一句:“怎麼還不出來呢?”

足的過上一會兒,朱睿纔出來,薛名時喊了一個親隨送這位沈將軍去自己的帳篷裡,親隨倒是很愛說話,對着朱睿身上的兵器表示羨慕:“你家裡一定很有錢,這弓也不錯,箭嘛,就是用完了去領,初時要憑着人頭去領的,箭法不好不能殺敵的人就不用領箭,去當長槍手也行,只是你哪一種兵器最爲精良?”

朱睿想一想還沒有說話,朱小根回話了:“我們公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良。”朱睿皺眉看着朱小根,這個奴才最喜歡愛說話的人,只怕說着說着就要說走嘴。

親隨呵呵笑道:“那就好,反正明天練兵,一看就知道是吹牛還是真的。”不過再看一看朱睿:“您這樣小的校尉只怕軍中倒是不多,不過巧了,前兩天剛來了兩位,也是走父萌,”親隨感嘆一聲:“有父萌真好。”再問道:“請問沈校尉今年總有十六歲了吧?”

“我們公子才只有十四歲,就是個頭兒比一般人都高。”這個隨王爺,王爺就是高個子。朱睿不得不說話了,是瞪着眼睛:“要你回話了。”瞪得朱小根扁扁嘴縮着身子不說話。

親隨一直帶到帳篷裡,而且跟進來看一看,幫着指點一下,又說了一句:“晚上自己去打吃的,您這位跟班跟我出來去認認路纔是。”

“我自己去,不用他。”朱睿聽從父親的話,決定到軍中一切是自己動手,對着朱小根又瞪上眼睛了:“你在帳篷裡收拾。”朱小根委屈無比地一個人留在帳篷裡收拾,抖開被子再扁扁嘴,這不是絲被子,所以才這麼重,看着這簡陋的帳篷,怕是世子爺住的最差的地方了。

帳篷裡就只有兩張行軍牀,多了一個小書案,只得一點兒大,上面是一盞油燈,朱小根覺得心裡灰濛濛的,世子爺還要去殿試,晚上還要看書,這小油燈只怕傷眼睛纔是。從帳篷裡伸出頭的朱小根往外面看一看朱睿還沒有回來,悄悄地溜出帳篷裡來。

世子朱睿此時正在伙房裡看人在吵架,領朱睿來的親隨離開幾步遠就開始頭痛:“這些少爺們又要鬧上了。”

伙房裡圍着一羣士兵正在看熱鬧,裡面有一個人指手劃腳,口沫紛飛:“爲什麼不給小爺一口熱水喝,這軍中一口熱茶也喝不上嗎?”

伙伕頭也被鬧得心煩:“少爺,這是在軍中,您想有口兒泡茶的好熱水,您去薛將軍帳篷中,那裡專門有個小火爐子供將軍用水,您這六品校尉難道要不來?”

聽得朱睿也是一笑,軍中沒有泡茶的熱水,這是毅將軍早就說過的,毅將軍是跟着父親在一起,當然是有熱茶喝。

來鬧事的是三天前到的一位六品校尉,也是走的父萌,到了這裡以後卻是象家裡一樣,忍了三天都是奴才來要熱水,今天是忍不下去了,自己來了。

“你別拿薛將軍來壓人,”說話的人繼續指手劃腳:“小爺這就去要一個茶爐子來,小爺有奴才,自己燒熱水。”轉過身來氣呼呼地看到一圈人在這裡圍觀,猶對着比較招眼的朱睿看上一眼才道:“你是新來的吧,告訴你,在這裡,咱們都是新兵。”

這裡人走了,親隨才帶着朱睿過來道:“這裡是伙房,您要是要吃的要熱水,要算着鐘點來取,過了那個點兒就沒有了。”

伙伕們一看到新來的又是一位校尉,這一位看着更是斯文更象是公子哥兒,伙伕頭兒皮笑肉不笑地道:“又是一位少爺,這話得說清楚。早中晚三頓飯是不能錯着時候兒來,過了點兒您就只有捱餓了。不是冬天早上沒有洗臉的熱水,晚上洗腳有熱水,也是算是點兒來,不然就沒有。”

朱睿答應下來,又和親隨一起去見了自己的上司將軍常信,常信倒是不知道內情,只是按常規說上幾句就讓朱睿出來了。

回到自己帳篷裡的朱睿謝過親隨的帶路,讓朱小根拿賞銀給親隨,親隨辭了道:“您這一手公子哥兒氣派,軍中還是少用爲是。您還不是將軍,沒有賞人的地方,再說軍中只是管吃住,花錢的地方也多。衣服馬匹都是自己置辦,您要洗浴,這裡還不行,等咱們回師了,隔個幾天可以請假出營一次,離十里路有一個小集鎮可以洗一洗,也有酒館可以打打牙祭。要麼就是有錢沒處花,要麼就是花錢的去處多。”

親隨最後總結過這兩句,這才告辭出去。朱睿這才向軍牀上坐下來對朱小根道:“把我的書拿出來吧。”用手摸一摸,這一會兒牀是收拾妥當了,身下坐的一牀被子是領來的,手按上去覺得潮乎乎的。

一直到晚上,朱小根去打飯菜來,回來沒有敢抱怨排隊,只是自己嘀咕:“明兒早去。”不想這裡的人不認人,誰插隊就有人罵,朱小根老實地排了一回隊。

吃飯的時候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下午在伙房裡罵人的人,一個是不認識。兩個人進來自我介紹:“校尉韋大昌,”另一個是:“校尉時永康。”

兩個人提前來了三天,是來接交新朋友的,身後各跟着一個奴才,手裡都提着飯菜和吃的,一進來就道:“我們來認識人了,家裡帶來的吃的還有,帶你一起吃。”

這樣自來就熟的人,朱睿站起來讓坐,報了姓名:“沈睿。”三個人做下來吃飯,把小書幾擺起來,朱睿有些抱歉:“我,倒沒有帶吃的。”這就是妙姐兒又恨上朱宣的一條,不許帶吃的。

“沒事沒事,”韋大昌和時永康一起道:“是想來認識你,不是圖你吃的。只是我們有,帶上你一起,你也新來,告訴你,這裡欺負新來的。”

朱睿一笑,三個人坐下來一起吃飯。時永康就是下午鬧事的人,也是五官端正,一看就是家境不錯的人,他只吃自己帶來的東西:“今兒這一頓就吃完了,明兒就得吃軍中的伙食。就是有口兒熱茶也不行。”

韋大昌倒沒有那麼恨,只是覺得遺憾:“這些傻子,多給錢也不幫着燒熱水,小爺帶的有錢來,欺負小爺不給錢嗎?”

聽得朱睿只是笑,再聽聽一旁朱小根這個多話的奴才和另外兩個奴才也說上話了。那兩個奴才正在對着朱小根上這軍中一切人的眼藥:“人人都不好,早上催着早起,晚一會兒去吃的沒有了。晚上去晚一會兒,就是烏嘟熱的水也沒了。”

敲鼓的不好,太早敲鼓讓人起牀,上司將軍也不好,催着人出操。朱小根咧咧嘴道:“出操我倒是沒有問題,少爺在家裡就是按着軍中的起居時刻來起坐的。”

“沈將軍?”是時永康只是疑惑,想不起來,剛纔誇過口:“大小官員我都熟知一點兒,”就是這位沈將軍想不起來,朱睿心裡好笑,平白編出來一位父親,當然你們不知道。

吃過飯猶不走,讓兩個奴才去候着打熱水去,然後再罵軍需官:“要個小茶爐子燒水也不給,我說炭我自己備,這附近有的是樹枝子,弄些來就是。他又說不能亂出營。”然後韋大昌也嘆氣:“聽說過幾天就要去打仗,離這裡不到二十里,想先舒服幾天也不成。”

朱睿笑得不行:“你們是來軍中享福的,還是來殺敵的?”沒有熱水沒有乾爽被子樣樣抱怨個沒完沒了。朱小根很得意,我們世子爺還沒有抱怨,就是朱小根自己,一堆抱怨。

外面有人喊一聲:“沈校尉在嗎?薛將軍讓我們送東西來。”朱小根眼睛一亮,知道自己下午去見薛將軍起效果了,趕快揚聲道:“來了來了。”

揭簾子進來的是下午帶路的親隨,一隻手裡拿着一把子蠟燭,另一隻手上是提着一小壺熱水,進來看到三位新來的校尉坐在一起,先愣了一下才道:“薛將軍讓送這蠟燭來,給沈校尉晚上看書用的,”再送過來熱水:“這是新泡的茶,沈校尉晚上看書可以用來提提神。”

韋大昌和時永康都看呆了,朱小根連聲道謝接過蠟燭來,再接過熱茶,只有世子朱睿不高興了:“你這奴才,是你又說了什麼?”

又開始委屈地朱小根道:“小爺晚上要看書呢,看不清楚考得不好,怎麼見家裡人。”朱睿只是沉着臉:“這是一回事情,我就問你,爲什麼自作主張去要東西?”

“這裡沒處兒買去,”朱小根回話道:“不然咱們先借着用,給家裡去信送來再還他就是。”看看世子爺還是不高興,朱小根自己嘀咕:“您累到眼睛,也不好打仗不是。”

親隨站在一旁微笑看着,這才插話道:“薛將軍知道沈校尉一定要有話說,將軍吩咐過,在軍中要聽軍令,沈校尉就收下來吧。”

“是。”朱睿站直了回了這一句話,這才瞪着眼睛看了歡聲笑語的朱小根一眼,朱小根正抱着蠟燭送親隨出去:“等家裡送了來,再還給薛將軍。”

韋大昌和時永康一起看看世子朱睿,心裡開始不服氣,嘴上也不服氣:“我們來了三天也沒有見到一口兒熱茶,帳篷裡暗得不行,一盞小油燈倒象是鬼火,吹牛都不舒服,”然後時永康這纔想起來:“你就兩個人睡一個帳篷嗎?我和大韋倒是四個人在一起,帶着兩個奴才。”

看一看這帳篷裡只有兩張行軍牀,兩位先到的校尉一起心裡不舒服:“真想找薛將軍問問去,只是不敢去。”朱小根樂顛顛地已經把蠟燭點起來,全部是手臂粗的牛油蠟燭,一包是十根提過來,只點上一根,帳篷裡頓時就亮堂起來。

世子朱睿初到軍中,交了兩位朋友,只是第一晚見面就被盤問了半天,滴水不漏的朱睿回答過,看着他們最後離開,只是一個人笑,什麼也問不出來吧,就這還要問。回身來看一看這亮堂的帳篷裡,這樣看書倒真的是很方便。

第二天就跟着士兵們出操,上司將軍常信已經得知這位新來的校尉格外受薛將軍優待,第一天晚上怕他看書看不好,送了蠟燭過去,再去熱茶來提神。

看到朱睿過來,先喊他出列教訓一頓:“不管以前是哪一家的公子哥兒,來到軍中人人平等,我是跟着王爺出來的人,不會優待人,你自己好自爲之。”

莫明其妙捱了一頓訓的朱睿倒沒有說什麼,只有朱小根又要開始扁嘴,可是沒人看他,所以無人知道。

白天練兵,常信纔不說話了,這位沈校尉功夫倒是嫺熟,軍中練兵的固定拳腳,是世子朱睿從小就會的,朱小根這才重新掛上得意的笑容,要是讓他說話,他一準兒會說:“我們小爺三歲就會了。”

這個時候走過來的還有薛名時,他總要來照應一下,王爺來信,要讓世子爺上戰場編入前鋒中去,薛名時自己心裡有數,世子爺有什麼閃失可是不行。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薛名時還是打算把世子編入自己的中軍中。

特地出來看一看世子出操的薛名時看過以後大爲讚賞,世子爺多年養在京中,薛名時雖然不擔心王爺會養個紈絝出來,可是看到功夫這樣精良,還是可以些許放下心來,功夫好戰場上危險就少。

想想自己的女兒寶絹,想想夫人近年來的心思,薛名時也不說話了,世子還沒有訂親,不由得滿城名媛都想着,外加名媛的父母親。

只是微笑看着的薛名時招手命朱睿過來,常信看到薛將軍帶着人過來也過來見禮,聽着薛名時親切地道:“昨兒睡得好不好,”朱睿不用看也可以猜到一堆人支着耳朵在聽,猶其是今天一起列隊的士兵們。

早上過來列隊就有人小聲地在指點:“就是他,一到軍中就有優待。”沒有戰績就有優待,士兵們看不起,窮人家的孩子來拼軍功,更是看不起這樣帶着奴才來當兵,一來就是校尉的少爺,當兵還帶着奴才,戰場上也不能替着死。偏偏這位校尉倒還好無話,那位奴才同前兩位校尉的奴才一樣,眼睛朝上看,一臉看不上人的樣子。

“**,我們有錢,生下來也可以買個校尉。”已經有人在這樣罵,年青的校尉一下子就來了三個,讓人看着不舒服。

再聽到薛名時這樣問話,世子朱睿覺得多少道目光在自己背上扎着,眼前只能回話:“回將軍,睡得好。”

常信也皺皺眉,就是世交這樣也太偏心。薛名時呵呵笑着道:“那就好,我看你功夫好的很,”鍾林將軍都教出來不好的徒弟嗎?薛名時道:“射兩箭給我看一看。”

三箭一射,常信的眉頭才展開,用目光扎着世子後背的人也算是客氣一些。常信看看薛名時道:“倒是再看看騎射纔是。”

“哦,”薛名時微微一笑道:“這倒是有名氣的,聽說去年秋狩你射得不錯。”看着朱睿聽令去上馬去,常信心中也是一動,既然知道騎射不錯,何必讓他射箭,薛將軍這倒是有心成全這位公子哥兒,沒上戰場先顯示一下。

能參加秋狩的都不是京裡的一般人家,至少是有爵封或是大員,常信再一次仔細看看世子朱睿,是讓人覺得有幾分面熟,不過大家看毅將軍看慣了,以爲王爺的孩子應該是毅將軍那個樣子,再說軍中人太多,面相差不多的人也不少。蘇南軍中就有五、六個圓臉膛的人,象足了蘇南,蘇南自己提起來還在樂。老子這張臉不錯,才這麼多人都長着。

場中一片叫好聲,常信壓根兒沒有往朱宣身上猜,如果是世子朱睿,行禮的應該是薛將軍。薛名時演得不錯,而此時的常信也被朱睿的騎射所吸引,對薛名時道:“將軍,沈校尉可以去前鋒。”前鋒雖然兇險,可是軍功易得,常信也起了成全的心。

當然薛名時要搖頭纔是,世子爺在我軍中一年,只是要保他四平八穩就行。薛名時對常信道:“這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我們幕僚也缺,讓他隨着我中軍幕僚吧。”

兩個人站在這裡說話,身後跟着的將軍們都聽得清楚,再看看場中的朱睿,騎在馬上返身又射,又中靶心,人人都喝一聲彩,最爲得意,喝彩聲最大的就是朱小根這個話多的奴才了。

雖然沒有開仗,沈校尉在軍中總算是能安下身來,再加上他晚上挑燈夜讀,總是要到深夜,人人都等着這位文武雙全名聲出來的校尉在戰場上建奇功。功夫不錯,又是高中出來的,士兵們覺得說一聲文武雙全也還可以稱得上。

前面沒事就要打一仗,伊丹長公子痛失繼承父親的地位,五公子也沒有拿到,左賢王牢牢把住權力,只是對這兩位公子糧草兵馬都不時補給,指望他們爲自己征戰賣命。

在朝中呆着悶氣的伊凡隨着芒贊和都鬆在草原發散悶氣,手上不時招募有人,隱然是在自成一個部落,覺得這樣比在家裡呆着更舒心,他沒事兒就要找上來打一仗,一擊就走,決不留連,也時時能讓扎守的將軍們煩心一下,有如一隻打不死的小強,隔個一段時間就來一下。

薛名時是來替換駐守的蘇南,讓他換防回去整頓休息。有幾分悶氣的朱睿跟在薛將軍身後,心裡是明白薛名時是沒有按着父親的話來做,父親是明白說過,你去前鋒軍中。現在自己跟着貌似要當幕僚。

想想父親總是要罵:“紙上談兵。”世子朱睿不想紙上談兵,只想着去前鋒拼殺才是。總是沒有機會單獨和薛名時說一下,也試過單獨求見薛將軍,薛名時就只是一句話:“讓沈校尉聽軍令。”世子朱睿不得悶氣地聽軍令,雖然這在韋大昌和時永康眼裡很是羨慕。

大軍行進速度不慢,可是也不是快馬奔馳。聽着身邊知道路的士兵們在說話:“再有半天我們就到了,到了那裡先挑了腳上的水泡才說。”

前面有一騎快馬奔回來:“稟將軍,前面遇到一隊吐蕃人,象是剛從蘇將軍那裡退下來的,不過最多五千人。”所有人都來了精神,養兵多時,人人都是吃得腰圓膀粗,來就是殺敵的。薛名時吩咐下來:“讓前軍迎敵,纏住他們,後軍趕上去包了他們。”

世子朱睿努力地對着薛將軍的後背看呀看,只希望他能想起來自己,不是知道我秋狩有名氣,讓我出戰吧。

此時不管想誰也想不起來世子的薛名時正在調兵,然後派出快馬:“再探消息。”也來了精神頭兒的薛名時這個時候纔回身看到世子迫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薛名時只是微笑,打到最後再上去好了。

對着這位時時要自己聽軍令的薛將軍,朱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要是軍帳中派兵遣將或許還可以不管他阻止的眼神說一聲:“我要去。”現在只能在這裡聽軍令。

韋大昌和時永康都是初到軍中,薛名時倒不是爲了照顧,只是爲了讓他們多多學習嫺熟以後再出戰,此時也同世子朱睿在一起,這兩個人聽着前面喊殺聲陣陣,雖然沒有出戰的心,可是也盼着到這裡來可以殺一下子。

後面又是兩騎過來,卻是跟朱宣的親兵過來,趕得一身汗水,過來就大聲回話:“王爺過兩天就到,讓先來問一聲兒,校尉沈睿是在哪個軍中?”

薛名時剛回答一句:“在中軍中。”其中一個是親兵隊長,毫不客氣地當着這麼人的面大聲傳述朱宣的話:“王爺有令,沈睿校尉即刻編入前鋒去,立即就去。”

回答是的有兩位,一位是薛名時,一位是朱睿。薛名時微微皺起眉頭來,王爺傳令的時候只怕是沒有想到這會兒正遇上敵兵吧;而朱睿則是興高采烈,這軍令來得太及時,眼前有敵兵,我去剛好。想着多殺幾個人,立上一功,也免得父親要說:“丟他的人。”只是跟在中軍中,當然是有丟人的嫌疑。

薛名時不得道:“你就去吧。”然後命人點兵:“給沈校尉點上兩千人。”韋大昌和時永康看着這位薛將軍又開始偏心眼兒了,敵人只有五千人,給沈校尉點上兩千人,他難道是將軍?

不能不對着薛名時使眼色的朱睿一臉是笑點醒一句:“將軍,”看着薛名時裝不明白,朱睿第一次過來附耳:“王爺知道,不會高興的?”

長嘆一聲的薛名時道:“好吧,你帶五百人去。”重新歡聲笑語的是朱睿,前鋒軍中也有五千人,壓根兒不用帶人去;重新皺眉的是朱小根,五百人好做什麼的,這裡離前鋒倒有近十里地,要是我們中間十三不靠的地方遇上那五千敵兵,世子有什麼好歹,這位薛將軍難道不想要腦袋了。

世子朱睿精神抖擻帶着五百零一人,包括朱小根而去。韋大昌和時永康也是和朱小根一樣的想法,正好遇上敵兵,十個有打一個,不夠別人包的。聽着薛名時又吩咐下來:“韋校尉,時校尉,你們帶上兩千人也一起去吧。”這樣總不算是偏心了吧,薛將軍應付的方法多的是。

一場混戰以多勝少,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蘇南從營中出來接薛名時,只是哈哈笑:“你來的正是時候,要是平時還拖不住他們,馬又快,來一下子就走,今天能宰一部分,就是你老薛來了的緣故。”

兩個人馬頭碰馬頭,蘇南拇指一翹道:“你的前鋒不錯,我的士兵們回我話了,三位小校尉都是第一次上戰場的,跟不要命似的。”然後指一指往這邊來的白袍的朱睿:“這個箭法不錯,哪天讓他跟車青比比去。”

手指着朱睿的蘇南大聲道:“讓他過來,給老子看看誰家的娃兒。”薛名時臉上是詭異的笑容看着蘇南的親兵迎上來:“蘇將軍讓你過去。”

回頭和薛名時說話的蘇南再對着常信:“你個兔崽子倒有運氣,聽說這三個人都是你帳下的,分老子一個,”然後回頭來手指着近前來的朱睿:“老子就要他。”

這一回頭,蘇南臉上的表情立即就僵了,薛名時繼續笑得詭異,常信是認不出來,總是吹我跟着王爺出來的,就除了這一點兒,別的時候見到朱宣的時候已經是不多,更不要說是見過世子。

蘇南當然是認出來了,是因爲蘇南聽說了世子要到軍中來,先到誰的軍中就不知道。這一會兒手還對着世子鼻子上指的蘇南先是僵了一下,看着朱睿在馬上抱拳行禮:“蘇將軍。”蘇南又瞪大眼睛看了一會兒,這才重新打起哈哈來:“你,”看到朱睿抱拳的手上有血,趕快先問一句:“你受傷了。”

這纔回過頭來對薛名時道:“他受傷了。”藉着回頭把自己指在世子臉上的手收回來,蘇南是一臉嘿嘿的笑容,親暱地對常信道:“你小子有運氣。”兔崽子也不罵了。

跟在後面的朱小根已經是從懷裡掏出來自己的絲帕來,嗓子眼裡帶了哭腔:“小爺受傷了。”世子朱睿覺得帶上這個奴才真是丟人丟死了,朱小根這一腔喊過以後,沒有人不往自己這裡看,顧不得將軍們都在眼前,朱睿罵道:“走開。”自己從懷裡取出絲帕來纏在手上,那絲帕取出來就是一陣香氣過來,對着這潔白的上好絲帕,還繡着幾朵花兒,常信又皺皺眉。

“以後不要衝得太猛,你要帶兵呢,自己衝在前面可不行。”薛名時溫和地交待一句。蘇南則嘿嘿笑着道:“你衝到芒贊面前去了,那廝厲害着呢,就是王爺在,他也不怕。”常信聽着蘇南繼續嘿嘿:“你已經算是很不錯很不錯了,休息去吧,等進到軍營裡,派個醫生來給你好好看一看。”

朱睿眼睛一亮道:“那是芒贊?”父親的死敵,薛名時和蘇南都是笑着聽到世子往芒贊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自語道:“早知道我不該放走他。”然後轉向薛名時道:“將軍鳴金太早了。”

趕到的薛名時一看到世子戰的是芒贊,立刻就鳴金,朱睿不得不退下來。就是王爺在,芒贊也是大戰不休,眼前殺芒贊不重要,世子安生才最重要。

“不要非議上司。”這一戰下來,常信在心裡也愛上幾分,可是當着一干人,當衆就指責薛將軍:“鳴金太早。”而且大話說出來:“我不該放走他。”作爲上司將軍,常信不得不斥責:“說大話不是能耐,退下吧。”

朱睿重新抱拳行禮:“是。”這才退下來到一旁,快哭出來的朱小根跟在後面粘人:“奴才給小爺重新包紮纔是。”然後就是朱睿一聲:“滾”再加上一句:“你明兒回家去,不要你跟着我。”

“那可怎麼行,奴才怎麼回去見家裡人,”朱小根背對着將軍們還是哭喪着臉大聲在說話,就是有意提醒一下薛將軍,世子爺出了事,你也沒法見我們家裡人。

常信只是皺眉道:“這奴才,倒是太忠心。”再評一下朱睿:“沈校尉少年狂傲,請將軍們見諒纔是。”蘇南只是和薛名時擠眉弄眼地笑:“我覺得比他爹強太多了。”說到“他爹”這兩個字,蘇南格外的放柔了聲調,象是嗓子眼裡突然變女人,聽得薛名時哈哈大笑道:“這話你換個地方說去。”對着王爺說去吧。

憋着一肚氣的常信不想再插話,這兩位上司將軍都知道沈校尉的家底,只是瞞着我,常信心想,第一我不知道,第二就是我知道,軍中人人平等,我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想想朱睿剛纔與芒贊過了幾招倒是讓人讚賞,耳邊又聽到蘇南說話,常信又要皺眉了,象是這一會兒,就沒有不皺眉過。

蘇南吩咐自己的親兵:“喊個醫生,給沈校尉包傷。”常信忍氣再忍氣,這位沈校尉只是手上被流矢擦傷,這是他跑在前面的原因,他那馬太好,跑得就比別人快。聽着這兩位將軍談笑風生:“剛纔過的那幾招你看到了吧,家學淵源吶。”

摸不到頭腦的常信只能忍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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