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正華臉孔漲得通紅,看着元月,說不出話來,這小太監牙齒清晰,他光是論耍嘴皮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堂堂一個朝廷大員,私底下怎麼巴結內侍都沒關係,許多內侍是得主子看重的,雖然沒身份地位,可是卻比許多有身份地位的人來得要重要得多,可是這是私底下,明面上與太監吵了起來,難免有失他的身份。
葉正華這廂正暗自尷尬,那邊元月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嘴裡噼裡啪啦又接着說道:“葉大人走錯了門認錯了人可不要緊,幸虧出來的是灑家,如果是太子殿下,可不就是衝撞了?如果沒什麼其它事兒,灑家可要失賠了,咱要忙的事兒可多,不像葉大人一般,位高權重,又清閒得緊,連出來散個步,認個女兒,也能走錯這麼閒暇。”元月說完,又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甩了甩手裡的浮塵,轉往要往府內行走。
“慢着!”葉正華臉色青白交錯,此時真有將元月生生咬來吃了的心,不過此時卻不是與他多加計較的時候,弄回明繡父親的身份要緊,到時自己成了太子爺的岳父,要怎麼收拾這狗奴才,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想着收拾元月,葉正華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不過目光仍舊是陰沉,看着元月一字一句道:“葉明繡是老夫女兒,同是姓葉的,你這奴才,難道不去問問你主子的意見了不成?”
“喲豁,葉大人今日是與咱槓上了呀?”元月轉過身,臉上不見惱怒之色,反倒隱隱有一種詭計得逞的表情,葉正華心裡正暗自叫不好,那廂元月已經揮了手,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他身後的一個小太監連忙點了點頭,轉身非快往府內彎腰跑了進去。元月看見葉正華凝重的臉色。忍不住就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來,明晃晃的,看得人心裡發寒:“本來灑家也不願意與葉大人爭執。不過葉大人身爲朝廷命官,皇上任命您,是希望大人能保家衛國,而不是將主意打到了太子妃殿下的身上。”譏諷了葉正華一句,見他鐵青的臉色,以及不住抖動的嘴脣,元月又接着道:“咱給葉大人一個面子。今兒這事,您要是算了,別再滿口胡言,咱家也不再報與太子殿下得知,如果葉大人執迷不悟,再要糾纏下去,少不得咱家也顧不得您臉面了。”
葉正華想到他之前派開的小太監,心裡有一瞬間的猶豫。只是想要榮華富貴的心,將這一絲不好的預感給衝散,聽到元月話時。躊躇了一番,到最後仍舊是堅定的搖了搖頭,冷笑道:“本官並未胡說八道,想來你這奴才作不得主,還是要去問問清楚我女兒纔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京裡的流言在他明裡暗裡的推動下,怕是五歲小兒都已經知道他是太子妃的父親,如今又貿然前來,要是這麼退縮了,他往後哪兒來的臉面?之前葉正華還想着如果明繡實在不願意認他。只要私底下給他些好處便罷,到了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是絲毫退路都沒有,如今還非得要認了明繡做女兒,那纔是有臉面的事情。再說了,私底下的富貴,又哪及得上做國舅的風光。
越念及此,要做人上人的念頭越是堅定,表情也隨之變化了起來。這點神情被元月瞧在眼裡,就不屑的冷笑了兩聲:“既然葉大人持意要如此,倒也並不是咱不講情面。”他說完,頓了頓,衝身邊的另一個小太監吩咐道:“去瞧瞧,平凡那小子,將喬老爺帶過來沒有。”
一聽到他的話,葉正華表情一下子蒙信了,猶如被雷轟過一般,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喬老爺?這廂元月見他傻愣愣的樣子,嘴角就彎了彎,眼裡露出一絲冷色:“倒是忘了和葉大人說,咱們太子妃的舅父一家子,如今正在咱們太子府作客,葉大人一昧的胡言亂語,如今當着喬老爺的面,想來也不會再胡扯什麼父親不父親的話了罷?”
葉正華聽他這麼一說,那種不詳的預感是越來越強,袖子下頭的手就抖了起來,跟在他身後的秦管事眼裡露出一絲擔憂之色,走上前小聲湊近了葉正華耳邊道:“老爺,不如咱們先回去從長計義……”
“不!”葉正華沒聽他說完就搖了搖,心裡直嘔得欲吐血,這喬沐遠一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派人找了許久,沒成想竟然躲到了太子府來,他倒是知道哪兒有榮華富貴,專往哪兒衝了,如今倒是越發能耐了。一邊恨恨的想着,葉正華心裡卻慌亂了起來,此時喬沐遠在太子府住了許久,說不準早被太子府的富貴給打瞎了眼,等會兒胡說八道也是有可能的,這樣的一個小人,性子如何他是清清楚楚的,不過是一點子好處,都能賣兒賣女的,自己不過是他前妹夫罷了,連親老子都比不上,他哪能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這邊,替自己說話。
可是此時要他走,葉正華心裡卻是不甘心,他從於氏嘴裡聽到真相開始,到如今已經大半個月了,每晚睡覺時,都在想着那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如今觸手可及,他要是丟了,可不是跑了嘴邊煮熟的鴨子了?更何況如今是死是活,就這一遭,如果喬沐遠真在太子府,他躲過了今日,也躲不過明日。而如果太子府的人是唬他的,那他今日一跑,可是真正讓人瞧在眼裡,是心虛了,秦管事的話他心裡清楚,但此時卻又不得不咬牙賭一回。
元月看得出他的神情,可笑葉正華此時了還以爲他是故作姿態,須知他是太子身邊的人,太子高高在上,哪裡須得用這樣的小事來蒙人耳目。不多時,果然一羣人走了過來。看到爲首的長胖了些,略有些萎縮的熟悉臉孔時,葉正華眼裡的希冀很快黯淡了下去,心裡鬱悶得直想吐血,可是卻又不甘心,希望此時這前大舅子,能看在他收留了他們幾年的份兒上,不要胡說八道壞了他大事纔好,今日事情只要一了,往後他一定好好供着他。
可惜天不從人願,別說喬沐遠骨子裡只是個小人,就算他不是一個地道的小人,不過是個普通人,在周臨淵那樣的嚴刑拷打下,也早嚇破了膽,如今哪裡還敢與他的意思違逆,早是將他怕得不行了,這會兒周臨淵要是讓他說太陽是從西邊兒出來的,估計他也會斬釘截鐵的說是。喬沐遠這樣的小人,一點子利益就能打動他,根本是沒有絲毫尊嚴節操可言,好不容易從那地獄一般的石室出來,周臨淵可是說過了,這事兒一了,只要他管住自己的嘴,往後就不再找他麻煩,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如何,他沒有多說,不過這樣任由喬家人自行想像的結果,卻是更加可怕,人都是被自己的想像嚇壞了的,喬沐遠這樣幹過壞事的人則是更甚,此時早已經膽寒了,早在半個月之前,他就已經沒再捱打,不過這身體不受折磨,心靈受的折磨卻是更甚,比如說置身於一堆被撥了牙的蛇羣中,或者是各種令人生不如死的毒藥,以及種種的心理恐嚇折磨,將他嚇得更是不堪一擊,前段時間又不知被周臨淵餵過什麼東西,一家人都突然開始長胖,甚至臉色還罕見的好了起來。
這一切都令喬沐遠心裡害怕,想到周臨淵給自己喂那東西之前陰冷的眼神,更是雙腿不住哆嗦,感覺那東西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畢竟在鄉下,喬沐遠也知道,那漂亮的蜘蛛與花花綠綠的長蟲,可是有毒的。喬沐遠可不敢相信,周臨淵是覺得突然良心發現,要對他們好了。指不準,給他們喂的,是什麼有毒的玩意兒,一不聽話,就不給他們吃解藥了。一想到那些在他們面前,被餵過毒藥的貓狗下場,喬沐遠的臉頰肌肉就不住的抽了抽。
一被放出來,喬沐遠老遠就看到那兒站着的葉正華,這眼淚啊,險些就流了出來。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呀,他倆的情形,就算不是老鄉,也勝似老鄉關係,更何況喬家人此次被一關,如今放出來重見天日,簡直就如同重活了一世,再世爲人般。以往不覺得這前妹夫如何,只是將他當作一個有錢的凱子敲,如今被折騰一通,才知道這位仁兄小奸小惡的,才真正算得上好人呀,可惜了,兄弟呀,老哥哥我,註定是要對不起你了。
喬沐遠眼淚往心裡流,臉上卻是擺出與葉正華不熟的表情,見葉正華明亮的小眼神兒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心裡也是無奈得不行,想着前兩日,周臨淵的吩咐,身體打了個冷顫,牙齒咯噔了兩下,表情卻是更堅定了些。
“喬老爺可是來了。”元月看到他來時,衝他點了點頭,態度雖然做出十分恭敬的樣子,不過眼裡卻沒有幾分親近,反倒是淡淡的,跟在周臨淵身邊許久,他自然知道,以前從未聽說過這舅老爺是何許人,如果此次不是葉正華弄了這麼一出,估計這一輩子,世上也不會有這麼一個舅老爺,太子夫婦都不重視了,他這做奴才的,也沒必要上趕着巴結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