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太太有何打算?”霍柔風問道。
“二太太送來的千兩紋銀貧道已經收下了。”張仙姑說道。
“好吧,可惜你來我這裡一趟,我卻沒有這麼多銀子給你......鑲翠,給仙姑封十兩銀子買酒喝。”霍柔風揚聲說道。
候在外面的鑲翠封了十兩銀子,親自送了張仙姑出府,嘴裡還唸叨着:“仙姑啊,你可真有福氣,遇到我家五奶奶心地好,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
聽到身後砰的關門聲,張仙姑扯扯嘴角,十兩銀子啊!
她想起展五奶奶(防)頭上的那兩顆碩大的東珠,咧咧嘴,真正的有錢人從不會浪費一兩銀子。
霍柔風半仰在羅漢牀上,抱着懷裡的大布猴子,想着方纔張靜說的事。
沒過一會兒,大布猴子的耳朵就被咬到她的嘴裡了。
這隻大布猴子已經不知道縫補過多少次了,洗得也褪了顏色,從三歲跟到現在,她走到哪裡都要帶着,如果大布猴子沒在身邊,她睡覺都不安穩。
她啃着大布猴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記得曾聽展懷說起過,那次郎青和花四娘去甘州刺探情報,恰好榮王派了大太監王桂去見高懷古,花四娘曾說與王桂同去的是個女子,真正起到主導作用的,反倒像是那名女子。
如果躲在李二老爺家裡的那對母子真是翠娘子和沈弘的話,那麼當日與王桂一起去甘州談判的女子便一定是翠娘子了。
好像有一扇門在面前推開,霍柔風的眼前豁然開朗。
這一瞬之間,有很多她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便全都想通了。
當年謝思成從錦衣衛手中脫身後,便去河南投在榮王麾下,爲榮王籌集了大批軍糧,後來榮王敗走酒泉,謝思成赫然出現在京城,即使他行蹤隱秘,錦衣衛想要捉拿他,也不是難事。
謝思成貴爲太平會首領,他投靠榮王的事,消息靈通的錦衣衛又如何能不知道,他們明明知道謝思成是榮王的人,卻放任他在京城而不抓人?
這件事委實不通,但是現在霍柔風想明白了。
那次謝思成被錦衣衛抓走,他能夠平安無事地被放出來,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他與錦衣衛合作,假裝投靠榮王,實則是奸細。
以太平會的聲勢,榮王一定會非常重視,謝思成一旦投靠,榮王必將他待爲上賓。
因此,當榮王敗走酒泉後,謝思成回到京城,錦衣衛纔像是完全看不到似的。
然而,翠娘子卻與榮王走在了一起,或許那個時候,翠娘子還想幫着榮王東山再起,可是沒有想到,展懷卻打下了甘州。
翠娘子之所以帶着沈弘來到西安,十有八、九是想要給榮王保住一條血脈,沒想到李二老爺家宅不寧,李二太太眼裡不揉沙子,才讓張仙姑知道了這件事情。
那麼,當日謝思成出現在甘州,他的目的並非是想借助高懷古的兵力,而是要將高懷古引到局內,看似爲高懷古出謀劃策,實則激起高懷古的戾氣,最終不但斷送了甘州城池,還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高懷古一死,便如同少了一座屏障,榮王受挫的羽翼尚未養好,展懷揮兵而來,榮王根本無法抵擋,第二次敗走。
霍柔風想通了這些環節,看了看被自己咬溼了的猴子耳朵,很是心疼,於是她換了另一隻耳朵,繼續咬。
她可真夠笨的,那年在宣撫,她便被謝思成擺了一道。她的人假扮成翠娘子的人,在大同伏擊了謝思成。那時她是想看看謝思成到宣撫的真正目的。
她把謝思成像落水狗一樣逼到宣撫,卻並不知道,謝思成卻就是利用這次的伏擊,金蟬脫殼,擺脫了翠娘子的人,悄悄去了韃剌,求見加海。
想到這裡,霍柔風倒吸一口涼氣。
翠娘子好歹還是要利用榮王,可是謝思成卻要與加海交好。
加海,那是韃子啊。
謝思成這樣做,又與前朝引韃子兵進關的人有何區別?
一個念頭在霍柔風心中升了起來。
謝思成啊,謝嬋不知道和哪個野男人生下的兒子,霍思謹的哥哥。
她心頭一寒。
謝思成處心積慮,翠娘子甘處險境,他們並非是想讓榮王東山再起,而是......他們背後還有人,而那個人想要利用榮王.
謝思成卻不想深陷於此,這纔有了大同的假遇襲,以及謝思成的韃剌一行。
但是翠娘子卻沒有放棄,她仍然留在酒泉,酒泉失守後,她又來了西安。
霍柔風想通了這一切,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再過幾個月,霍思謹就是慶王妃了,或許,謝思成還要拉攏慶王。
她讓鑲翠準備了筆墨紙硯,給遠在京城的霍輕舟寫了一封信。
這個時候,霍輕舟剛剛回到京城。
之前他想要假死,從此遠離京城,與母親和妹妹在一起,那時他臨走時,曾經向霍江拜別,畢竟霍家對他有養育之恩。
現在情況有變,他不但不用現在假死,以後也不用,不但如此,他還要繼續霍家嫡長子這個身份。
霍輕舟很是鬱悶,可還是硬着頭皮回了槐樹衚衕。
先見過養父再說吧,反正他也不會留在槐樹衚衕。
可是剛進槐樹衚衕霍家東府大門,他便感覺到氣氛不一樣了。
霍家的下人們臉上都帶着喜氣,走路也比往常要輕快。
霍輕舟讓如霧悄悄去打聽,才知道府里正在給霍思謹備嫁,慶王府裡的長史和嬤嬤都來過槐樹衚衕,前幾天,宮裡也派了一位教習嬤嬤過來,教導霍思謹宮中禮儀。
槐樹衚衕的霍府已經許多年沒有這麼熱鬧了,霍思謹還明着暗着打賞過他們,這些下人們得了好處,做事更加勤快。
聽說居然是爲了這件事,霍輕舟就像吞下了蒼蠅一樣難受。
他索性不出院子,就在自己屋裡,等着霍江下衙。
可是他剛剛喝到第二杯茶,霍思謹便來見他了。
“大哥,您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都要擔心死了。”霍思謹眼淚汪汪,如同一朵含露的小花,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