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的門“嘎吱”一下打開,出來一個饅頭鬚髮俱白的高大老者。老者穿了一身紫金袍服,貴氣逼人。袍服上繪龍繡鳳,中間還扣了一條錦蟒玉帶。看起來年歲甚大,臉色卻比少年還要紅潤圓滑,額尖看見任何皺紋。眉目之間十分威嚴,不苟言笑。老者走出了茅屋,完全無視別人,元韜等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壓,楚落霜卻感覺自己好像被他盯了一眼。向藍裳少女一指,“回來了就回來了,還要這般大嗓門,將來肯定嫁不出去。”
隨着他的手指指向,溪水從中斷開,彷彿被道無形的氣牆擋住,水流涌向丘嶼的另外一側流過。溪底卵石可見,鋪滿了整個溪道。舒少正等人驚駭無比,這般擊水斷流的神通就是整個九州能使出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藍裳少女做了個鬼臉,拉住目瞪口呆的駱夜橫過了小溪。駱夜掙了兩下,少女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抓的更牢靠。兩人一跨過小溪,溪流又重新流轉起來。上官羽衣上前攔下,沉着臉說道:“你是誰?怎麼拽着駱夜師兄不放手。”表情顯得十分不樂意,頗爲懊惱。舒少正唯恐她得罪這名神秘少女,致歉道:“這位姑娘,我們遠道前來打擾,還望多多包涵。”
少女示威性的揚起拉着駱夜的蔥嫩小手,“我是妖妖啊,傻哥哥做了羞事,我拉着他是怕他偷跑了。做了那事當然得……”說了一半又故意低頭嘆息,一臉無辜表情。駱夜有苦說不出,也不知這丫頭是不是故意戲弄自己,那樣的尷尬之事又不便說出。
上官羽衣又驚又怒:“駱夜,你這傢伙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難怪一轉眼就看不見你了。”一旁的元韜也幫腔作勢,“駱師弟也不小了,做了就要負責。”
妖妖一聽之下更是垂泫欲泣,沉着轉背的機會湊近駱夜低聲道:“傻哥哥要是不聽話就要受到懲罰的。”
楚落霜看着駱夜欲哭無淚的表情,有意想幫爲他解圍。不經意貼上前,順勢牽過藍裳少女的手:“駱師弟果真做了什麼對不起姑娘的事,我們自然會爲你做主。妖妖姑娘年華正妙,人也是傾城傾國,誰見了都會喜歡。”楚落霜自負才情,極少夸人,妖妖的清純靈動在她所見的人力絕無僅有,幾乎是得天地獨愛。
妖妖聽到她的話高興起來,“傻哥哥笨死了,只會盯着我看,纔不會說半句好聽的話。還是姐姐擡愛,姐姐你也美麗得很,就是我見了都羨慕不已。你們遠道而來,進來坐下吧。”上官羽衣聽到前半句,怒瞪駱夜一眼,甩頭就走向一邊。
幾人在外面喊了半天也不見人理,這會有人主動邀請,自然是再好不過。元韜去接回賈休,舒少正怕上官羽衣出事也跟了上去。只有楚落霜與妖妖攜手走入,駱夜鬱悶無比地跟着,妖妖還不時地用眼神威脅。一邊的白鬚老者全然無視,彷彿眼前空無一人,昂首闊步進去。
茅屋之中擺設極爲簡陋,既沒有桌
椅牀鋪,更沒有鍋碗餐具。好在屋內是木板鋪地,平整乾淨。學着妖妖一樣盤腿坐在地板上。妖妖似乎對楚落霜的碧落神劍很感興趣,楚落霜大方地遞給她祥看。妖妖輕撫劍鞘,隱然發出金石之音,謂然嘆道:“名劍佳人,相得益彰。可惜我不會使劍。”語氣出奇的老成。
白鬚老者嘿笑了一聲,“便是你帶劍,也沒有人家姑娘的英武氣概。”此時上官羽衣也被舒少正勸說回來,聞聽之下道:“你的‘傻哥哥’不是也有一把好劍麼。”話一說出,心中又泛起一種莫名酸楚。
駱夜對上官羽衣的話摸不着頭腦,又怕妖妖當真。妖妖把劍還給楚落霜,笑意嫣然:“傻哥哥的劍是兇器,他也不想給我看,妖妖還是不要看了。”楚落霜也怕他們糾纏在“鎮魂”之上惹出麻煩,向白鬚老者詢問:“前輩,你既然居住在雷澤,定然熟知這裡。我們此次前來時尋找鎮邪鬼物,不知道前輩能否指點一二。”以他剛纔展露的神通,沒必要向他隱瞞。他若是想從中作梗,也就是舉手之勞
白鬚老者撫摸長鬚,半晌才道:“極邪之物雷澤之中倒是有一個,鬼物已有數百年之久,據說以噬鬼爲生,你們恐怕很難制住。”舒少正誠懇道:“只請前輩告知詳情,晚輩等人不勝感激。至於降妖伏魔,我們師兄弟自當盡力而爲,不敢再多添煩擾。”
妖妖在旁邊使勁眨巴眨巴眼睛,“老頭子這也沒走出過幾次,不知道在哪裡就直接說,可不要嚇唬他們。雷澤都在我的鏡子裡面,只有我才知道在哪裡?”說話十分得意,白鬚老者老臉一拉,搭着駱夜的肩膀站起,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房間,證實了她所說的一樣。
妖妖緊接着說道:“告訴你們可以,不過要傻哥哥留下來陪我玩幾天,等找到了你們要的東西再一起離開。”沒等駱夜說話,楚落霜使了個眼色,“駱師弟留在這裡也好,可以照顧一下賈師兄。”
上官羽衣斷然說道:“不行,賈師兄傷口已經癒合,靜養就好了。妖妖姑娘要是愛玩,找到我們需要的東西之後陪你玩幾天又何妨。駱夜剛想起來說話,頭腦一暈,身上傷口無故崩裂,前胸後背一片血紅。妖妖靠攏過來:“傻哥哥的傷口開了,想去也去不了了,要是有個好歹,我什麼都不想說了。”上官羽衣愕然無語。
雷澤之中妖獸雖多,但是邪物十分少見。只有在雷澤西北的沼澤深處有一處鬼山,鬼山平時看不見任何蹤影,在夕陽西下之時纔會倒映在鬼湖之中。鬼山之上有一個鬼物鬼魈,能震懾邪異,吞噬羣鬼。妖妖說的如閒聊輕鬆,上官羽衣半信半疑道:“說的那麼輕鬆,好像不值得一提一樣,怎麼去哪裡?”妖妖說明了前往鬼山的路徑,回頭睜大眼睛看着上官羽衣,以一副大人的口吻說道:“我說真話的時候你不聽,我說假話的時候你又不知道。唉…..還有小羽衣,你最好也不要去,你氣色不佳,最近會生病
的。”
上官羽衣更是來氣,“怕是我去了你才高興吧,省的待在這裡心煩。”瞟了瞟駱夜,哼了幾聲。
第二天臨走之際,上官羽衣又怕駱夜傷勢復發,央求舒少正要來一顆真元丹。遞給駱夜的時候卻被妖妖搶過當糖果一樣吃下,吃完後連吐幾口說難吃。上官羽衣霍然大怒,差點拔劍砍去,駱夜勸住她,安慰說只是傷口崩裂,失血過多,不日即可恢復。上官羽衣以爲他不領情,愈加難過,頭也不回跟舒少正他們離開。
看見他們一走,妖妖立刻低頭向駱夜認錯。駱夜只當她孩子氣,也沒認真理會。“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就好了。”
妖妖看着他,並不見有被開解的舒坦,反倒是一臉的失落。“你果真是善良溫存,只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這麼做的。”
接連幾天,妖妖在駱夜的陪伴下,沿着小溪周邊到處遊走,卻沒有任何妖獸前來打擾。每天都玩得不亦樂乎,如孩童一般快樂。駱夜身上的傷口已經痊癒,賈休也好了七八成。白鬚老者整日除了在茅屋之中靜坐,就是在溪邊觀魚垂釣,也不見釣起一條魚。妖妖偶爾還跟着吃一些野果,或者跟駱夜去獵一些野獸。但是從來也不見他吃什麼,好奇地詢問妖妖,那丫頭神秘地說,老頭子餐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
白鬚老者看着活蹦亂跳的藍裳少女,感嘆說道:“你這小妖女春心萌動也就罷了,偏生他是個既呆又傻、道行低淺的廢材。”斜眼冷看駱夜。駱夜心中無比的鬱結,想起楚落霜他們已經去了五天,毫無消息,心下十分擔憂。也不在意老者對他的評價。妖妖仰起頭,叱道:“我看你纔是色心不改,平時不見你在溪邊靜坐,楚姐姐一走你就坐不住了,難怪說你們一族都是好色的大蟲子。”
白鬚老者瞪圓了眼睛,站起來怒道:“你居然對我用…小妖女你別太過分,不要以爲我怕了你。”
妖妖毫不示弱地哼了幾聲,“老頭子,你不是有什麼沒交代麼,傻哥哥就在這裡。要是你敢再耍什麼把戲,我也翻臉,別說是你,你老子的老子我也不怕。”氣呼呼地走遠開來。
駱夜聽他們兩個的對話稀裡糊塗,也沒聽出什麼東西。妖妖居然毫不畏懼白鬚老者,要麼是她有所依仗,自己本身實力匪淺,要麼就是她故作姿態。駱夜驚起一身冷汗。他知道白鬚老者似乎對外人毫無好感,居然會找他,不會是妖妖故意找機會溜走吧。
白鬚老者連正眼都不瞧一下,嘲弄道:“早知你是駱夜,也沒想道到你這般沒用,跟你師兄差了十萬八千里。就你這溫吞性子,他日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你過來,你師兄留了一些東西給你。”這纔是自己來雷澤的目的,陸青崖不但自己來過這裡,還斷定自己也會找來追查。白鬚老者直到現在才說,應該也是陸青崖的囑託,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在這裡留下過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