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放在旁邊車座上的林東也是沉默着，奄奄一息的模樣，我小聲的問了一句。
“林東，去哪裡？”
“他知道。”
林東說完就不出聲了。狹小的車廂裡瀰漫着一股窒息的沉默，空氣似乎都凝固住了。
我發現車子是駛向郊外一個墓區的，難不成林東還和這個司機認識不成？我擡頭看了一眼後視鏡。
在鏡子裡，司機雙眼直愣愣的看着車前方，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胳膊繃得筆直，而車子就自然的轉了個彎。
我倒吸一口冷氣，眼睜睜的看着車子在下一個拐彎玩了個漂移，我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司機還是繃直了胳膊一動不動。
“師傅，師傅......。”我真的擔心自己的小命被他給玩沒了。
我連着喊了幾聲，司機才慢慢轉過了頭，咔咔咔的骨節錯位聲響起，他的身體依然一動不動，頭卻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對着我，暗紅色的血從兩個黑洞洞的眼眶裡流出來。
“你看見我的眼睛了嗎？我的眼睛，眼睛，眼睛........。”
機械的粗啞聲音，司機一張口，露出了滿嘴如同倒鉤般的牙齒，血流進他的嘴裡，整個人越發的陰森恐怖，他的嘴不斷的開口重複着眼睛兩個字。
啊！一聲尖叫卡在了我的嗓子眼，這司機是鬼，我竟然上了一個鬼車。
突然有什麼東西滾到了我的腳邊，我機械的低頭看見了停在腳邊的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球，此時正直盯着我。
本能的反應，我擡腳就將眼球踢走，轉身用力的去開車門，可是無論我怎麼都沒辦法打開車門。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有冷風吹過來，司機陰測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別怕，小朋友，我是和你開個玩笑的，太久沒拉過活着的客人，一激動眼睛就掉了，馬上就到地方了，你要坐好。”
我慢慢回過頭，視線對上司機那雙剛剛還在我腳邊的眼睛，他對着齜牙笑着，上半身以着詭異的弧度扭曲着，下半身還坐在駕駛位上，他說他是和我開個玩笑，特麼的有這樣開玩笑的嗎？我擡手抓起林東就拍了過去，不想那司機倒是速度，嗖的就縮了回去。
等我眨了下眼睛，他已經恢復了開車的姿勢，雙手筆直的握着方向盤，剛剛的一切彷彿都未曾發生過。我大口的喘着氣，悄悄的將額頭上的冷汗擦了去。
“別怕，他是個好鬼，以前是我媽媽的司機。”
林東的聲音響起，驚得我跳了起來，結果腦袋撞上了車頂，幾聲陰笑從駕駛位那裡傳過來，我咬牙，那鬼司機一定是故意的。
“二少爺，老夫人等您很久了，您去吧，我陪着小朋友說說話。”
聽到聲音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車已經停了下來，誰想和一個恐怖的鬼司機在深更半夜的聊天，我一把抱起林東就去推車門。
這次車門倒是一推就開，車後傳來一聲惋惜的聲音。
“哎，咋跑的那麼快，哎，現在鬼道難混，想找個聊天的小朋友都不容易了，還想着跟她講講那些鬼纏人，鬼壓牀的。”
我腿一軟差點就摔了下去，頭也不回的往前奔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起了白霧，遠處似乎有光出現，忽明忽暗，我走的戰戰兢兢，慌不擇路，結果差點撞上一個老奶奶。
“不要着急，灣灣，你能把東子給我嗎？”
“當然能。”我沒見過林鑫的奶奶，看着眼前慈祥的老人，我直覺的她就是，被單裡的林東已經全身顫抖着。
老奶奶接過林東，輕輕的抱在懷裡，就像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她對着我慈祥的笑了笑，抱着林東走向旁邊的墓碑前。
我並沒有跟過去，我知道他們需要單獨待會。
周圍冷的厲害，我雙手抱着胳膊搓着，幾個淡淡的身影從周圍走過來，月光下他們沒有影子，我屏着呼吸，慢慢的去感應小腹裡的短劍。
一個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來，是那個鬼司機。
“沒事，他們是出來散步的。”
“你還沒走？”我突然覺得和他聊聊天也挺好的，顯然他是個好點的鬼，我回頭看過去，卻發現鬼司機的眼睛看向的是林奶奶和林東的方向，我竟然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悲傷。
在墓碑下，林東已經恢復了鬼影，三歲孩子的模樣，眉眼和林鑫有幾分的相象。
我晃神了一下，腦海裡一下就閃過那個被我刺穿的肉團，我急忙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要亂想。
“終於能解脫了，孟小姐，我能懇求你一件事兒嗎？我可以給你鬼牙，或者是你要我幹什麼都行。”
面對鬼司機的懇求，我連着擺手，我一個人，能幫鬼做什麼，要鬼牙更沒用，我倒是想懇求他別有事沒事的嚇我。
“我什麼也不要，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你只要離我遠點就行。”
鬼司機沒走，而是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林奶奶在生了林東不久就死了，接着是林東的爺爺奶奶，如果不是一個遊歷的高僧給了林東爸爸兩個玉佩，林東爸爸和林東哥哥也早就死於非命，爲了活命林東的爸爸按照高僧的提示，在林東三歲的時候將他活封了起來。
我全身的汗毛已經都豎了起來，這比我最近遇見的鬼事更要恐怖的多，我無法想象一個三歲孩子是怎麼面對這件事，又是怎麼接受這件事，過去了二十多年，依然保持善良。
眼角生澀刺疼的厲害，我努力擡頭看着頭頂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爲什麼不是圓的呢？
鬼司機並沒有因爲我不搭理他而閉嘴，他依然在我身邊說着。
林奶奶這些年都不肯投胎，想去看林東卻被困在這裡出不去，日夜的哭，現在地府已經拒收她的魂魄了，等林東魂飛魄散後，剩下她一個孤零零的魂魄。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差點被空氣中的腐爛味道給嗆到，轉頭我瞪着鬼司機那張平淡無奇的臉咬牙問他。
“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做？”
“讓林奶奶去投胎吧，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孟小姐。”
如果我能做到我肯定會幫林奶奶，我看着鬼司機，他並不像糊弄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