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還要複習,你先去睡吧。”我確實是進入學習狀態了,一雙眼睛全都盯着人體的血管形狀以及分佈圖上。
這些東西,我必須快速的記憶下來,並且熟練的掌握位置。
鷙月似乎也感覺到,我正努力認真的複習,半晌都沒有發出聲音。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邊已經沒人了。
這才鬆了口氣,放棄了正襟危坐的姿勢,跟一灘爛泥一樣趴在桌上看筆記。
心想着,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鷙月天天就這麼纏着也不肯走。手裡拿着一隻筆,原本是要做課後習題,看看自己的運用能力。
做了好幾十道題,想停下來歇歇。
慢慢的就寫下了,今天那隻被貓吃掉的繡眼兒的算出的兩段籤文:“天地權貴有張府,陰陽兩界數唐門。游龍擱淺惡人害,明朝子孫蹈覆轍……”
筆在我寫上去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捅進去了。
筆頭扎破了紙張,我才連忙鬆開,掀開紙張去看下面的桌子。桌子上果然是多了一道圓珠筆印,按照我爸爸的怪習慣,他明天一早就會發現,然後把我狠狠罵一頓。
第三句,到底會是什麼呢?
告訴我,我的父母在運城,他們都一切康健麼……
這些不過是我的美好想象,卦象上說的清楚明白。有惡人要同時害張、唐兩個家族,而且這個壞人如今還健在,並且會來傷害這兩家人的子孫後代。
惡人如果還在的話,我的父母族人未必有安生日子可以過,也未必全都健在。
這個惡人,還有可能繼續來迫害我和另外一個張家後人。
在我心裡,不知道爲何,居然做了最壞的打算。
因爲這兩個卦象雖然很模糊,卻不是兩個好卦,所指所言都讓人感覺唐家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釀成的漩渦。
想着想着,筆頭就在我的手中轉起來了,“想查出真相,是不是要找到張家後人呢?還是……張家人和這件事情沒關係呢……”
想不出問題的答案,我就忍不住啃咬筆頭。
又去深思,到底是誰要害我的家人,就連凌翊和凌翊的母親司蘭大人,都無法阻攔。只能改變我的命格,來拯救我的生命呢?
不過,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
唐家和張家這兩個大家族的地位和聲望,都是十分了得,兩家都是比較扎眼的家族。想想越是扎眼,那就是越招人恨,所謂樹大招風就是這麼個理。
寫着卦文的紙頭,被我揉成一團扔掉了。
“喵。”就聽一聲貓叫的聲音傳來,一隻黑色的貓咪就蹲在我的窗戶口。它的眼睛在黑夜裡亮晶晶的,金色的眼瞳好像有金屬一般的亮光。
它隔着紗窗看進來,一臉的哀求,嘴裡還叼着一隻曬好的魚乾兒。
好像是幹了什麼壞事,求我開紗門。
剛纔它才吃了老爺子家裡的繡眼兒,我怎麼可能救它,我又不是聖母瑪利亞。這隻月靈金瞳貓不是有靈性的東西嗎?
那就讓它自求多福吧。
不遠處傳來了胖嬸兒的叫罵聲,“你這個賊貓、小婊子,你他媽又來偷老孃家曬的魚乾,今天不打斷你的腿,老孃名字倒着寫。”
猛然間,就是一雙拖鞋飛過來。
這雙拖鞋丟的真是又穩又準,直接就砸在這隻月靈金瞳貓的身上。它“喵”一聲慘叫,就把嘴裡的魚乾給吐出來。
身形有些遲鈍,卻還是在胖嬸肥胖的身軀前溜了。
胖嬸撿起地上的魚乾,看到了我,還滿臉的笑意,“蘇芒回來了啊,剛纔沒吵到你寫作業吧?”
我桌上的確放了一堆作業,看起來就是一副勤奮好學的樣子。
可我知道,我是在爲了補考臨時抱佛腳。
這胖嬸本名可不叫胖嬸,本名叫做於桂蘭。一開始是個很清瘦的女人,在南城也是個風姿綽約的美女。
後來因爲家裡出了點事情,慢慢的就胖起來。
她是自己管人叫她胖嬸的,說是這樣纔會讓她的女兒健康起來。
說起來,胖嬸也是個可憐人。
那時候我纔在上初一,那胖嬸兒也沒胖。
她因爲貪圖便宜,從山裡撿了一隻精緻好看的香囊回來,莫名其妙就和一隻精怪結了冥婚。那時候,胖嬸的女兒都上高中了,胖嬸還是隻有二十多歲一般的好看模樣。
一開始,胖嬸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精怪“被”冥婚了。
晚上睡覺躺在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把自己的全身都摸遍了。一開始她還以爲是自己的老公半夜裡乾的,平時都沒有反抗。
直到後來拉開燈一看,才發現她被摸的時候,自己的老公是睡着的狀態。
從此,每天都是有這麼一雙無形的手,一再的折騰着胖嬸兒。
胖嬸兒倒是沒找宋晴的爺爺幫忙兒,一開始找的是一雲遊野先生。先生說她是被狐仙纏上了,讓她把一種草藥,塗在那個地方,精怪就會討厭她,冥婚也會消失了。
那藥用過以後,精怪再也沒來了。
胖嬸一家本以爲沒事了。
她老公又變得瘋瘋癲癲,不知道是怎麼會是,附近的人都說是中邪了。去找那野生的陰陽先生,人家早去別處雲遊了。這會子,只好找宋晴的爺爺幫忙兒。
宋晴的爺爺卻說,胖嬸兒的老公是被精怪附身了,說要慢慢勸退精怪才能恢復正常生活。可胖嬸兒的婆婆纔不管這些,聽人說被附身了,只要往人腦袋上貼紙人,然後往紙人上扎針就好。
那老太太一下針,就扎紙人心窩子裡去了。
扎的心窩子的位置,肯定也是狐仙兒的心窩子。這下狐仙兒雖然走了,卻在走之前發誓要報復這家人。
那天也是怪了,也像昨天那樣兒是陰天。
胖嬸坐在牀上縫補衣裳,手裡拿着剪刀剪布料。
她女兒放學回家,考試第一名,一路小跑就去拿着獎狀給她媽看。誰知道,腳上被突然冒出來的看不見的手抓了一下。
十六七歲的一個女孩,一頭栽倒在牀上。
剪刀剛好扎進女孩心窩子的地方,血就跟不要錢一樣噴出來,女孩當場就被送醫院了。經過搶救,女孩是沒事了,就是一直心臟不好。
更令人覺得恐怖的是,女孩心口受傷的位置,就是那紙人被扎的位置。
宋晴的爺爺後來管了這事,說是他們做法太過激,激怒了狐仙爺爺。狐仙爺爺不過是要討個媳婦,剛好遇到貌美的於桂蘭,纔想要歸爲己有。
只要好好跟它商量,說胖嬸名花有主之類的,再給些好處之類的。狐仙爺爺也不會強行纏着,更不會釀成這樣的悲劇了。
我看到胖嬸兒,腦子裡還在想着這事兒,連忙客氣道:“沒事、沒事,我剛纔剛好看書看累了,正好休息呢。都兩三點了,您怎麼還不睡呢。”
“哎喲,我也想睡啊。”胖嬸兒抱怨了一聲,然後說道,“還不是這隻賊貓,來這裡都半個月了,到處偷東西。跑的又快,家裡準備了好些東西對付它,還是讓它給跑了。”
我有些訝異,“它最近一直在這附近偷東西?”
“是啊,你看前面那房子,老林家,那天還被偷了半斤蝦呢。這死饞貓,要是讓我們給抓着,非活剝了它的皮不可。”胖嬸兒自從形象變了,就變得有些潑辣兇悍,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嫌疑。
原來這隻該死的圓毛畜生,犯下的案子還不少。
左鄰右舍,都對它有意見了。
它進門來吃繡眼兒,大概真的是天命吧。
老爺子也說了,即便沒有這隻貓,我家裡人的下落也是算不出來的。而且,要不是繡眼兒主動提出來,要給我算。
我是輕易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給我算命的。
這民間就有一種說法,有時候命太硬的人,會剋死算命先生。我可不想因爲這件事,牽連到其他人,有些東西,順其自然最好。
我想了想,說道:“你們還是對它好點兒吧,一隻貓而已,能吃多少。它是傳說中的月靈金瞳貓,有靈性的東西。殺它……也許是要遭報應的。”
“你這孩子危言聳聽是不?胖嬸平時對你不好嗎?這樣嚇胖嬸……”胖嬸的臉色已經發青了,似乎有些怕了。
我連忙說:“額,不是的……我……我們家也被偷了。剛想打它,就被宋晴的爺爺攔住了。是爺爺這麼跟我講的,所以我才……才原話和您說了。您千萬別生氣……”
胖嬸兒一向最聽宋晴爺爺的話,當初就是宋晴爺爺給善後的那件事。宋晴爺爺出面給那隻狐仙上供,燒紙了之後,他們家就一直平安無事。
現在,他們女兒也大了,也在江城一所大學讀書。
“原來是這樣啊,你早點休息吧。我去和我們家老頭子說一聲,讓他別爲難那圓毛畜生了。”胖嬸兒說完,轉身就回自己家裡了。
我坐在書桌前,對卦文已經不想去糾結了。
現在有時間,還不如多讀書,多做題呢。大概是到了凌晨四點多鐘,我是真的困得沒辦法了,趴在桌子上講究了一下。
困的睡着了,房間裡卻有些冷。
半夢半醒的就在打哆嗦,只聽耳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冷就靠近我懷裡,我摟着你……”
我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鷙月,立刻跳起來,“鷙月,你他媽給我滾開。”
迎面撞上的卻是凌翊不羈而又冰柔的目光,那個目光如同月光焦距一般看着我。他的掌心撫摸上我的側臉,抓住了我戴着翡翠戒指的無名指,語氣冰冷似刀:“怎麼鷙月欺負你了?”